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号黄昏，弟弟从珠海致电于我，说成初哥在县医院诊断为肺癌晚期，据医生说生命期限不超过三个月。惊魂地挂断电话，多事之秋，感悟秋霜之寒！尔后，头昏得无比厉害，莫名的失落感搅得心如刀割！即将失去一位情同手足的兄长，徒恨世事沧桑，尤怜生命如此脆弱。虽然经历许多的生离死别场面，看透红尘，而此时此刻无法控制悲伤的情绪，大脑逐渐晕晕沉沉，全身的郁郁细胞顷刻涌注头部，将大脑神经枢纽堵塞，竟然忘却了哀伤的泪水。尽力调整心态，召人为我买数包从未服过的头痛粉，折腾3小时左后，也许昏睡了几分钟醒来，立即电话频呼，经久不息。二更后，终于疲倦地睡去。
　　
　　 19号，外甥红升自粤赶回老家，20号陪其父亲去衡阳附一医院检查，亲友云集，行色匆匆，等到下午4点，检查结果出来，与县医院的结果一样，据医生说其病情已经恶化，诊断为肺癌晚期，无法挽留，傍晚召毅开车送姨父一行人回官埠，冷风飕飕，桑梓暮寒！
　　
　　 由于外甥媳妇预产期快到，肚子痛，姐夫，姐姐与亲家夫妇陪同娟一道去了渣江医院，诊为假产。未料妊妇被捉，被几位所谓的计划生育专干强行带走，要么打胎，要么罚款，如此简单的“选择题”，多年来一直困绕着千家万户，部分“专干”亦就凭此功劳，青云直上，飞黄腾达。有幸沐浴和谐，当年鸡飞狗跳，打砸抢的场面稍微改变，但余威尚在。面临十万火急的赎人场面，姐夫与亲家求菩萨，拜土地，想方设法凑满了几千元现金，才将妊妇赎回来。
　　
　　 也许姐夫的病受不起惊吓，短暂的时间，如同恶劣的天气变化，先前盼孙出生的喜悦落得重金赎人的惆怅，边走边聊中，其亲家发现他的左脚不听使唤，问何故，不知所云，只得承认左脚与手好似将瘫痪，中风般无力，尔后，无力行走，一行人驱车去了县中医院，诊断为肺癌晚期。
　　
　　 竟然忘记昨天是侄儿期军的29岁生日，刚才与大哥通电话才了解些许情况，期军29岁的生日，第三次化疗已经平安完成，但血小板与白细胞偏低，我大哥自4月7号以来，一直陪护儿子，寸步不离。侄媳妇在乡下带崽，于先一天也礼节性地专程去了医院。由于大嫂与二姐结扁担亲，期军称我二姐夫彭成初为大舅父，亲戚们陪姐夫看病，一同又陪期军过生日，据说中饭在医院附近吃的，但期军行走艰难，没有下楼，打包带上楼吃的。此情此景，诚然没有生日祝福的蛋糕与欢声笑语的赞歌，但云集长辈与亲人的陪伴。期军所在的血液科病房，大家的心思都集中在身患肺癌的舅父。相对无语，情何以堪！原来是舅父安慰外甥，而今是外甥安慰舅父，互道珍重，发自肺腑！
　　
　　 “计划生育是国策”的标语，确实雷厉风行，将天下百姓推入惶恐的滩头！其实，谁不渴望生育两胎呢？历史如滚滚云烟，总有不良的运动左右古今。天要下雨谁有回天之力？娘要改嫁倒还可以殷勤相劝。许多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怀想大姐当年为生彭平，于一月黑风高的夜晚被追得惊慌失措，一脚跌入富田中学的枯井，幸亏双手抱住了井圈，拼命挣扎，得以偷生；想起年老体衰的父母为我们兄弟姐妹的计划生育忧郁流年；想起无数的父老乡亲，一家有“事”，百家不安，“株连九族”的运动，搞得鸡犬不宁；想起“专干们”抬棺材，赶猪牵牛，打砸抢的画面，总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溪江乡虽然偏僻，而少数“土地爷”却一炮走红，比如彭某上中央电视台，王“专家”一伙举着“国策”的幌子，妇检为名，四位青年活捉一少妇，凯旋送县里立功，无奈控制不住欲望，无耻地乱伦，丧失人性，轮流强奸。由于民怨滔滔，计划生育所造成的悲剧终于有法可依，有理可以诉！欣逢盛世，物价上浮，培养一孩子都如此艰难，谁愿意多生啊？
