【天涯散文】诗意地栖居
一、鸟鸣心更幽
现代都市人,居住在钢筋水泥林立的森林里,远离大自然,抬眼难见一抹绿色,充耳不闻一声鸟鸣,心态也逐渐变得烦躁不安,不由地发出“久居樊笼里,何时返自由”的喟叹。
我家住在闹市中心,距有“广州的曼哈顿”之称的天河北只有几分钟车程,铁路、公路快速干线在门前不远处穿过,立交桥、地铁口、公交车站均只有二、三百米之遥。然而却无车马之喧嚣,尘埃之污染。倒不是我修炼到了“心远地自偏”的境界,而是因为这是一个都市里的村庄。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这里就是老中山大学的宿舍区,依山傍水,广植花草树木,环境十分清幽。如今,山被侵蚀得只剩下几堆土丘,河流早已在岁月里干涸,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高楼。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历经沧桑的树木依然昂首屹立,忠诚地守护着这片静土,将噪音和灰尘阻隔在外,并且引来一群群鸟儿在它稠密的枝叶间筑巢栖息,雀跃欢叫。
我家的屋前有一大片树林,有高大威武的木棉树,枝繁叶茂的白玉兰,斑驳苍劲的百千层,繁华娇艳的紫荆以及一些叫不出名称的树种。一年四季,绿树成荫,芳香四溢。特别是一到春天,这里便成了小鸟们的天堂。它们有的呼朋引伴,一大群唧唧喳喳,嬉戏追逐;有的成双成对,或打情骂俏,或窃窃私语;有的则独自引吭高歌,以博取异性的青睐。各种错落有致的声音汇聚成一支美妙的交响曲,让我仿佛置身于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聆听大自然的天籁之音,给灵魂以洗礼,内心变得宁静而幽远。
每当晨曦初露,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吹响了新的一天开始的号角,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好像听见鸟儿对我说:快起床吧!一日之计在于晨!莫辜负大好春光!我顿时睡意全消,精神抖擞地翻身下床,开始一天紧张而愉快的工作和生活。假如是节假日,这些快乐的小精灵会陪伴我整个白天。一大早,伴随着一支轻松的群鸟奏鸣曲,我怀着舒畅的心情,哼着喜爱的歌曲,以最快的速度将家务做好,然后坐在电脑前,进行一次精神之旅,或写作,或阅读,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将滚滚红尘中的一切抛诸脑后,任凭自由的心灵展翅飞翔。累了,就推开窗户,让春风拂去脸上的倦意,让绿色滋润干涩的眼睛,让鸟儿的歌声缓解大脑的疲惫。深深地吸一口芬芳的空气,欣赏小鸟在枝叶间跳跃啁啾的丽影,我的心不禁也灵动起来,仿佛插上了一对矫健的翅膀,自由地翱翔于蓝天白云之上,徜徉于青山绿水之间,穿梭在广阔的时空隧道,俯瞰沧海桑田的变幻……
寂静的午后,泡好一杯绿茶,临窗而坐,手捧唐诗宋词,闻着淡淡的墨香,时而高声朗诵,时而轻轻吟哦,时而托腮沉思。这时,那声声入耳的鸟鸣是一曲曲优美的背景音乐,伴我和李白一同举杯邀月,和杜甫一道感时忧世;感受东坡的旷达豪放,体味易安的缠绵悱恻。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一群群出外觅食的鸟儿回巢了,衔来可口的食物给嗷嗷待哺的雏鸟,也衔来了远方春天的消息。又是好一阵的叽叽喳喳,热闹非凡。直到暮色四合,万家灯火,它们才归于沉寂,安然如梦。我也暂时收拾起闲适的心情,投入到又一轮繁琐的家务中去……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身居优美的大自然中,固然可以身心俱静,进入物我皆忘的境界。而真正能够达到陶渊明所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那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二、木棉的四季情怀
