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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穷人也要穷开心


作者:漫天大雪 举人,4619.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794发表时间:2008-12-18 21:51:01
摘要:二人转是穷苦百姓在北风呼啸、滴水成冰的季节里最好的消遣方式。街头巷尾,炕头场院,饭店大车店,都是可以拉开场子的地方,苦中作乐永远都死不绝的一代又一代东北人喜欢的就是那土得掉渣、永远难登大雅之堂的二人转。它属于“下九流”们才喜欢的玩意,因为它从来就属于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庄稼人,属于长年在井下铿铿抡镐的煤黑子,属于走南闯北的车老板儿、属于林场抬大杠子的,属于金矿的淘金人以及在关东大地走江湖的一切“下九流”们。走遍关东大地,只要你嗅得到马厩、旱烟和高粱花子的浓烈气味,就不愁听不见那扯着嗓门硬灌的充满了大碴子味的二人转,真是男的猛,女的浪,浑身上下全是戏,个个唱蹦蹦的都有一套绝活,不把你逗的笑出屁来那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所以东北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整个世界到处都是一片银白,低矮的茅草屋愈发显得低矮不堪,好像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屯子中央大榆树的枝杈上堆满了积雪,露出了一条一条黑色的枝干,一群群饥饿的麻雀、乌鸦围着大树盘旋着相互琢着、嘶叫着,风雪好像有意识地跟这些饥寒缺食的生灵开玩笑的似的,大团的雪花铺天盖地地没完没了地往下砸,狂风裹着雪团,盘旋着,呼叫着,肆虐着,怕冷的人们都缩进了低矮的被大雪压着的茅屋里,家家的屋顶上飘起了蓝色的炊烟,才使得这一片银白的世界有了一丝生气。
   “铁拐李”小时候念过两年私塾,记性又好,人家说书的讲过一遍,他便背着书讲个八九不离十,唱起二人转装男又扮女,那年外村的二人转戏班子相中了他,狗剩娘舍不得没让他去。但唱二人转却成了“铁拐李”生活中的一大乐事,有点闲钱了,生活再怎么节约也得节衣缩食买些唱本、小说看看,久而久之,积攒了一小箱子书。每当农闲或过节的时候都常常招来一大帮子人听说书、唱小曲,真是乐哉乐哉,赛过神仙。他爱唱,唱起小曲底气十足,嗓子很好;在他的肚子里藏有无数的小曲二人转,还能见景生情,信口开河,胡编瞎唱,有时是让人听了脸都会红的艳情小调,唱的自己精神头十足不说,肚子饿了都不会知道;唱得听曲的人如醉如痴,心旌摇荡,意驰神往;有时是慷慨悲歌之千古名烈,唱的自己热泪盈眶声泪俱下,唱得听者唉声叹气摇头叹息;直唱得恶狗咬不过他,洗耳恭听地不敢和他比音高;直唱的风雪都胆寒不敢刮出太大的声生怕打扰了他的雅兴。他会唱的二人转的段子还真不少呢,《三请梨花》《刘金定观星》《打狗劝夫》《张郎休妻》《杨八姐游春》等二人转名段子“铁拐李”都会唱。那年要不是狗剩娘拦着不让去,说不定他进了戏班子没准就成了角了。?