　　
　　 上面这段文字为10月残章！因预料成初兄穿越红尘有如船到码头车到站，光阴荏苒，过客匆匆……
　　
　　 成初兄稳重厚道，勤俭节约，未满花甲英年早逝，世事沧桑，夫复何言？于情于交，而不得不用文字追忆这位憨厚的农家汉子！初识姐夫时，我还是懵懂的儿童，三十年来，从未在我面前说过谎言，弟兄情谊，与日俱增。少时，会经常于内心埋怨父母不应该将笑靥如花的姐姐许配给他，流年如水，逐渐感悟姐夫可亲，可爱，可颂，可尊！记得以前在《乡路泥泞》里描述过少时去姐夫家喝泥巴塘水的状况，每次去他家玩时，总要在沙溪交界处的水井用墨水瓶备足饮水，如果确实没备用水了，仍然得喝红泥巴塘水，有时，姐夫会偷偷去几里外挑回井水招待我这位喝塘水犯愁的少客，回想起来，于心不忍！记忆里，姐夫的家族老少都喜欢吃粑粑团团，他老屋的公共石磨如同时钟，四季不休，经年喝泥巴塘水的老老少少，健康强壮，梗直善良，犹如牛的无怨无悔精神，迈着四平八稳的脚步，不卑不亢，光明正大！卖力气，淌血汗谋生。其家族五代之内，寿星百零几岁于去年仙逝，其母亲八十多岁于今夏驾鹤，而八九十岁的老年人还有十多位，算是高寿家族，而料不到他走得如此匆匆。
　　
　　 我在姐夫的夸赞中成长，而有失姐夫的期望，深为惭愧！惊闻姐夫的病情后，沉痛难以言表，数回沉默于电脑前，想真实描述他的生平事迹，而敲键无力，不堪回首。孤枕难眠，长夜电话问候，得知他四肢瘫痪三肢，接而大便不通关，转好点，又开始糊涂，再是不甚说话，摸被角，说阳话。....与外甥的电话里，叮嘱他做好心理准备，令父将与世长辞，送终床前，寸步莫移......姐夫终于在床上煎熬月余而解脱，停棺在堂，与姐的电话中断，因为她无法接受相儒以沫的丈夫就如此离去，不忍在电波里撕心裂肺哭给我听，再多的安慰也是枉然。某日，大姐在妹夫的棺前哭泣，接我电话尽力止哭，却止不住对亲情之呼唤，声泪俱下震荡电话的余波！“男儿有泪不轻弹”，情到深处泪自倾！
　　
　　 衡阳为礼仪之邦，自古红喜事看排场，白喜事重祭文。姐夫有位亲家，与他同队，自少一起长大，为乡下医生，司仪，且是乌鸦刘氏自学成才的读书人，出口成章，动笔成文，书法与唱功俱佳！而我，是姐夫眼中长大，看姐夫逐日衰老，自幼哀背过许多祭文名篇，所以，家祭文出自鄙人拙笔，徒恨情深言浅，难以抒情！飘泊他乡，于姐夫发引前三天，百忙中抽空临屏匆作祭文于新浪博客，往事幕映，泪如泉涌！电话招待彭平在溪江打印几份，速递姨父灵前，亲友触目，声泪俱下！发引当日黎明，呜咽的唢呐声与民间哭调，和刘兄的哭腔，将整个灵堂弄得泪水飞扬！未能返湘，终成遗恨。
　　
　　 姐夫病危期间，胞侄期军患白血病在衡阳附一医院血液科做第四次化疗，几度休克，大哥自四月七号以来，一直寝食不安，三季危难，父子相依，人间真情，莫过父母！如此，大哥在医院恳求专家抢救儿子，大嫂于娘家哭送兄长，胞弟于珠海赴回奔丧，爱人代我跪祭姐夫灵前，四面楚歌，情何以堪！
