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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巫蕹病中冷拒援助,岑岱硬是照顾巫蕹

作品名称:初曦      作者:逸月残雾      发布时间:2011-11-15 19:33:45      字数:10237

岑岱与玄峃对视一眼,“在下冒昧造访,实乃不该。”浅浅一笑,既然巫姑娘的千金身感不适,在下亦不便多加打搅。在下先行告辞了。”话音刚落,他便想要推着坐在木轮椅上的玄峃离开这里,毕竟是自己冒昧唐突了。却在此时一阵疾风拂过,岑岱只觉自己的肩膀一疼,被人重重撞了一下,力道之大让他退后了一步,差点连累玄峃的轮椅往后倒,幸亏岑岱最后稳住自己的身体,才让玄峃幸免于难。
“张管事,你到底何事如此慌张?失礼于人前。”巫蕹的声音冷冰依旧,渗不出丝丝怒意。但却已经足够张管事冷汗涔涔的,他立刻拱手弯腰地禀告巫蕹。“主子,大事不妙。大小姐病情有变,危在旦夕,各位大夫皆束手无策。还请主子前去探望。”他急急忙忙将要说的事情说出来,免得惹得巫蕹半点的不高兴而让自己受罪。而且大小姐跟大少爷皆是主子的心头肉,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们可是担待不起呀。
闻言,巫蕹的心不断往下沉,握着酒瓶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酒瓶就此滑落,直坠落地——只闻“呯”的一声回响,随之馥郁宜人的酒香弥漫在书房之内。巫蕹眼见历经数月方才完成的新酒就此毁于一旦,却丝毫不心痛。她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琉璃的病。但有客人于此,又岂可忘却礼节?“岑公子,玄公子,小女子之女今身患重疾,恕小女子不便招待两位。”
岑岱跟玄峃从巫蕹的眸底看出她的忧心,原想说些什么话。却在不经意之间,瞥见巫蕹那张被风卷起的面纱下面所露出的娇颜,脸蛋上掺着异样的绯红色。让岑岱不由得担心。“巫姑娘,生意之事固然重要,但切莫操之过度,否则伤了身子。小儿患病之事,更莫过于担心,凡事相生相克,定会有良药可治。过于担忧,则会劳神,孩子尚需你的照顾,千万保护好自己。”他的声音里面透着担忧,让巫蕹不由心底一暖,无论她迁居何处,只要听到她未婚产子之事,定会引起他人嘲讽白眼,连累孩子受嘲。曾经,她也后悔一意孤行将孩子产下,让他们留存于世受苦受罪。
纵使内心波涛暗涌,巫蕹仍未将心底之事表露。“谢过岑公子关心之意,小女子定会注意。关于生意合作之事,待小女身子好些时,小女子定会登门商谈,毋需劳驾公子。张管事,你先请两位公子出府。回来之时,顺道召集全府所有的管事到大小姐的屋外,等候我的决定。”
张管事拱手弯腰,“是,主子。”然后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两位公子,这边请。”
回头看了巫蕹一眼,岑岱推着玄峃跟随张管事走了出去。他们前脚刚走,巫蕹连忙往琉璃的院子走去——
刚踏入琉璃的院子,就看到蠡崚站在外面,脸蛋都冻得红彤彤的。她皱着眉头,上前去,抬起手就往站在蠡崚身后的奶娘脸上招呼过去。巴掌声音清脆而响亮,奶娘的脸颊上马上就红了一大片,出现了五个指印。奶娘还因巫蕹掌掴的力度过大,而微微晃动身子——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将大少爷带到此处。难道你不晓得少爷自幼身子骨虚弱,若被冷着了,你担当得起吗?”巫蕹冷声说,语气之下却流露着对孩子的关切之情。
似乎知道事情因自己而起,蠡崚泪眼汪汪地抬眸看着巫蕹,“娘,请您别责怪奶娘,是孩儿听闻姐姐病危的消息,硬要来探看。来至此处,见到大夫都束手无策,因此不敢内进打扰,以免影响了大夫问诊。您要责怪,就责怪孩儿不知分寸。”闻言,巫蕹心底哪里还会有气,她轻轻抚摸着蠡崚稚嫩的双颊,眸底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的心焦如焚。她想要给予儿子安慰,却连自己也安慰不了——琉璃的病情一年比一年加重,要再找不到医治良策,恐怕她将要失去一个女儿了。身为母亲,又何尝不心痛?
