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环水 ——魂牵梦萦是故乡
我的家乡在河北。我的家乡叫环水。
那是一个丰裕而充满诗意和灵性的地方。
水墨烟雨的氤氲,小桥流水的韵致,如同远古走来的丰盈女子,环佩叮咚,姗姗而至,又款款远去,不知迷醉了多少风月,又让多少诗风词韵黯然失色。
假如是在江南,那是份理所当然的沉醉,几多雅客骚人曾饱蘸温情极尽渲染。当你身处江南,不过是慨叹着重温而已。如果我告诉你,在北国,在冀中南,有一个细腻如斯的地方,你会不会在粗犷的罡风里,心头漫过一缕温柔,还有一丝讶异?
她,就是“环水”,给我生命也给我灵性的地方。
环水,一个美得荡气回肠的称谓。如浣女手中的轻纱,飘逸着温婉、蕴藉。“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莫非我的环水曾闯入诗人心眼,牵扯出他的一缕乡魂?
不是水乡绝类水乡。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谁说只有江南才配得上这清丽画卷?漫说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家乡被一带环水相拥,村口的小桥静静地迎来送往,碧透的水边绿树相合,岸边是娉婷而又烂漫的水仙,野鸭在水面滑翔,游鱼调皮地点出涟漪,然后暗笑着溜走;单是她曾叫“莲花”,就已经散发着幽幽的禅缘雅趣,比之江南,多了一份深入骨髓的蕴藉和通透。
也许是菩提将那五彩的莲花播撒于斯,“莲花”,那个遥远的村落,才会在一脉盈盈中葳蕤而生,在乡人的心中永开不败。
相传有一位步步生莲的公主到此游玩,迷恋莲花而早殇于此。大概她的前生是一朵娇媚的莲花吧。莲的圣洁如何能与宫廷的雍容、薰香妥协?在“莲花”,她的生命终于与前世的莲魂相逢。也许在她魂归莲池的瞬间,有一缕仙乐在世间响起……那位已遗失名字的公主和莲花一同开在家乡的那湾清浅之中,久而弥香……
“环水”是清浅的,但更是古雅和沧桑的。
直到现在,家乡的人们还在口语里亲切地称“环水”为“塔台”。老人们说,村子里古时有一座塔,后来被神仙背走,只剩下一个底座。于是这个村子就叫“塔台”,直到解放初才改为“环水”。那座塔如今早已不知所终,湮没在古往今来的风里,唯有这“塔台”,穿透坚韧的岁月,留在乡人的心头、口中,矗立成一份残缺的完美,古雅里透着沧桑,像极了那幅叫《父亲》的油画。
“环水、塔台、莲花”,只是简单地把这几个词连缀在一起,不必演绎,分明就已经是一幅婉约、轻灵的水墨画。不要浓墨重彩、不要工笔细描,粗朴和简约恰恰是她的亲切和生动。家乡那片厚重的胶泥地,也因为这幅曼妙的画卷,不再生硬。
太妙了!多么像一个严谨、木讷的青年,忽然遭遇了爱情,眼角眉梢的刚毅,一圈圈荡漾着舒展开来,最后出落成花一样会心的微笑。
哦,环水!你是我的家乡呢,还是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