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紫陌红尘】美人画心系列之妾为君痛
红尘缥缈,世事迷惘,美人已逝,其颜也去,我只想画其心一缕。——题记
1.
苎萝村,原本是一个无名的村落。因为我的存在,而载入历史的画册。
一女生越国,越国有西施,西施惹鱼羞,西施倾城色。我很幸运,我也应该很自得,因为我是美人西施。
如果没有战争,或许我只是一个美人的颜色,嫁一个好郎君,过平静安宁的日子。
我除了美貌,实在没有什么可值得艳羡的地方。
爹爹卖薪为生,娘亲浣纱度日。
或许倾城倾国色总是身处贫家,留名史册的西施,也是如此的卑微背景。
只是我非常的快乐,尽管我也是浣纱女,为了帮助娘亲,我愿意抛头露面,做欢快的烟火女子。
我每天和好姐妹郑旦一起去清澈的小溪边浣纱。
看着鱼儿慢悠,弄着溪水灵透,内心一片欢愉。如果我的人生有短暂的快乐,那么就是这段无忧的岁月了,贫穷里平安,平淡里自在,有家人相拥,有好友相牵,该是人生最灿烂的风景啊。直到那一天,我遇上了改变我一生的人。
一个聪明绝顶的男子范蠡,悄然无息的出现在我身旁。
浣纱的我,看着清澈水中的伟岸倒影,心儿怦怦的跳跃。
范公子文质彬彬,一眼就知是个非凡人物。男子给予人好感的不是谈吐,而是那气质,儒雅而英勇,无畏而睿智,无疑范公子就是。
他热情的双眸,惊讶的神采,落入我的眼内,我羞涩的笑了。
这一笑一定是绝色惊人。美人的笑从来都是奇葩灿放,除了娇艳更有诱惑无限。
我定定的看着水中的他,他坦荡的走来,看着水中的我,说:西施果真如传说中的美丽,遇上姑娘,是我的运气和福气。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给他带来运气和福气,但我知道他已经深深扎根我心内。
女子总是喜欢第一眼看上的男子,然后终生依恋。
我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了。一见钟情总是属于我们那个年代,浪漫而温馨。毫无悬念的我爱上了范公子,他也爱上了我,从此我们相依相偎,花前月下,到处是我们爱的踪迹。我以为,我们会终生厮守,绵绵无期。因为我们缠绵辉煌的爱情,在历史上留下了一幕动人的色彩,我,西施,似乎是为范蠡而生,我色倾了天下,我艳绝了春秋。
只是世事无常,变化莫测,我生在多事之秋的年代,注定我的人生除了光艳,不会圆满结局。无情的战争摧毁了我的美梦,越王勾践失败而颓废,吴王夫差称霸天下,美好的家园历经数次争战,只落得满目疮痍,四处哀鸿遍野,悲声一片。
越王被软禁,我曾经欢喜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似乎从此再也无法芳香清宁。
我站在废墟上,看着这溪水,鱼儿也是低沉不语,似乎一切的生物因为可恶的战争而失去了欢乐和栖身之地。
我没有意识到,国破会碎了我的梦。美丽的情愫总是短暂的。美好的神话总是容易破灭,当他再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悲痛无语。
他说:西子,我要送你去吴王宫中,只有你才可以帮助越王复仇。
我悲痛说:为什么会选中我?
因为你的美貌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失去抵抗力。你的存在不是为我而生,你是为越国而降临。
范公子冷静的说,他脸上平淡的神情让我看不到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思想。
越国的耻辱让一个女子来背负吗?
我突然无语。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西施啊,我不过一介卑微的民间女子,用我弱小的身躯,去换得国家的长久安宁,我该如何是好呢?
选择是绝望的,而挣扎又是如此的疼痛,似乎片刻之间,我面临着生与死,荣与辱的艰难折磨。
我不问他为何要如此待我,我知道他有他的理由。
他是世间最聪明的人,但无疑也将是最痛苦的人。
人活得太清醒是一种痛,而男子来到世间无疑是来建功立业的,他的思想和志向我自然深深的懂得。
为越国献身,我无怨无悔,为他赴汤蹈火,我心甘情愿,只是伤心处,谁能知晓我破碎的梦是如此疼痛?
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子,然而命运赋予我传奇的色彩,我无语天下,只有勇敢前行。
生命是如此的无奈,我再多的情愫只能放弃。
如果能够,我多么希望做一个平凡的女子,拥有这世间最珍贵的情感,我将依靠在爱的世界,静静安享一生的幸福流年。
可是我是西施啊,在历史上被人演绎得风光无限的西施,我的宿命注定了繁华而凄艳。
夜是如此的漆黑,月是如此的惨白,世间的画面,为什么突然之间改变了色调?我的人生啊,为何随着战争而被逼上了光彩无限的舞台,在我看来,我将是赴死的勇士,或者只是用一缕香魂去做国家征战前夕的先锋,我是一个美貌的女子,我要用我全部的魅力来奉献给那个英勇无敌于天下的君王夫差。
我悲痛的离开范公子,虽然他的眼内也有疼痛和凄楚,可是比起我的心碎肠断,那又算得上痛吗?