见到娘亲不多说话,蠡崚心知巫蕹已经消气。“娘亲,姐姐还好吗?”他自小跟姐姐一块长大,感情深厚,怎么会愿意失去呢。巫蕹暗暗深吸了口气,“蠡崚,姐姐不会有事的。你乖乖跟着奶娘回屋去,跟夫子学习。要有消息,娘亲会告诉你的。”巫蕹抬眸冷冷盯着奶娘,“好生照料少爷,要有何差池,唯你是问。待会回屋,为自己涂些药。”后面一句话,声音稍稍软了下来。
奶娘红肿着脸,对巫蕹的吩咐唯唯诺诺,然后带着蠡崚回屋去。还未来这里之前,便听说巫蕹不好侍候,知道她前来真正做事才知道,谣言不可信。巫蕹或许不好侍候,但少爷却不一样,他虽然年纪小小,却为人温和尔雅,对下人和颜悦色,从来不做顽蛮之举。大小姐更是芊芊弱质的姿态,即便偶尔有些小调皮,却无损她的娇柔,反而更添几抹俏皮。平日里倒是没多少机会能见到巫蕹,她年纪轻轻便掌管这么大的家业,可见忙碌非常。即便如此,她仍然看出巫蕹对孩子的重视,即便碰上重要生意,要是为了孩子之事,她也能搁下。待下人,即便从未和颜悦色,却也没有蛮横粗鲁之举。这算是第一次对下人动粗,却也是因怒急攻心之故。说到底,巫蕹倒没有外人所评议的那样。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巫蕹不晓奶娘心中所思,脑子早被琉璃病情所充斥,无暇顾及其他。踏入房中,暖烘烘的房间却未能将她心中的冷意驱走,笔直地走向琉璃床榻。无视众人担忧的眼光,她坐在床前,映入眼眸的是琉璃童稚的脸颊上满是苍白之色,双唇发紫而止不住的颤抖,仿佛寒冷非常。巫蕹眉头轻蹙,她将视线移往盖在琉璃身上的好几张大棉被上面,心底里更是怀疑这么厚重的棉被是否会将琉璃所压垮。
屋内的温度早已超越了“温暖”的界定,几位大夫更不知是因为心急还是屋里的温度太高,故以豆大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滴。真让巫蕹看了,心底甚是不忍。“大夫,琉璃之病,可有良策?”她记不住这几位大夫的姓氏,只是笼统地将他们概括起来。
即便没有见到巫蕹被面纱罩住的脸色如何,却不难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为人母的担忧之情。在众人推举之下,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上前来,拱手作揖,“巫小姐,请恕老朽等才疏学浅对令千金之病束手无策。琉璃小姐身患之症乃是胎中所带寒毒,故以每至冬时,总会发病。”
巫蕹初时没有任何反应,令大夫们皆手足无措。良久之后,她方浅浅地说。“府里的管事尽皆到齐了么?”却不是对大夫说的,而是询问外面候着的管事们。轻浅的话语,仿佛自有生命,传播至众人的耳中,着实不可思议。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亮,但若仔细聆听,不难听出其中无奈。
“主子,府里总共十八位管事,此刻尽皆到齐,请主子差遣。”管事们异口同声回应着,宏壮的声音回传至屋内。
不多时,门便被打开。巫蕹一身白袭,出现在管事眼前。只见身穿管事服饰的十八名管事皆昂首挺胸,整齐排列地站在雪中,任由飘飘絮絮的清雪洒遍全身,亦无怨尤。“各位管事,今日将诸位聚集于此,不为他事。只因今日大小姐病危,大夫皆束手无策。小女子巫蕹虽无斗天之能,但仍望能延续吾女一命。但,仅余巫蕹一己之力,无法成事。巫蕹恳求各位能助我一臂之力,希望能够集众之能,可以感动天地,不将琉璃带走。为巫蕹余生留一点血脉。”
