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散文』喀班巴依雪峰(外一篇)
【喀班巴依雪峰】
在寂寥辽远的天山腹地——伊犁河谷巩留境内的库尔德宁,有一座以一位近代哈萨克民族英雄的称号命名的山峰——喀班巴依峰。
喀班巴依峰海拔4257米,是那拉提山脉最高峰,也是伊犁著名山峰之一。
沿着伊犁河的支流——特克斯河上溯不远左拐,在崎岖盘旋的小道上行驶一个多小时便进入库尔德宁阔谷,这里山高林密,水草丰茂,原始古朴。抬眼南望,茫茫的群山逶迤起伏,之间有一呈尖利角峰状的雪峰白雪粼粼,银光闪烁,似仰天长啸,巍峨壮观,这便是喀班巴依峰。
喀班巴依峰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其下分布有数条冰川,是库尔德宁河的发源地之一。山上有一丛丛,一片片的雪莲;山中腰是层层叠叠呈翠浪一般的雪岭云杉,一直铺排到碧绿的山地草原上,夏日和深秋的季节里,这里常开有五颜六色的野菊花和红彤彤一片一片的野罂粟。寂静时,雪豹、狗熊、盘羊、金雕、雪鸡等珍稀动物是这里的常客,而那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的喀班巴依雪峰,则是许多探险者无限向往的神秘之地。但由于雪峰的尖利呈笔立一般威严地孤立,即使探险者再有能耐,也鲜有人征服她。
喀班巴依是哈萨克语,意为像野公猪一样威猛。它有着许多美丽的传说,最有名的是关于喀班巴依峰名称由来的传说。
喀班巴依是哈萨克族人民崇敬和赞誉的民族英雄,原名艾孜巴查尔,出身于乃蛮部落哈刺克列氏族世家,是18世纪中叶哈萨克中帐汗国的重要将领,因其骁勇善战,功勋卓著,被誉为“喀班巴依巴图尔”。“巴图尔”意为“英雄”。同时人们还称他为“达拉波子”,意为“雪青马”。雪青马是一种白色的间有少数黑毛的马,它含有出类拔萃、引人注目、瑕不掩瑜等意味。而哈萨克人民最喜欢的仍然是喀班巴依,赞美他是野公猪般勇猛无比的英雄。
对喀班巴依这一历史人物,有关书籍和哈萨克民歌传唱的歌词中是这样描述的:
公元1731年,哈萨克族小玉兹(玉兹,哈萨克语,大部落的意思)首领阿布尔哈里受利诱威逼率众臣服俄国,当时,中玉兹首领阿不赍汗手下另一名大将鲍根巴依也追随阿布尔哈里臣服沙俄。事关民族命运的危急关头,喀班巴依深明大义坚定地站到阿不赍汗一边,率兵3万多将士抵御列强的侵犯,以高尚的民族气节享誉天山。在哈萨克族史学家库尔班·阿里所著的《东方五史》(一部记述十七世纪中亚三汗国南疆六城哈萨克及准格尔等历史的著作)中记载过几位突出的将领,其中最突出的是喀班巴依。作者还在书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哈萨克草原上著名民间歌手布哈里评唱喀班巴依和鲍根巴依的军事才能时这样唱道:
“你,肯日加利氏族的鲍根巴依,
英雄好汉!名副其实,
但,你在疆场上仅初露头角,
而喀班巴依这位老将,却屡建奇功。
他的长矛早就使敌人失魂落魄
你,鲍根巴依怎能相比。”
歌手对英雄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歌词传唱至今。而那个鲍根巴依后来投奔的大玉兹,归顺了俄国。也许历史故事终归是故事,但1757年,清政府在平定准噶尔部阿睦尔撒纳在伊犁发动的叛乱时,喀班巴依不仅积极拥护支持阿不来汗率众归服清政府,且拒不收容因战败逃入哈萨克牧区的阿睦尔撒纳,出兵配合清政府平叛了战祸,加速了清朝统一西部边疆的步伐,不能不说是一大历史功绩。
人们为表达对英雄的崇敬,便以他的英雄称号命名了这座海拔4257米的山峰。
两个半世纪过去了,伊犁河草原上依然代代传唱着喀班巴依的英雄事迹。每当哈萨克族群众举办盛大的草原婚礼和传统的摔跤、叼羊等民俗庆典活动时,人们在喜庆的喝彩声中,总会有人高声呼唤:“喀班巴依巴图鲁(英雄)”以鼓舞士气,夺取胜利……
把喀班巴依的名字镌刻在雪山之巅是雪山的骄傲,用伊犁河谷那拉提山脉的最高峰来纪念喀班巴依则是草原英雄的荣耀。
圣洁的喀班巴依峰是一处融雪岭风光与民族骄傲于一体的英雄峰。她不仅是当地哈萨克民族心中的圣地,也是一处绝佳的精品旅游景点,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游人走近她,谒拜她,掀开她神秘的面纱。
大雪纷飞的西域之冬,骑马踏雪再进库尔德宁,千里冰封,万里素裹,茫茫云林雪原中,崎岖盘山小道上,依然有摄影爱好者远足的身影。伫立在巍峨险峻、雪光熠熠的喀班巴依峰下,那个时候,你的心灵定是纯净如一泓山泉之水。而当你想起那一段并不太遥远的历史的时候,你一定会神情肃穆,壮怀激烈……
【阿勒泰草原上的陨石】
阿勒泰草原上的陨石乘车出了布尔津县城,一望无垠的茫茫荒原便被厚厚的铅云笼罩住了,“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古诗句即刻涌上心头。而我们乘坐的汽车,则像是一首长长短短的现代派诗歌,被朦朦胧胧的诗魂牵引着,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若隐若现忽快忽慢地行驶着。它一会儿钻入一片厚厚的铅云中,旋即便有淅淅沥沥的雨点击打在车窗上,溅起一团团水花,又网似地直泻而下,眼前便是一片烟雨苍茫的世界了;一会儿又破云而出,晴天碧空里,太阳光芒四射地朗朗照着,额尔齐斯河水泛着碧玉般的波浪静悄悄地向西流淌着,河两岸几十里相对相送的白桦林,在万道霞光的涂抹下,一片辉煌灿烂,烟波浩渺。一会儿,又一片厚厚的铅云飘来,一阵星星点点的细雨敲打着车窗,有风透过车窗缝隙潺潺悠悠地渗进来,使人微微有了一丝寒意,这使我恹恹欲睡的大脑又清新湿润鲜活起来……
