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下起了小雨。张莽在等妻子回家吃饭。
　　 他寂寞地吐着烟圈，烟灰落在新结的血痂上。这是他的高中好友李菲抓伤的。
　　 李菲的脸朦朦胧胧地浮现在他面前，还有一些难听的话语在回响。
　　 “一两肉也得给钱！多一厘都不行！”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这时，母亲打卧室出来了，手里摇着蒲扇，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些粗话：“那婊子，肯定偷人去了！都这时候了，还不回来！”
　　 十六年前，妻子刚进门，婆媳间关系颇好。打三年前妻子进了厂，整日长时间上班，婆媳俩的关系便逐渐疏远了；除吃饭时说上几句话，其它时间都是不交流的。
　　 母亲怪他妻子不体贴，怪她话太少了；他都是知道的。他只安静地听，把想说的话都憋在心底，不敢争辩。打十岁时起，他就不敢在母亲面前回一个字，因为她实在太不讲理了！
　　 他草草地吃上几口饭，就把菜端到厨房热去了。
　　 回到客厅就给妻子打电话，可是无人接听。
　　 母亲又冷嘲热讽地说起来了，数落着他的妻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肯定偷人去了！这死婆娘！丢咱祖宗的脸！”
　　 他越听越觉得有那么回事了：今天中午卖水果时从妻子工厂前经过，不是瞥见她正笑容可掬地走向一名中年男子么？
　　 张莽的表情凝固如死水，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卧室，默默宽慰自己：“老婆不会这样做的。她可是个懂事的女人！”他浅笑着敲了下女儿的房门。
　　 “敲什么敲！烦死人了！”他被女儿这一声吼震住了。
　　 他不明白女儿哪根筋搭错了：她除了今天下午接了一位男同学的电话外，也没见发生过什么事啊，莫非她早恋了？不可能！她才十几岁呢！
　　 张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进了卧室。刚换了身睡衣，电话就响了起来。
　　 伴随通话时间的延长，他的脸色也跟着变暗了。
　　 “什么？不可能！喂！喂——”
　　 张莽万没想到，平时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黄龙，居然在公司即将盈利的时候将他抛股了，而且推说是王欢的建议。他更是没有想到，一个曾经被自己从车祸中救过的王欢，居然会对这样的事情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妻子便回来了。
　　 妻子一边打招呼，一边喘着气说：“我托同学买的桂林特产，今天中午拿到了。妈，璨宝，老公，你们都来尝尝吧！”
　　 张莽笑了笑，站起身，出来时，见母亲正端着一瓶豆腐乳，不屑地说：“呸！豆腐乳叫特产？你是巴不得早点吃你娘豆腐吧！少教养的东西！”
　　 一声辱骂之后，屋子里变得异常寂静，仿佛时间已不再流动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骤雨哗啦啦地下起来。女儿还在自己房里，始终没有出来。
　　 2012-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