听见巫蕹如此感性的话语,即便她的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但已经足够感动人心。平日里,大小姐待他们也不薄,所以众人皆不愿琉璃就此而亡。“主子请吩咐,属下定当竭尽所能完成任务,望能延续小姐一命。”大家依旧是异口同声地回应着巫蕹的话,他们的忠心,即便是看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大夫们仍为此折服。却可恨自己无能为力。
巫蕹心底里对管事们的反应满意非常,却无表现出。“巫蕹谢过各位管事。接下来,便请王管事,马管事还有牛管事,三位领人搜集天下名医及异珍妙药,务必带回,以作不时之需。有劳了。”拱拱手,三位管事也回以拱手作答。“主子言重了,能为主子效犬马之劳,实乃属下们的荣幸。”点点头,巫蕹并没有停下来,“请陆管事,蒙管事,尚管事主理大小姐日常生活,即便是夜里,更要有丫头守着,千万不可让大小姐房里的温度有所下降。辛苦几位了。”她知道在里面待得久是绝对受不了的,即便此时气候寒冷,但屋里的温度却异常的高。“让几个丫头轮流守着,可别让丫头一人守着,否则丫头是受不了的。即便大小姐生命重要,但丫头也不可忽视,懂么?”她是做不出成全自己,危害他人之事。
心里更是一阵感动,听见巫蕹如是说来,他们更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是,主子。属下定当谨遵主子吩咐,更会仔细照料大小姐的日常生活。”他们纷纷说道。巫蕹继续说下去,“剩下的管事,就请替大夫结算诊金,送大夫出府。然后各就各位,大家合力将府里事务搞好,可别因为大小姐一人而乱套,日子还需要过下去。”巫蕹想了想,“另外还请剩下的管事将六位已经分配特别任务的管事的原本工作接过来,可别放任工作而无人做,有劳各位了。”
剩下的管事依旧拱手,他们听见巫蕹这么说,早就觉得不好意思。“主子,属下绝不让主子失望。属下告退。”巫蕹点点头,并无作答。望着他们渐渐散开的人影,地上的雪留下数十个脚印,深深的坑子。可见他们已经站立许久,巫蕹心底更觉得自己对不起各位管事,他们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却硬是要以低人一等的姿态做事。他们之中,都是些比她年纪大多的人,依年岁看来,他们是足够当她的长辈,却要以奴才身份低微。这到底是何公道?巫蕹回头看了紧闭的门一眼,浅浅的叹息——一抹无奈的笑容漾开,却无人得见。
自从巫府回来后,一直处于休眠之中,对外界之事毫不知情。原没可能这么早醒来,却不料被风雪强灌入屋内,而将她冷冻醒来。耳畔更是响起一阵嘈杂脚步声音,她暗暗惊愕。此处乃是郊外,杳无人迹,因她喜静,故选取此处作居所。因处于郊外,气候仿佛更是清冷,一直无人来访。何以今朝却有脚步之声,依靠辩声,亦能听出少说有二十来人。
正在她想不透,到底是何人居然能够拥有如此大阵仗之时,紧闭的木门被敲响。随即一阵熟悉的食物香气从门缝处传入,金谨荇好看的眉轻轻一蹙,她回来之时,并无惊动他人。何故今日会有故人上门寻找?到底是何人不小心泄露风声?