在我家的屋前有两棵高大的木棉树。无论春夏秋冬,我总喜欢站在阳台上向它凝望,仰慕它伟岸挺拔的身姿,欣赏它美丽变幻的景致,感受它四季独特的情怀。
当第一缕温润的春风吹拂岭南大地,和煦的阳光轻柔地抚摸着光秃秃的枝桠,淅淅沥沥的春雨催开了新蕾。仿佛一夜之间,一朵朵硕大彤红的木棉花在枝头怒放,无须丝毫绿叶的衬托。那呈钟型的花朵,好似一张张春天的笑脸,又像一支支高高擎起的火炬,它将炽热的生命激情化作一片绚丽的云霞,如火如荼,光艳夺目。广州市的老市长朱光“落叶开花飞火凤,参天擎日舞丹龙”的诗句是其最传神的写照。然而不过几日,木棉花又好像一把把鲜红的降落伞,在空中优雅地飞舞盘旋,象是向天空作最后的告别,然后安然地翩翩坠地。这时,如果我从树下经过,我会小心翼翼地将它拾起,捧在手心仔细端详,只见它依然那么鲜亮,那么美丽,没有半点即将零落成泥的悲观颓废。我想,它一定是无怨无悔地将自己融入大地,将那高悬的枝头让给即将吐芽的新叶。
木棉是不多的几种先开花后长叶的奇异树种。当最后一朵木棉花在风中飘落时,它的枝头正孕育着新的生命。密密匝匝的嫩芽是一串串生命的音符,歌唱春天的蓬勃生机,迎接热烈的夏季来临。伴随着夏天的匆匆脚步,亚热带充沛的阳光和雨水催发了一树新绿,枝头上的叶子层层叠叠,不久就枝繁叶茂,绿树成荫了。不经意间,有轻柔的木棉絮在飞舞。用手轻轻托起,发现它晶莹剔透,里面包裹着绿豆般大的黑色种子。这个时候,如果有暴风雨来临,狂风大作,搅得木棉絮漫天飞舞,那壮观的景象绝不亚于北方下鹅毛大雪的情景。没有见过下雪的岭南人,总算可以藉此领略一番大雪纷飞的壮美风光。只是不知道那随风飘舞的棉絮中夹带的种子,又会落到哪里生根开花,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南方的秋天总是顶着烈日慢悠悠地走来。在蓝天白云之间,木棉树依旧威武地挺立着,擎着一把绿色的巨伞,为人们遮蔽阳光,带来清凉。然而,岁月的沧桑也渐渐地侵蚀它坚毅的面容,经历了太多风雨的袭击,受到太久烈日的炙烤,它渐渐变得有些憔悴了。秋风乘机将它深绿的叶子染成了苍色,不久,又在上面点染了几许橙黄。可它还是执着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将那苍黄的枝叶高高地伸向天空,昭示着生命的灿烂和辉煌。怪不得木棉树又有“英雄树”的美誉。
岭南的冬天来得特别迟,当北方已是周天寒彻、冰霜封冻时,这里依然是秋高气爽、气候宜人。当一年的日历只剩下最后的几十页时,几番西伯利亚来的寒流终于将它带入了冬季。木棉树叶在寒风中逐渐地黄肥绿瘦。但它们仍然久久不愿离去,用它们最后的赤诚描绘着冬天的斑斓色彩。偶尔也有几片黄叶经不起寒风的诱惑,颤巍巍地委地。令人不解的是,就在冬天就要过去,春天的脚步已近的时候,木棉树突然毫不犹豫地抖落一身橙黄的戎装,露出斑驳粗糙的皮肤,赤裸裸地接受寒风的洗礼。当枝头最初几朵蓓蕾初绽,我终于明白,这历经春夏秋冬四季的木棉叶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为了春天的花更红、叶更绿,奋不顾身地将自己化作春泥,催生出又一个美丽的春天。
十分欣赏这篇散文作品,意象纷呈,意境优美,意蕴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