最痛不过女人心,最悲不过红颜泪,最伤不过爱过的魂。
从此我将离他远去,我的世界和他分若天涯海角。
我的心蓦地针刺翻腾,痛,像一种火焰烧灼我的心。
心痛是何种的滋味,我终于领受了它的煎熬和折磨,痛成一弯眼泪,痛成彻骨的破碎。
我抚胸,我的秀眉紧紧拧在一起,因为我疼痛难耐。
然而迎面走来的人们,却看见我皱眉间的美色,是如此的惊艳动人,是如此的值得流传民间,成为一道戏说的故事。
那东施妹妹,看见我痛时的模样,她惊叫:姐姐,你皱眉好美啊,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这样的美人了,我好羡慕姐姐。
我的泪往心内回流,东施呵,如果能够,我愿意展眉灿笑,为何要苦涩的眉来艳绝天下啊。
我只能无语。
东施单纯,她竟然羡慕间模仿起我的模样,我看到她眉间的可爱,突然之间好羡慕,羡慕女子的平常色,是如此的优容,她可以灿笑年华,纯真了岁月,而我只能皱眉心痛,只因为我是美人,所以我的痛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佳肴。
我凄然想流泪,只是人前,我要强装坚强和妩媚。
做真正的美人真累。
抚胸踉跄回到我贫穷而温馨的家。
这里的一点一滴,从前都是温馨的,此时成了我流泪养伤的地方。
我终于知道家是何等的美味,有家的女子,就有了任意哭泣的地方,有了依靠安然伤心的小巢,尽管这里是贫穷的,却是如此的让我依恋和安心。
天地之间,哪怕只是一间毛草盖的房子,突然觉得那也是上苍对我的厚爱,因为它给了我平静安逸的生活。
战争把我带入痛苦的深渊,我仿佛看到我身处华丽的宫殿,我的周围是刀箭林立,黑暗加上无助,迷惘捕捉凄惶,我有些恐惧颤栗。
月光倾泄在我破烂的衣衫上,第一次我是如此的爱惜我的旧衣。
从此后,我将与它无缘,我要去那个深宫后院,陪伴如虎的敌国君王。
西施将不再是从前欢笑的西子。
我的泪注定撒在异国的土地。
2.
选了个良辰吉日,我和郑旦一起去了越王的宫殿。
君王虽然败了,但身份依然高贵。
这是做君王的好处,安然享受着华丽的待遇。
他不再意气风发,却也保持着君王应有的气节,否则日后的他,怎能完成复仇大业?
近了近了,我终于看到这一国最高的灵魂。
只是他的眼睁得太大,因为我,也因为郑旦。
郑旦的美丽不在我之下,只是历史上的郑旦没有留下多少影迹,这让我深深的抱愧。
或许是我的光华掩盖了她的绚丽。
郑旦好剑,如果不是她的姿色妙极,只怕她的人生将会仗剑走天涯,做一巾帼女侠行走江湖,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生活。
可惜人尘,总是一些意外,而误了女子的美丽,空负盛名,强装笑颜。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不能自主选择生命的色彩,哪怕平凡也将由不得我和郑旦去收藏。
君王高高在上,阶下是无奈的香魂两缕。世间两个最美的女子蓦然出现在他眼前,想必他的心境是非常的复杂。
如果不是战败,只怕我和郑旦将是他皇宫的娇娘。
越王叹息一声:罢了,送到后宫去学礼仪吧,从速学来,早日去吴王宫中,这是你们高贵的使命。
是的,我知道这是我和郑旦高贵的使命,如果我们是平常的女子,来世也无法轮到我们踏入辉煌华丽的皇宫路。
只是我和郑旦低着头,却高昂着我们的心愫。
我们为使命而生,我们为爱而绝弃自己的颜色。
越王最宠爱的宫女说:真正的美人,一是美貌,二是善歌舞,三是体态轻盈。西施,你只具备前者,好好去学吧。
她又说:郑旦,你要将杀气收敛,否则美人计必败你手。
看着眼前这聪明灵秀的女子,我懂得她是真正的美人,美人修体修姿还要修心,这将是何等的艰难啊。
我和郑旦终日苦练,只为了早日去见那吴王夫差。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我们虽然婉转歌喉,体态婀娜,却难让心变成平常态。
我们上的是战场,用的是心计,没有功力十足的把握,我和郑旦不敢去那试剑的地方。
因为成与败,就在我们的手心里掌握。
一个不成熟的状态,就会断送我们的生命和国家。
我们只有苦练技艺,达到生存的智慧,那皇宫内苑,非常人呆的地方,唯有超凡的灵魂,才有活下去并获得风化绝代的机会。
自古深宫受宠的女子,必有过人之处。
我西施不愿失败,我要修炼,修炼我的心魂。
我要强迫,强迫自己去做天下第一的美人。
3.