懂得以食物香气诱她外见的,仅余一人。却是她想见却不由得挣扎之人,正当她未能想出个所然来之时,她身体便以比她的思想快一步地将门给打开。果然,一抹熟悉的白影与雪影重合在一起,若非他的衣摆处缀着些许纹样及他一头黑亮的长发,还真难以看出他的存在。当然,要忽略一台红木轮椅也是存在着一定的难度。“玄峃师兄,多年不见,从容依旧。难得师兄记得小妹恶习,真让小妹受宠若惊。”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将人推进屋去。
原本玄峃的仆人都要跟进屋内,玄峃知晓金谨荇喜静,不爱被人打扰,故屏退众人。让他们到前面不远处的亭子去避避风雪,以免扰到他们师兄妹叙旧。进屋后,玄峃将手里的食盒打开,“来,这是喜祥楼的招牌菜,为兄知晓你喜爱,所以特地着人买了些。”手里还不忘为金谨荇布菜。
微微一笑,金谨荇也不与他客气,接过玄学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在玄峃面前,她向来表现得自然,从来不会矫揉造作地表现自己的娇羞。可她不知道玄峃就是因此而对她另眼相看——“师兄,当年我俩分开之时,也不过是孩提,你居然还记得小妹的喜好,着实令小妹感动不已。”当初他年仅17岁,偷偷地带同年仅6岁的她到城里远近驰名的喜祥楼里用膳,从此她便喜爱上这家酒楼对待食物的那份真挚心意。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对人多说,只有玄峃一人知晓。
玄峃的脸上依旧是带着从容淡定的笑意,与他淡然的气质相衬之下,仿佛可望而不可及。“还说呢,明知为兄记挂,归来却不到我处下榻。偏到这些无人之地居下,莫不是故意对杠?”他浅浅的语气淡漠而带着些许的暖意,“若你喜欢,为兄便令人多买些送来给你。”
摇摇头,金谨荇咽下嘴里的食物,“常食反而不好,凡事勿过头。要真常食,不出三日,小妹定必从此不再食用。这又何必?小妹并非不晓中馈之道,何须如此奢侈?”放下碗子,喝了杯清茶。“师兄如此说来,就是小妹的过失了。咱们数年不曾见面,更未有互通书信,如何得知彼此近况。因未得悉师兄曾否婚娶,不敢贸然打扰。怕打扰了师兄夫妻生活,若师嫂因此而闹别扭,那更是师妹的罪过。”她说得句句在理,玄峃也未曾答话。
“荇儿,为兄晓得,你生性喜静,不爱吵闹。你不到为兄府上居住,我也不好勉强。有一点,你必须做到,你在归来之时,务必通知我,好让我无需担心。”玄府家大业繁,人多嘴杂。金谨荇生性单纯,难保不被流言所伤,为免此状况出现,金谨荇不到府上居住也未有不可。
因玄峃所言有理,金谨荇亦不作争辩。说来也是自己理亏,自从爹娘相继离世之后,她便瞒着大师兄休叙舒,不通知小师兄玄峃而到了京师去生活,独居一人。数年来游遍大江南北,期间并无与故人联系,此乃其一。此番归来,原该寻找师兄,以报平安,她却无此举动,此乃其二。“师兄所言甚是,只是师妹久居京师,平日间更是少与人打交道,对于外界之事知之甚少。更不晓如何处世接物之礼,万望师兄见谅。”
放下茶碗,玄峃也不与金谨荇多言。他对于金谨荇总是纵容甚多,若是他人,他更不会如此细雨轻言劝说。“荇儿,这已是为兄能忍耐之极限,你莫要过于放肆。”给金谨荇倒了一杯梅沁酒,“此酒是为兄着人于冷沁轩所购,你也来尝尝。”他边倒酒,边观察金谨荇表情的变化,果不其然,金谨荇不自然的表情尽数落入玄峃眸底。
玄学不动声色,“此酒入口甘醇,还有一阵浅淡的梅香若隐若浮,近嗅则无,远闻仿若萦绕鼻尖。最难得的是,酒质清爽,并无腻感,令人不禁贪杯。”将杯中物浅浅尝着,“荇儿,你可尝出?”