我想起了昨日考察“2817”牧民定居工程时的情景,想起了那些纯朴善良勤奋好客笑逐颜开的哈萨克族牧民,想起了曾负责这项工程的老县长,想起了他们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的负责工程技术指导工作的那位江苏籍工程师。他六十年代初从水利学院毕业后志愿来疆工作,那时的布尔津县,素称蚊子的王国,而他在布尔津县一干就是近四十年。我望着他那被高原的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粗线条的脸,真想像不出他当初是如何在那密集成群的蚊子叮咬下生活工作的,也不知他在近四十年的跋山涉水的岁月里,究竟付出了怎样的心血与代价。而今,他已像一位普通的牧民一样,站在那里,若不是那稍带一点江苏口音的哈萨克语,你根本分不出他是汉族还是哈萨克族。一时间,我仿佛感受到了时间的魔力和人世的沧桑,感受到了他那人生追求的理念是何等的执著与坚韧,令人敬佩至极。当他讲起“2817”工程时,他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这个工程利用世界粮食计划署援助的款项,改水整治荒漠化土地22万亩,使1200多户5000多位牧民实现定居,结束了他们世世代代的传统游牧生活方式,实现种草养畜、粮草轮作的良性发展,人均收入2128元,比定居前多了6倍。望着那灌排渠配套、林路成网、牧草丰盛、牲畜兴旺的新牧区,谁能想到十几年前这里会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戈壁荒滩呢?
听着他娓娓动情的讲叙,我忽然问:您不想念江南老家吗?没想过退休后回故乡定居吗?他豁然一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都和这里的牧民连在一起了,感情上已舍不得离开了,况且这里仍很落后,许多牧民的生活仍很贫苦,还需要我……
“在这停一下!”陪同我们考察的地区政协工委主任沙肯·胡沙英将我从回忆中惊醒。“那有一堆很特殊的石头,据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陨石。”
真是奇迹!在这绿草茵茵,满眼阴雨苍茫之地,竟赫然堆立着一群黑黝黝的陨石。它们有大有小百余来块,或牛一般地卧着,或鹰一样地立着,或如龟似的爬着一动不动;重者达数吨以上,轻者也有几十公斤。或许是进入大气层时被燃烧的缘故,每一块陨石均没有棱角,质地细密而光滑油亮,犹如黑非洲土著人的肌肤,健康油亮而坚实饱满。择一硬石轻轻敲击,旋即传来金属般的铿锵声,嗡嗡嗡的,声音清越而悠扬,余音绵绵而令人回味。更为惊奇的是有许多大小一般的陨石,被人为地摆在一座隆起的山峦下,星星点点地围了一圈。
沙肯主任说,那是一座古墓,有多少年了谁也说不清,据考古学家考证,这一带古墓中没有什么殉葬品,有的尽是断胳膊少腿的骸骨,旁边放一把兵器。据此推测,可能在多少年以前,成吉思汗的兵马曾在这里鏖战过,而这一堆陨石,我们哈萨克人则称之为宇宙的眼泪。
宇宙的眼泪?多么贴切生动的比喻啊!听着沙肯主任的介绍,我思绪万千,浮想联翩,眼前一会儿闪现出一群天外来客,它们燃烧着呼啸着挣扎着,犹如飞机投掷的密集的炸弹,直线攒射而来。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玉石俱焚,浓烟滚滚弥漫四野,山河为之变色,而没有燃烧尽的,便成了这一组黑色的雕像;一会儿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代天骄指挥千军万马,为了实现征服世界的抱负,在这里旌旗飞舞,战马嘶鸣,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直杀得人仰马翻,昏天黑地,残阳如血,宇宙也为之落下眼泪来,真是一派悲壮惨烈的景象……
哦,不知多少年了,这些宇宙的眼泪就与那些英勇献身的殉难者,在这天高云淡地阔无垠的荒原上默默地沉寂着。
不知为何,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些已定居下来幸福生活着的牧民,想起了那位江苏籍工程师,他的豁然一笑,他的黑黝黝的紫色的脸膛,他的与“2817”工程连在一起的故事……
遗憾的是,我竟忘记询问他的姓名,正欲问沙肯主任时,沙肯主任说,这一堆陨石所处的位置距离阿勒泰市十七八公里,所以多为人知晓,而在遥远的青河县的戈壁荒滩上,还散落着一群陨石,大大小小有一平方公里呢!啊,草原!草原真是一部博大而冷峻的历史!在它面前,什么岁月啊沧桑啊荣辱啊,都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一时间,我那心念百转万千感慨一腔纷纷扬扬的思绪,都随着那逐渐放朗的天空,随着那破云而出流光溢彩的万道霞光,随着那清澈透亮闪着碧玉般浪花的额尔齐斯河水,滚滚不息地向远方流去。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