　　
　　 少时胆小，怕走夜路怕鬼魂。而经历诸多生离死别，感悟人生一场大梦，世事几度秋凉！《送老归山愧为儿》一文，记载送终岳父，岳母，父亲的场面，而慈母的生前遗嘱我无能如愿，遗憾千秋，子欲养而亲不在，望云思过无尽日！飘泊日久，见多识广，如留意，每天俱可见尸横闹市，尤其今年四五月在衡阳附一医院血液科耳闻目睹二十来位白血病人于我眼前死亡，感悟生命如此脆弱，当你面临如此场面，会自然忘却你是谁的亲人，所以，于今年的数月时间里，我为几十位素不相识而萍水相逢的人送终。哀苍生之苦，述百姓之命，揭“日食，月食”，昌盛义不容辞！权威，只代表历史长河的当代；文字，理应铭记阳光与黑暗！
　　
　　 与姐夫病危期间的电话中，偷偷录音，姐夫走了，音容宛在，梦里依然谈笑风生，假若还湘，安慰姐姐的语言将何等苍白！无法接受的事实，但斯人永辞，痛莫痛兮！欣逢盛世，亲友不幸，鼓吹和谐，忽悠黎民，政府外援，有求必应，百姓疾苦，不闻不问！恕鄙人无法为当代政府鼓并呼，歌与颂！
　　
　　 四月回湘，在医院的日子多，将离湘前，于某日下午，匆匆回乡看望哥哥姐姐们，大概在二姐家呆了两小时，阿姐闻弟来，唤夫宰鸡忙，各自塞给我珍藏的好烟，遗憾的是近十年来，我没有时间在二姐家呆过一晚，昌盛归来，已是尘满面，鬓染霜，说实话，我努力过，拼搏过，还是跟不上时代节拍，阅尽人间沧桑，雾重霜寒！诸位文友与读者，你们的脚步是否匆匆？咋就跑不赢物价的暴涨呢？请问当代之“掌门人”，你们究竟在念什么经？鄙人博览群书，畅通历史，不忍于当代卷叶里沉默与呐喊，莫非沉默就是呐喊？莫非呐喊终沦沉默？当天黄昏与姐夫分别时，强烈要求他第二天去县人民医院检查身体，诊断结果为肺结核，据说国家早就免费治疗肺结核，而衡阳地方政策可为王法，咨询后得知要办理诸多入院手续，第一关要通过公安局出示莫名其妙的证明，抽时间陪憔悴的姐夫去公安局大厅办理，窗口警员面无表情地要求病人出示身份证，数回洽谈无效，本来来看病，没带身份证，期间，二姐夫的母亲瘫痪卧床已经数月，愤怒之下，我将此警员的光辉形象用相机记下，才提供他们头头可以鉴字的信息。现实与政策差异较大，据说住院还是病人掏钱，姐夫放不下他那条扁担，下苦力者一天不淌汗水会不安逸，恰如某帮派人士不贪污就立不了足！如此，姐夫依然于乡下起早摸黑做小工，恰好，近几年乡下的工价也水涨船高，做两三天零工，可以吃一台地方酒。历史为证，用算盘计算难胜计算机，老毛年代的干部苦一辈子，没有当代芝麻官一年的收入！而民工翻五十倍的工价，还是难保衣食住行！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些执政者老是违背良心说梦话，鼓吹国民收入的大话鸟们皆休矣！
　　
　　 姐夫的病逝，大家只清楚为肺癌，而瘫痪二十来天与死时的症状，经我再三推测与论证，其死亡并非中风，也不是肺癌，五十八载春秋，熬成枯骨，催命最是物价风，可怜天下苦力人！
　　
　　 一边敲键盘，一边打开手机收听与成初兄的录音，他依然咳嗽，虽然棺材搁置于红泥巴山谷，还未安葬，但愿亡魂安息！
　　
　　 2011.12.7号凌晨3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