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散文】月圆人未圆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怜儿此刻就立在窗前,很久了,就那么一个姿势的立着,和她一起立着的还有那已经混沌了的思维,和空白了的心胸。
屈指数来,应该是儿子离开的第七天,常听老人说“天上才一日,世上已一年”,现在,她就是这种感觉,七年,不,比七年更漫长,应该是七个世纪。是啊,自从儿子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一切都恍如隔世了,她觉得自己的心也一起跟儿子去了天国,这个世界里,她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她一直活在有儿子的世界里。多好的儿子呀,今年刚刚七岁,她从来没有想过,七岁的儿子会这样猝然离去,她以为她可以陪儿子走完漫长的人生,怎么在一瞬间儿子就走了呢?她常听老人说,孩子太聪明往往是天上的童子下凡,可是天上的不都是神仙吗?不都有一颗佛心吗?怎么就把儿子收回去了呢?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没来得及做呢?怎么就一下子没有机会了呢?
她记得儿子小时候总是特别的乖,从来不托妈妈的后腿,妈妈在学校工作,上起班了起早贪晚,可是,他总是很听话。有一次,学校要接受上级的突然检查,她被迫在单位加班,老公又在外地上班回不来,她只好领孩子在学校一起加班。那天恰好下了大雨,儿子就一直在一边自己玩。她觉得过意不去,谁知儿子却眨着大眼睛对她说:“妈妈,你不要害怕,有我呢,我是男子汉。”说着还挺起胸膛。她一下子就笑了,儿子真好。是儿子不知帮她赶走了多少生活的不快,她也觉得有儿子在一切都过得有滋有味。
还有一次,她忽然感冒了,那时儿子六岁。可恶的感冒令她昏睡不起,尽管她吃了家里的感冒药,可是效果仍是不明显,她只觉得头发沉,身子发懒,不知不觉间就昏睡过去了,可是迷迷糊糊里,她听见儿子叫她睁眼,她才发现儿子竟然叫来了村卫生所的医生。她简直有点不相信,当时她家在乡下,卫生所离家有一里路,而且又是傍晚,儿子是怎么去的?只听见大夫不断的夸奖儿子:“这小家伙可真勇敢,一个人跑着去的,满头大汗,非叫我来给你看病不可,不然他坚决不回来。”
她仔细地看儿子的脸,满脸的汗还没退去,一脸的焦急依然存在,没想到小家伙一下子长大了。“妈妈。我一想到你生病难受的样子,我就勇敢了。”儿子自己解释。
大夫开始给她看病,体温高烧四十度,口腔已经严重感染,而且肺部已经感染。大夫说如果不及时医治,极有可能得急性肺炎或者心肌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仅对小家伙心生感激。
说起来老公她就很生气,在一所小学当了个负责人,整天长在学校里,又因为远,经常一周回来一次。如果老公在儿子就不用这样操劳了,她有点心疼儿子,过早的挑起了家庭的负担。
“没事,妈妈,有我呢。我是小小男子汉。”儿子拍着胸脯说,像个大人一样,她艰难地笑了。
医生开好了药,又输上液体,嘱咐怜儿及时换药,然后离开了。不一会,她觉得浑身燥热,可能是药物作用,接着汗水便流淌下来。儿子见了,赶紧跪在炕上为她擦汗,小人忙的,脸上也出了很多汗,她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因为医治及时,三天以后她的病就好了,这回可全是儿子的功劳,她觉得有儿子真好,她几乎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般。
还有一次,应该是正月,老公外出赌钱,输了很多,然后又偷了家里的存折支钱继续赌,她气急败坏了,于是,趁老公领儿子出去的时候,写了一封信就出走了。其实她也只是去了娘家吓吓老公而已。可是儿子回来后,看到了信上她眼泪的痕迹,又逼着爸爸念信的内容,老公没办法只好念了,谁知儿子听后大哭,非叫爸爸领着自己去找妈妈不可,还说,如果爸爸不承认错误,她和妈妈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被一个小孩子这样说,老公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很快骑摩托车把她接了回来,并且当着孩子的面给她认了错误。再看那小家伙,像一个公正的法官,把爸爸批评的头头是道,头也不敢抬,连连告饶。就这样一家三口重归于好,这也是儿子的功劳。
其实还有一个让她更纠结的事,那就是老公平时不爱说话,也更不愿意称呼别人。为此孩子的姥爷很是不快,连个称呼也没有像什么话。她曾经多次做过他的工作,可是好说歹说还是无济于事。后来这件事被儿子知道了,他开始做爸爸的工作。
“爸爸,你也有父亲,如果你什么称呼也没有,你父亲愿意吗?”
“我不爱称呼,对谁都一样。”
“那好,从明天起,我妈妈见到了爷爷也什么都不叫好吗?”
“那恐怕不大合适吧,你妈妈能叫出口,她就叫呀。”
“那好,从今以后,我也不叫你爸爸可以吗?”
“你敢,你是我儿子,你必须叫。”
“那我妈还是我姥爷的女儿呢,他把那么好的女儿给了你,你连叫一声爸都不行吗?如果我妈也那么对你爸,你怎么想”
“----”
“告诉你,如果你不叫我姥爷爸爸,将来我有了孩子也不叫你爷爷。”
“我叫还不行吗?”