   ?二人转是穷苦百姓在北风呼啸、滴水成冰的季节里最好的消遣方式。街头巷尾,炕头场院,饭店大车店,都是可以拉开场子的地方,苦中作乐永远都死不绝的一代又一代东北人喜欢的就是那土得掉渣、永远难登大雅之堂的二人转。它属于“下九流”们才喜欢的玩意,因为它从来就属于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庄稼人,属于长年在井下铿铿抡镐的煤黑子,属于走南闯北的车老板儿、属于林场抬大杠子的,属于金矿的淘金人以及在关东大地走江湖的一切“下九流”们。走遍关东大地,只要你嗅得到马厩、旱烟和高粱花子的浓烈气味,就不愁听不见那扯着嗓门硬灌的充满了大碴子味的二人转,真是男的猛,女的浪,浑身上下全是戏,个个唱蹦蹦的都有一套绝活,不把你逗的笑出屁来那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所以东北人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
   这会屋外是寒风怒吼,雪花飞扬,屋里却热闹的开了锅,“铁拐李”要说书之前总会逗点壳子,说点笑话,二人转讲的就是个说、学、逗、唱嘛。只见他歪戴个狗皮帽子,脸上的肌肉会走道,小眼睛一眯眯没缝了,嘴可以歪到耳后,要说最绝的是“铁拐李”的二只耳朵会动,这让好多人惊奇的不行了。
   这会他说道:“别看我的小样长的不咋样,脑袋瓜子长的跟个西葫芦似的还梳个中分,脸跟个鞋拔子似的要多长有多长,我的脸上全是沟沟坎坎刻着岁月的沧桑,皮肤黑的掉煤堆里扒拉着得找半天,白的是煤,黑的是我,小眼睛就像是在大鼓上划了条缝,我的鼻子是个酒漕鼻,红的就像是个大蒜头,我的两个耳朵像猪似的前后左右都会动。”
   “我的妈呀,这还有人样了吗?”崔二狗扯着大嗓门哈哈大笑说。
   “长成这模样还活个啥劲呀?”
   “赶紧找根绳上吊得了。”
   “长成这样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那可就是你的错了。”
   “上什么吊呀?死什么死呀?就崔二狗长成那副癞蛤蟆样还涎脸活着,我死了不是太白瞎了吗?世上不是又少了一个俊小伙了吗?是不是?”“铁拐李”又拿崔二狗开涮到。
   “就你长成那样也好不到哪去,那你说二狗长的啥熊样呀?”有人起哄道。
   “话说那天,二狗子一个人去赶集,走着走着看到了前面一个小媳妇背着一个大包,提着一个大篮子,正吃力地走着,这二狗子突然来了好心眼,生出了怜香惜玉之心,便讨好地追了上去,要帮那小媳妇拎包提篮的,没准还能碰上桃花运。没想到那小媳妇回过头来一声叫:‘妈呀,大白天遇见鬼了?’吓的‘哇’地大叫一声跟长了飞毛腿一样跑走了。要说这二狗有多俊,就听俺跟你表一表。这二狗脸要多长有多长,去年一滴相思泪,流到今年流不完;两只眼睛有多小?放在芝麻堆里得挑半天;要问他的大嘴有多大?一只倭瓜塞不满;他的大牙有多长,用它犁地正够长。”“铁拐李”开心地数落着二狗,词都是现编现卖的,不带打一点锛的,惹的大家一阵开心地大笑。
   “这小子够损的,一说书就拿我开涮,我才不丑呢。”崔二狗大声说道。
   “最关键的一条是咱还没挨过女人的边呀,哪能就去死呢?谁想到老天爷开眼了,咱还真有点女人缘,女人们呀是谁见谁爱我,哭着喊着要嫁我,真是疼死个人,喜死个人,乐死个人呀。”他做着怪相,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脸吧,还人见人爱呢,哈、哈。”有人打趣到。
   “相中他的不是傻娘们就是精神有点病吧?”大家相互打趣着,开心着。东北二人转就是在炕头上说的,耍的,就是这么上不了大雅之堂的玩意,是一些男人没事聚在一起泡着玩没事白磨牙的玩意。
   “闲话到此为止,我今天给大家接着说书:话说薛仁贵长到十五岁尚不开口说话。一日睡在书房中,见一白虎揭开帐子扑身进来,仁贵吓得魂不附体喊声不好,方才开口说话。明天是爹娘五十岁寿辰,仁贵出来祝寿对爹娘说:‘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薛英夫妇见儿子终于开口说话十分欢喜,不出几天,薛英夫妇病死,他们不知真白虎开了口无有不死。仁贵继承家业,日夜习武学开弓跑马,师父请了几位,又遭两场祸患,把巨万家私田产屋宇败的干干净净,他学得十八般武艺件件皆通,日日与朋友们跑马射箭家私费尽,他天生又是一个大肚汉每天要吃一斗五升。最后卖尽家财货物、楼宇无处安身,只得住在丁山脚下的破窑里,如叫花子一般,到了十一月寒天,又无棉衣过冬,好不凄楚。突然有一天……好了今天暂时告一段落,明天且听下回分解。”“铁拐李”每次说到精彩处都要卖个关子,留到下回再说。
   “真能卖关子,多说一点就不行?”