“师兄言过其实,此酒的确比其他酒更为甘醇,清爽。并无杂质之味,更非烈性,令人不敢恭维。但亦仅此而已,只能看出酿制此酒的水质清纯。”金谨荇以事论事地说,并不因为这酒是自己有份去酿制而昧着良心称赞。虽说她也只是负责了其中一味成分,但也是出于她之手。捻着散发着莹莹白光的酒杯,“是么?荇儿,何以你对品酒如此熟悉?莫非——”玄峃并未将话语说完。“荇儿,对为兄何须隐瞒,你跟巫蕹到底有何关系?”
见玄峃已将话挑明了说,金谨荇原想装作不知晓亦了无法子。“既然师兄早已明了,何须小妹多加说明?”她亦不与他多说。玄峃听闻此答案,亦仅是将眉峰轻蹙起,他并无多说。
见此状,金谨荇以为玄峃像他人一般作想。“师兄,巫蕹并非外人所道一般不堪,望师兄莫被流言所蒙蔽。”
挑挑眉,眼看金谨荇如此紧张,想必关系非同一般。即便玄峃并无作他想,却也不动声色。他不想道出即便自己身不处于京师,仍能知晓期间所发生的任何事。包括巫蕹的经历——于此,他一直能叹息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想到冷若冰霜,淡若寒雪的巫蕹居然会有情不自禁的一面。她仿佛将一生之情爱倾注于那人身上,被骗财色以后,变得比以往更加淡漠如尘,凡事不沾己身。
“荇儿,为兄日前曾拜访巫姑娘,得知巫府千金身患重疾。若是友人,理应拜访,否则恐有损彼此情谊。”玄峃并无道出自己的心态,仅仅是说出之前在巫府所见闻之事。“荇儿,你可知道此事?”
金谨荇眉头轻轻蹙起,“怎会这样?昨儿个我才刚从那儿回来,琉璃当时并无发病之迹,何以今日便闻见此事?”她不敢相信,却心知琉璃一旦发病,必定会引起巫府慌乱。此时,其他同行敌手便可趁此机会,对正处于焦头烂额的巫蕹痛击。所以,此事绝对不可外扬,但——她抬眸瞟了玄峃一眼,玄峃家族似乎不久之前,已开拓酒业这一块。
怎会不了解金谨荇那一眼的意思,玄峃啜了一口酒液,感受甘醇的滋味。“今日闻见,便不可轻忽了事。既已知道,便无袖手之理。荇儿,于情于理,你当前往探视。”他见金谨荇似乎并无探望意思,便将话挑明了说。“你可知道?”
闻悉玄峃话语里的坚持,挑挑眉。“师兄为何如此关怀巫蕹?”
听出金谨荇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怀疑,玄峃并无丝毫怒意。却只是噙着些许淡然从容的笑意,“荇儿,一别数年。倒见你长不少见识,智慧亦不可小觑。”捧起茶碗,“但疑心到底还是重了些,切忌戒之。虽说疑心须存,切莫过多,否则便忽略亲友关心之意,重则亦会伤到己身,扰到神智,坏了大事。”他的语气轻轻淡淡的,并没有责备的语气。
咬着下唇,金谨荇凝视着不再做声的玄峃,她知,玄峃亦是为她着想。凝视着依旧淡然轻笑的玄峃,金谨荇却发现自己无法言语。她心里晓得,如此怀疑猜度玄峃,或许过分了些。可她没办法不想,不猜。自爹逝世后,她毅然离开生养十数年之地,下坠于尘海之中,历遍无数艰辛,尝尽人间冷暖,将沦丧道德之事尽收眼底。曾见肮脏奸诈之徒,亦曾目睹隐晦阴险之人,她也曾身陷狡诈奸计之中,如此叫她如何不猜,不度?