难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儿子真是一个有办法的好孩子。
这不为了上好的学校,要儿子接受好的教育,老公花钱把她调到了县里的中学,离儿子的小学很近,就是离家远点,儿子读学前班,每天她必须接送。但是儿子对城里的学校适应的很快,很快和小学生们关系融洽起来。
一次,老师告诉她,儿子为一个困难的孩子捐款,竟然拿出了自己拿出储钱罐里所有的硬币。老师不解的问他:“把钱都捐出去了,你以后拿什么买零食呀?”
“零食可以不吃,那个小伙伴太可怜了。”
“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没有,我自己愿意这么做,我喜欢别人和我一样幸福的生活。”
老师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他快乐地笑了。母亲也欣慰的笑了。儿子真是一个富有爱心的儿子。
在学前班了,儿子因为表现出色,竟然做了班长。于是一下子多了很多事。但是他总是做得井井有条,像个小大人。记得有一次,老师因为有事没来,可是别的老师又有课,没人来上课,于是他就给同学们留了任务,碰巧县里的领导来视察,当时他正在黑板前给大家讲故事,同学们听得入神,县领导十分欣赏他,问他:“小同学,是谁告诉你给同学们讲故事的?”
“我自己主动讲的,我要告诉同学们,从小就做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县领导笑了,儿子也笑了。
事后校领导还夸奖班主任教学有法呢,她知道后乐得合不拢嘴。
日子就这样又惊又喜的过着,她觉得儿子给她的生活平添了很多意外的欣喜。眼看着要过教师节了,还有一周,那天是周五晚上,本来和儿子商量好,早点下班去买彩纸,儿子要亲手给老师做教师节贺卡,她爽快的答应了。可是,没想到,那天她的学校正好上级来了检查,她本来想早走一会,不然商店都下班就买不成了,可是有领导在怎好意思走,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其实,儿子很懂事,平时一般不和她提要求,况且又是非常好的要求,可是怎么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呢。左等右盼,好容易在放学的时候领导才迟迟离开。她赶紧签退,然后起了电动车去接儿子。
等她来到学校,发现儿子早已在校门口等了,见妈妈来了,儿子赶紧跑过来上了电动车。儿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觉得很抱歉,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快点,文具店要下班了。看儿子坐好,她赶紧骑了电动车赶路。从学校的胡同里走出来,才发现柏油路上的车真多,此时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车来车往,想要加速前进还真不容易,而且这条路刚修过,中间的护栏还没弄起来,所以说是一片混乱,各种车辆混为一谈,一些电动车和自行车有时就抢到机动车道扬长而去。有时机动车和轿车也抢到人行路呼啸而过。怜儿是乡下来的,对这种城市的混乱真是心有余悸,她不敢贸然行动。可是就这样跟在很多车的后面,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了,儿子的希望就要泡汤了她着实的于心不忍。正在她想着的时候,突然一个小伙子骑着一辆越野摩托车贴着她的身边呼啸而过,她吓得的出了一身冷汗,车子晃了几晃才稳下来,这使得她越发不敢超车了。只好老牛一般的按规矩在人行道上行走。
又继续走了一会,眼看着要到文具店了,那个老板正在整理货物,估计要关门了,怎么办呢,声音喧闹,喊是听不到的,就要到拐弯的十字路口了,于是她看看后面没人,准备加快马力开过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从前面的十字路口开过来一辆出租车,等她发现时已经很近了,她只好一下子把电动车的闸杀死,这样车子倒是停了,可是人却被甩在地上,怜儿被甩在了左边的人行路外,她赶紧起来,顾不得扶电动车,却发现儿子由于急刹车被甩到了人行道的右面,那里车水马龙,可是,就在她找到儿子那一刻,一辆文体局的轿车已经开过来,由于没有预料到意外情况的发生,刹车已经来不及,眼看着司机摆了一下方向盘,但是车轮,第一个车轮还是从儿子的身上碾过,瞬间儿子脑浆迸裂,气绝身亡。她顾不得自己的生命安危,疯也似的跑过去,抱起儿子失声大喊:“儿子,你醒醒!你醒醒,儿子。”可是,儿子还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脑浆和鲜血开始顺着儿子的头顶流下,一切已经无济于事。可是,她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就这样抱着儿子的尸体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直到喊不出声来。后来有人把孩子拉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她已经不省人事,她一会大笑,一会采着自己的头发要撞车,一切都进入了一片混沌的世界。
再后来,她不知道是怎么埋葬了儿子,她整个人彻底崩溃了,她不吃饭也不睡觉。问话不说,嘴里只是一直喊儿子的名字。没办法,老公只好带她去医院治疗,一直持续了五天,她才慢慢清醒过来,可是嘴里依然只有儿子的名字,再不就是看着丈夫默默落泪。有几次,还差点寻乐短见。是啊,儿子没了,天塌地陷了,她觉得自己活着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儿子是她的心肝,心肝没了她还能怎么活下去呀。
今天是中秋节了,很多人在赏月,很多家团圆了,可是那圆月竟像是明晃晃的刀子,每一缕月光都像乱箭射向她的七零八落的心,她就这样半死不活的残存着,明天在哪里,明天该怎么面对,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的一切都在儿子离开的一刻也彻底的离开了……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此事古难全。”
——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泪如雨下……
时事无常,好景不再,那份惜子、怜子的情怀永远定格在了心里。
令人感动的文字,发自肺腑,催人泪下。
原主人公怜儿善自珍重,相信好人多有平安!
托(拖)后腿。她(他)和妈妈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把爸爸批评的(得)头头是道。
她吓得的出了一身冷汗。多个“的”
改后删掉。
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