   一段书说下来,把大家高兴的不行了,生活的不幸和艰辛暂时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穷人也会穷开心的。
   ??
   穷人有穷人的开心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在农村中这二类人一般平时不大走动,但是谁家有了大事小情红白喜事是会出于乡里乡亲的关系过去帮一下,站站脚助助威的,但是平时他们是各不服气,有钱人眼眶子高,根本瞧不起那起泥腿子,泥腿子也有骨气不悠你,所以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小圈子。在虎头屯里,“刘歪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物,这个人因为读过书,肚子里有点文化,二个哥哥又都在外面做事,所以平时很有些瞧不起满腿都是牛屎的乡下佬的,但是由于屯子小,上得了档次和台面的人是少之又少,所以“刘歪嘴”平时也只跟“白大马棒”,“王大烟袋”等少数人来往的多一些,尽管他内心里根本就瞧不起“白大马棒”和“王大烟袋”这两个胸无点墨没有多少文化的暴发户、土地主,但又不得不和他们搞好关系。
   东北农村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年只干半年活,剩下半年闲扯淡,坐在家中不出门,一唠一赌度春秋。漫长的冬天大家除了喜欢看看二人转,坐在一起没事胡吹乱侃和看看小牌之外,东北的男人还有一大爱好那就是聚在一起喝小酒,菜不一定是好菜,酒更不一定是好酒,就是当地自家烧的二锅头就算是好酒了,但是就是这样的酒和菜能从上午一直喝到晚上。屯子里除了崔家烧锅之外,“刘歪嘴”也开了一家做酒的作坊,有了这个生意,再加上哥哥在乡间置下的几十垧地的出租费用,“刘歪嘴”家在屯子里就算得上是一个上等人家了。
   外面纷纷扬扬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刘歪嘴”闲来没事就想喝二盅,便打发伙计去叫“王大烟袋”和“白大马棒”来家里喝酒,他的老婆是抠门抠到家的女人,平时哪舍得请这帮没用的玩意呀,所以极不情愿地做了四个小菜。“刘歪嘴”虽然不愿意这样寒酸,但也拿老婆没办法,只好气呼呼地将四个小菜端上了桌子。
   外面传来一声:“老东西,在家干什么呢?想我们了吧?哈、哈!”的粗大声音,“刘歪嘴”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连忙迎了出去:“是白大哥来了,快屋里进,屋里进,外面挺冷的吧?”
   “冻得鬼龇牙,本来是个赶狗不出门的天气,可是我比狗都馋,闻到香味哪能不来呢?瞧我这张破嘴,就是不会说话,这不把自个说的连狗都不如了吗?哈、哈!”“白大马棒”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说道。这人是个直心眼,脾气也不好,那年为了一点小事和人发生纠纷,一怒之下用顶门杠子将那人打个半死,那家人把他告到了满洲国的日本法庭,赔了那家人好几亩地才算平息了那场纠纷。并得外号“白大马棒”说他到处拎根大棒子耍威风。他的祖上田产倒是很多,但是他没有经商的能力,只能告出租土地过日子。
   不一会功夫,“王大烟袋”也到了,只见这“王大烟袋”头戴一顶狗皮帽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棉裤的裤裆很大,脚上是一双能踢死牛的大头鞋,高大的身材挺拔的身板倒也有几分威风。这“王大烟袋”是个见酒就醉,见钱就耍,见女人就腿软的家伙,进得屋来,先朝桌子上瞅过去,发现桌上四个盘里分别装的是花生米,猪肉炖粉条,炒鸡蛋和一大盘凉菜,心中便有几分不高兴了。死冷的天,大老远的把人家叫过来喝酒,就弄这么几个破菜呀?也太没把我们“穷人”放在眼里,心里想着,嘴上就揶揄道:“我当是老哥家杀年猪了或是从城里捎来了什么稀罕玩意特意请我们过来尝一尝,原来是老哥家粉条换的太多了,吃不完了,让我和白大哥过来帮你吃呀。”其不满的口气流露了出来。
   听到“王大烟袋”这样揶揄自己,“刘歪嘴”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了。