“师兄,荇儿错了。”不是错在猜度怀疑之中。
闻言,玄峃仅仅是浅笑一下,然,他温暖宜人笑容却无法融入金谨荇心中。他并无忽略金谨荇眸底倾注的清冷。“不,并非你错。”是他,错了。然,老天却不留予机会让他改过。“荇儿,既已知晓巫家千金病重,就不该在此浪费多余时间。尽快前去,则能安巫蕹之心。”
仅仅一瞥,金谨荇便知玄峃已无意在此话题中打转,碰巧她亦不想多说,于是默默点头。“师兄,来。”余音未落,她便推着木轮椅往外走。玄峃并无异议,只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不做言语。
半晌之后,“荇儿,既然你无意与为兄同行,便在此处分道。你且将为兄停放于此,自会有人寻来,你毋需担忧。”他忽地如此说,着实令金谨荇愣了一下,顷刻之后,方能回神。“师兄,你多番坚持,其中定是隐含道理。方才小妹不懂事,多家阻扰,但望师兄见谅,勿与小妹一般见识。”她的脚步依旧很缓,仿若午后散步一般悠闲自在,不似是去探视病人。
浅浅一笑,玄峃对于金谨荇的举动,实在了若指掌。如何不晓她的举动所代表的意思。“荇儿,你又何必净说客套之语?为兄与你自小相识,莫不成不知你的意思?既是探望病者,何以脚步缓慢?”他并不待金谨荇有所回应,从袖袋中取出一根象牙色鸣笛,浅浅的吹了一口气。笛子立刻发出清锐悠长的鸣响,“荇儿,在我面前,毋需隐藏真实想法。想做,便做就是了。”收起鸣笛,玄峃依旧扬着浅微笑容,眸底却深藏着隐隐痛楚之色。
愣住,金谨荇凝望着玄峃被忽然如疾风一般奔来的青衫男子推走,她并无阻止之意。
她也只是凝望着,站在原地不动,直至那抹与风雪交辉的白影终被风雪掩盖才缓缓移动双腿,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却不可否认的是,她曾经几度想要喊住玄峃远去的背影,却——担心,人事早已全非。
默默踏入巫府,对于无人阻扰她的脚步,更是一点惊讶都没有。毕竟她上次过来实在是闹得太过厉害,自此之后,为免麻烦,巫蕹早已下达命令让她能够自由出入巫府。
毋需细想,金谨荇在书房寻到巫蕹纤弱的身影,只是让她意外的是,书房之中另有他人存在。依照巫蕹冷清漠然的个性,并无其他交情颇好之友,更不让他人进入她的书房之中,除非是她跟她的一对儿女。今日居然会在巫蕹书房之中看见他人,对方更是个男人——
“岑大哥,你怎么在这儿?”金谨荇讶然出声唤声。猛然回首,岑岱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入眼帘,“谨荇?你怎么在这?莫不成你跟巫姑娘是熟识?”