三年辛苦,终于换得花开。
我和郑旦如愿进了吴王的领地,姗姗来迟的春色,动了夫差的魂魄。
面对这样的君王,郑旦不敢有丝毫的不恭,她收敛自己的锋芒,低眉俯就,因为她怕自己冲动会拔剑相向。
而我,凛然相对。
因为我不是舞剑的女子,我的心坚定如磐石。女子报仇无非两种,强者用骄傲内敛的心态,弱者用脆弱的容颜隐忍。
我选择不卑不亢,不做强者也不做弱者,我只顺心而为。
我知道我要进入没有硝烟的战争。
或许我的高昂,或许我的优容,也或许我的华贵而平淡,吴王独独另眼相看。
因为我,他放弃了宫中所有的美人,也放了俘虏越王安然回国。
他哪里知道,我就是来迷惑他的红颜啊,或许他知道,只是不肯相信罢了,因为他的心中,自以为天下无敌了,他就是君临天下的第一人,他的视线只有美色的存在,战争让他疲累,享受美人的相伴或许是每一个君王最真实的一面吧。
他整日围绕在我的身边,留恋在我的宫帏久久不肯离去。
我或笑,或嗔,或怒,或舞,他都是那样欣赏而欢畅,他把我当作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华物。
我的舞姿惊艳了后宫,我的秀色让花草都羞涩,我的轻盈身姿让神仙都陶醉,何况人间的君王?他再英勇无敌,他再盖世英雄,也不过是凡夫的身躯,平常人的体魄。
在美色面前,他一如普通的男子,拥有了我,仿佛就是全部的宝藏。
江山与美人,总会让男子选择美人这一角。
我从来不会鼓动他做什么,也不会谄媚逢迎,我就是我,西施不因为复仇的计划而改变我的的心志。
我要活得有尊严。
我绝不谄媚,也绝不低头俯就,我就是冰清玉洁的美人西施。
女子的美要美得高贵,美得清雅,美得精致,美得淡看世间一切。
包括后宫的争斗与血腥。
郑旦是我的姐妹,自从来到越国,我们分居两宫。
越王宠我,他对我有求必应。因而,郑旦能够常来和我相聚,我们依然情深似重。
只是郑旦的天性里,有侠气情结,她本是仗剑要走在涯的女子,为了家国仇恨,硬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我和她,心里何尝不知道,一个倏忽,我们的生命随时都会逝去。
这宫苑深深处,到处是刀光剑影,人心不可测的凄悲恐怖。
然而我和郑旦无畏无惧,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将死放在心上,如果牺牲我们两个,能够换得越王整顿国家的时间,我和郑旦,即使死也将含笑九泉。
我是冷艳的。因为我的心是痛的,心痛的我,无法安宁长笑。
冷艳的我,或许是吴王的最爱。
而郑旦性格里有急躁的一面,她耐得住寂寞,却忍耐不了等待。
三年的修行,她没有真正修得住心的稳定。
那天,她说:西子,我等待不极了,我要行使我的计划。
虽然她得不到越王像对我一样的宠爱,但越王在我的要求下,依然会去她的宫中留宿。
郑旦说:西子,我要杀了他,即使不成功,但你会成功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杀了吴王。
郑旦的话让我震惊,我知道她是想一试血刃的机会。个性决定命运,我阻拦不住她的思想,只好选择与她共进。
只是料不到的是,吴王临时请我们姐妹去后花园赏月。
我松了一口气,替郑旦庆幸,也许丢失的机会是保命的良时。
哪里料到,郑旦在吴王开怀之时,抽出了匕首,刺向大笑的君王。
我惊呆了。
吴王不愧是久经战场的君王,他能够占领许多国家,没有英勇和睿智是无法达到的。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郑旦的匕首。
不过,郑旦的匕首转了方向,刺向了我。
我呆立不动,我不知道她为何要如此做。
瞬间的变化太大,我反应不过来这种悲惨。
吴王救了我,一切来得太快,他的反应也是世人难料的快速。
这世间似乎没有人能杀得了他,即使是最宠爱的妃子。
郑旦在我的怀里喘息,她艰难的附向我的耳朵,轻轻的说:我终于明白我杀不了他,如果我不杀你,你也会因为我的牵连而死。西子,你要记住国仇家恨,不要因为君王的宠爱而不忍杀他。
郑旦死了,我的心碎了。
如果国家破碎让我心痛,而郑旦的死却让我心破碎。
我知道,曾经还有希望的西子死了,死在最好姐妹的烟飞灰灭里。生命的脆弱,或者说我们本就没有叙说生命的权利,我们只是国的棋子,为难而来,为死而生,为仇而活,我们活得没有自己,没有选择的时空。
话说,在西施的故事里,貌似我以前一直为夫差感到悲伤。尽管这个四美之一的人生命运幸福之类全毁在夫差身上。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遁身到历史中去,她到底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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