   他说:“唉呀,这段日子总去县城我哥那里,他家那吃的,真是没法形容,好东西老鼻子了,有的东西咱见都没见过,我哥天天让家厨给我做好吃的,又是大马哈鱼,又是烤牛肉,又是下水,又是海鲜的,县城里的各大馆子也都吃遍了,天天大鱼大肉的吃腻了,真想吃点清淡的。哥几个也不是外人,所以你们来我也没有做什么晕菜,来点素的吧。改天有机会我请哥几个去县城最大的馆子吃饭,中不?”“刘歪嘴”的脸有一些红,但是他还是忘记不了吹牛皮。
   “哥几个都不是外人,菜好菜坏不重要,难得的是咱们能凑到一起叙叙旧。是吧?”“白大马棒”一见“刘歪嘴”这样说了,赶紧调节一下气氛。
   “去把张大花给我找来。”“刘歪嘴”对伙计说。
   “找他干什么?花拉巴叽的,不愿意理他。”“王大烟袋”说。
   “这小子还行,挺会来事的。一会咱们喝完酒打几圈麻将,三缺一。这个死天气,就是喝酒天,打麻将天。”
   “我看是搂着娘们睡觉天,哪都没有热炕头舒服。”“王大烟袋”色色地说。
   炕暖暖的很舒服,几个人几杯酒一下肚,身上都热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光喝酒没意思,咱们做诗行酒令,谁要是作不出来,就得罚谁喝酒,好不好?”“刘歪嘴”提议道。
   “你没安好心眼子,装牛B,你不就是欺负俺们没文化吗?想让俺们喝倒好抓我们迷糊是不是?”“王大烟袋用大烟袋点着“刘歪嘴”的脑袋说。
   “做诗哪个不会呀?我连做爱都不怕还怕作诗吗?哈、哈、哈!老刘袖管里藏猪崽,请出蹄(题)吧!”“白大马棒”说。
   “我不会做诗,我还不会喝酒吗?”张大花说。
   “我们先以这美好的冬天为题做诗吧!要求是四句为一首,做诗最多的为胜,中间的不罚,落后的连罚三杯。”刘歪嘴说。
   “刘歪嘴”高声地说:“我先给各位来一首,大家听好了。“刘歪嘴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吟道:“冰消雪化暖微透,满庭寒冬以将收。眼看梅俏柳催蕾,碧江潺潺向东流。怎么样?”
   “不错,不错,刘大哥就是有文采。表达了一种严冬将要过去的情怀。”张大花赞美道。
   “我再吟一首,不知咋的,我一喝酒,就文思如泉涌,平时不喝酒一个字都吟不出来:寒夜时节扶窗听,梅吟竹语暗飞音,咫尺天涯人不见,几多寻梦到五更。”
   “听不明白说的是啥意思。”“王大烟袋”说。
   “简直是诗仙转世,出口成章呀。”张大花又溜须道。
   “白大马棒”白了张大花一眼说:“要是刘大哥是诗仙转世就不会在咱们这个破屯子里呆了,且,拍马屁的玩意。来听我吟诵一首给诸位听听:大雪飘飘像白面,有时好像撒盐粒,推窗一片白茫茫,冻得人狗不出门。怎么样?哈、哈,别看我老白没读过几天书,这做诗嘛还不是小菜一碟呀。”
   “还行,还行。”张大花又说道。
   “什么破玩意,这也叫诗?哎哟,老白,你说的连打油诗都算不上。罚你喝三杯。”“刘歪嘴”坚持要“白大马棒”喝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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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实习编辑: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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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菖兰        2008-12-21 22:37:18
  别看我的小样长的不咋样,脑袋瓜子长的跟个西葫芦似的还梳个中分,脸跟个鞋拔子似的要多长有多长,我的脸上全是沟沟坎坎刻着岁月的沧桑,皮肤黑的掉煤堆里扒拉着得找半天,白的是煤,黑的是我,小眼睛就像是在大鼓上划了条缝,我的鼻子是个酒漕鼻,红的就像是个大蒜头,我的两个耳朵像猪似
   多么生动的语言。穷人也要穷开心,二人转,说书,这些东北的玩意还真让人喜欢,原汁原味。作者的文字语言造诣很深,生活底蕴非常丰厚。敬佩~
繁华的尽头,菖兰微笑
2 楼        文友:谈需旨        2015-09-12 19:22:19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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