金谨荇浅浅点头,算是回答岑岱的问话。“岑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没得到答案,金谨荇又问了一次。若非岑岱与巫蕹交情非浅,他又何能进来呢?平日里,即便是帮她管理府中事务的管事们亦只能在门外等候,不能踏入一步。
感觉到金谨荇探究的眼神,巫蕹依旧是冷漠如昔,“谨荇,既然你与岑公子乃是旧识,那你先与岑公子到偏厅稍候片刻,我随后便到。”上次忙昏头,一时疏忽,让他们进来。却没料到,管事们此次会自多主张将人带到这儿。
虽不能得悉他们之间发生何事,但金谨荇却无询问。反而提出最为关心之事,毕竟她此番前来,是有目的。“巫蕹,听闻琉璃病重,可有此事?”心里还存有希望。
忆记起女儿病况,巫蕹好看的眉儿轻蹙,姣好的容颜微微一沉。“谨荇,你并非不晓,琉璃所患之病乃胎里所带,若要根治,谈何容易?诸位名动天下的大夫亦束手无策,现时只能勉强延续生命。”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闻言,金谨荇心底划过一阵伤感,“怎会如此?前儿个不是还好好的,才醒来便闻见琉璃病重消息。”
不让金谨荇有伤感的时间,“谨荇,我这儿尚有要事,你先帮我请岑公子到偏厅去稍作休息。命人奉上名茶,以免怠慢岑公子。”巫蕹并无被金谨荇的话所扰乱思绪,更无把岑岱忘记。
“岑公子,书房偏简,平日并无下人奉茶。恐怠慢贵客,现请岑公子移驾前往偏厅,巫蕹随后便到。”巫蕹浅言道,忽觉头上一阵轻晃。似是看出巫蕹的异样,岑岱亦不与她多作纠缠,以免令她更为难受。且,他心知书房确是不便让他人进入。“是在下冒昧,造成姑娘不便。”
并无注意两人离开的背影,巫蕹晃着娇软的身子,面纱下地双颊潮红——病态的红艳,拂似两团小焰火在燃烧。
为免令岑岱酒后,巫蕹勉强稳住心神,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毕所有事务,前往偏厅。
原想与岑岱详谈细节,不料才刚踏入偏厅,只觉脑袋一阵乱哄哄。就在她想要开说话之时,脑子一重,整个人就直挺挺地靠后倒下去。金谨荇的惊呼声是他陷入昏黑之前,最后所能听见的声音,紧接着便使男人温厚怀抱的触感。
“岑爷,巫当家日夜操劳,日前更因巫小姐身患重疾而导致心力交瘁,令疾病一发不可收拾。要想药到病除,也需巫当家的配合,若她能好好休养,病情定会转好。”虽然无法得知眼前发着怒,却无法掩饰威信贵气的男子与昏睡床上的巫蕹是何种关系,却仍不敢怠慢。
冷冷瞥了大夫一眼,紧抿的双唇微微掀起。“我向来不接受废话,更不想听到借口。你现在只需告诉我,你有没有能力将病给治好就成了。”这些门面话,听了可真让人不舒坦极了。而且他厌恶大夫眸底那明显的探索眸光,让他觉得很讨厌。
冷汗涔涔,大夫从岑岱冷怒的语气之中听出明显的威胁。“岑爷,巫当家病情轻微,并非重疾。老朽自是有能力将其治好,只是常言道‘三分药理,七分心理’,若是巫当家心头郁结未解,恐怕药难渗入体内。”要是他胆子够大,一定会借机讥讽一下这些大人物,但,眼前之人看来也不是好惹,他还是识时务为俊杰。何况,要是这些小病都不能根治,那他又怎堪担当江南名医之称?
岑岱亦不与他争辩,“既然如此,这就有劳大夫。”他心知大夫所言非虚,只是,若要令巫蕹放着手上工作不予理会,只怕不可能。观此情况,她凡事都必须亲力亲为,即便是遇上女儿病重之期,亦无法留守女儿身边照料。可见,商行之事,定必是她放心不下,更是无法放手。
在旁听诊的金谨荇闻言冷笑,“若是巫蕹少费心些儿,那他们一家子可得喝西北风去了。”这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家比自己强,更是不能忍见女人做大事。大夫听见,脸色微微一沉,却又不敢发作。
“谨荇,你且将大夫带出去开药单,可别在此扰到巫蕹歇息。”他沉声阻止金谨荇。瞟了岑岱一眼,“岑大哥,你是男子,留在女子房中,多有不便。恐招人非议,届时定会毁了巫蕹名节。”
脸色稍稍一沉,“我留在这儿照顾,谨荇,身为巫姑娘的好友,友人有难,定必倾力相助。此刻,巫府尚需有人打点上下。我不便插手,这便需要你帮助,若你留于此处照料巫姑娘。无暇顾及府中大小事务,届时巫姑娘醒来,想必亦会为此头痛不已。相信如此情况亦非你所愿见,是吗?”
