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杂谈』茅盾文学奖为什么越来越令人失望
茅盾文学奖揭晓已是第八届了,在所有获奖的作品中,本人感觉真正具有说服力的,只有《平凡的世界》与《白鹿原》这两部陕西作家的作品,其余的都无法让人读得下去,更无法在阅读过程中牵引出感情的或理性的审美思绪。
《平凡的世界》记载了普通人物的心灵史,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大背景下,作家的良知,作家的理性加灵性的生活感悟,使得这部作品以百来万字的巨制同样成就了宏大多声部的时代社会的人性交响。《白鹿原》传承了俄罗斯现实主义文学的优良风尚,语言干净细脚,人物形象十分鲜活,时代风物与人性的交织,最终凝聚成一部巨型雕塑似的杰作。
路遥、陈忠实的获奖作品,之所以能够继续让人阅读着,讨论着,并惊喜着随时的审美快感,并非是因为他们挖空心思想要在形式、体裁与语言上的标新立异,而是因为他们在写作的时候排除了浮躁情绪的干扰,十年磨一剑,前前后后数十年的人生体验,皆熔铸于一部小说之中。
手法与技巧只是工具,而不是写作的终极目标,就跟武术的花拳绣腿一样,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花招,往往是写作者与评论家对话时候的术语与概念的大杂烩,不能深入社会人心,不能具备悲悯的情操,这样的作品就很难让人读得下去,至多是冲着获得某某大奖的名头随便翻翻。
张炜先生是我喜欢的作家,他写作于多年前的《古船》,当时读了觉得很爽,现在印象也很深,那个篇幅也合适,好像不到三十万字。本次获奖的《你在高原》,真算得上是长篇小说中的长篇,四百五十万字,三十九卷,十个单元,虽然静下心来读,但在新浪读书频道读了几章就无法读下去了,总体感觉语言拖沓、结构松散,审美张力远远不如他的《古船》。张炜先生凭借四百五十万字的一部长篇小说,可以申请吉利斯世界最长小说的纪录了。
在当今快节奏的信息时代,作家们运用计算机,是可以大大提高写作的速度的,莫言先生有一部五十来万字的长篇,仅用了四十几天就完成了,真是厉害。他本次获奖的《蛙》,本人感觉是获奖的五部长篇中质量最高的,篇幅适当,描述性语言跟人物的对话都不拖沓,对人性的刻画也颇多精彩之处,——莫言先生的《蛙》,很可能成为以后能够继续让读者读得下去的茅盾文学奖的少数作品之一。
刘醒龙先生的《天行者》、毕飞宇先生的《推拿》有饱满的细节,还有人物心灵故事的鲜活再现,但主题先行的写作理念,就大大减弱了作品的审美张力;二位先生好像仅仅是为了获奖而应景写作的,但无法打动读者,也很难让读者记住作品里人物的故事。
刘震云先生的《一句顶一万句》,其语言风格与谋篇布局,类似于他的《一地鸡毛》,但这个作品没有《一地鸡毛》鲜活的人性展示,感觉是在玩弄新方法,极短的对话,比诗行还要短小的段落,给人视觉凌乱的感觉,扭来扭去的话头、云里来雾里去的说白,也让人摸不着头脑。语言跟形式的创新是无可厚非的,但做过头了,就丧失了文之雅与质之朴。
人们对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失望,或许是当今中国每年出笼的长篇小说太多了,也能够通过纸媒体跟互联网读到许许多多国外的长篇杰作,本届获奖的五部长篇,虽然在作品的质量上不差往届的优秀作品,因为读者对文学作品质量的要求有所提高,还有国众多杰作的对照,也就容易察觉其中的不足。
《静静的顿河》、《日瓦戈医生》与《苦难的历程》这三部俄罗斯现实主义风格的作品,对社会大历史的把握,对人物形象的逼真描摹,对生活在故事中的人物的悲悯情怀,以及对社会现实全面而深刻的批判精神,是值得当下的中国作家借鉴的。《平凡的世界》与《白鹿原》能够成为真正的中国当代文学的经典,也正是以接近于俄罗斯伟大作家的精神风尚的写作态度,凭借自己的良知抒写出了中国人活着的真实情景,同时贯注了难能可贵的悲天悯人的情感。
正在热播中的新版《水浒》,血气方刚的武松将暴力施与弱小的女子,还将暴力的倾向加诸权贵者利益的争夺中,杀人的场景血腥极了,人的宝贵生命在这里比小草还贱。《三国演义》全是一些阴谋诡计,哪里有人类纯正无私的是非善恶的标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现实生活情景描写,鼓动出来的是人们对胜利了的流氓无赖使用下三滥手法的心理认同呢。中国的传统文学作品确实缺乏博大宽容的质素,这也有可能影响了当下中国成名作家的构思意向,使得至今尚无一部值得称道的具有世界意义的伟大作品出现。
2011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