金谨荇心里晓得此话亦不过是岑岱的借口罢了,却不得不承认,他是直击要害。此时巫蕹病倒,即便有管事支撑局面,有些事亦非管事能够下定主意。思及此,金谨荇亦不与岑岱争辩,只道:“虽如此说,但岑大哥你终归是男子,照顾巫蕹亦多有不便。我先派两名丫头留下,从旁协助你照料巫蕹。”
对此安排,岑岱并无异议。毕竟他实乃一名男子,与寡居女子同处一室终究会惹起蜚短流长。即便流言有多么锐利,却无法伤害他,可巫蕹不同,她早已遭受了很多不平等的对待,实在不应该因为他的任性而加深流言,伤害到巫蕹及其家人。“你自当安排便可,毋需对我交待。”冷硬的话语却透露了妥协。
点点头,金谨荇带同大夫一块离去。不多时,便有两名俏丽的丫头推门而进,先是对他施了个万福。然后有礼地请他离开巫蕹的床沿,将湿冷毛巾放置在巫蕹的额头之上。希望能用毛巾的冷意冰冻巫蕹体内燥热的火气,温柔而敏捷的动作让人可以看出丫鬟的训练有素。平日里,必定是常有人从旁指点。而且,两人的眸底皆是柔光,并无不耐烦,更无勉强——
丫头们的接手,让岑岱有机会能够细细的察看巫蕹脸蛋上的每一寸肌肤,曾经光亮冷清却不失灵动的眼眸此刻被埋在眼皮之下,掩盖了她专属的冷清,灵动的光彩。更埋藏了她的防备,精明的计算——此刻紧贴着她的是一份平日里无可能看得见的可爱。
凝视着她的睡颜,他默默的叹息——到底是谁,将属于你的纯真带走?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冷硬的角落,正丝丝点点地融化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他却明显的感受到了。
巫蕹的眼皮轻轻跃动,挣开的眼眸里透着的并非是以往的灵光,而是一派沉沉郁郁的黑芒。她先是对丫头叮咛了几句,随而立刻陷入更深更深的昏睡之中。仿若要将这些年,损失了的睡眠时间,全都补回来——
突如其来的冷意猛然地灌了进来,寒冻感觉令他不得不注意来者何人。金谨荇无辜的脸庞映入眼眸,她的身后还领着两名丫头,“岑大哥,你该去歇息。”两名丫头,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前往替换原来的两名丫头。原本守在房中的两名丫头对他们万福了之后,徐步离开。
岑岱轻轻地摇头,“我还好,不需要歇息。倒是你,平日里少不了睡眠,少睡半个时辰,你都觉得不舒坦,现在立马回屋歇息。要是你累倒了,玄峃是少不了会教训我的。”他浅浅的说着,眼眸紧紧地盯着巫蕹的脸蛋,丝毫不放过。
将他的表情尽收于眼底,金谨荇摆摆手,让其余人先行离开。她稍稍回首,看着其余人离开房间,关上门了之后。“岑大哥,你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总需要休息。何况,这次我擅作主张让你留下,巫蕹必定不悦。你希望在她醒来之后,因为你存在于她的屋里而怒火萌生吗?”金谨荇从他的眸底看到不以为然,直到将巫蕹抬出来,他才稍稍改变了态度——
正想反驳,不意听见巫蕹不安的嘤咛。立马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巫蕹不负众望,徐徐睁开了清灵柔眸。当瞥见岑岱之时,面纱下的脸色浅浅一沉,“岑公子何故留于小女子屋里?倘若外传,岂非败坏了小女子之名声?”即便声音暗哑了些,却未能掩盖住她的冷清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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