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影翩跹】情鉴
时间:当代的任何一天。
地点:不同人物出现的不同场合。
人物:林经理颇具幽默感的中年男人。
女乞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中年女人,南京口音。
小舒:林经理娇媚可人的小情人,嗲嗲的京腔。
林妻:林经理妻子,刀子嘴豆腐心,一口扬州话。
[起光。舞台正中一张沙发,蒙上一层灰布,作公园石椅模样。]
林经理:各位各位,给大家看样东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般的物件)哪,就是它!专家最新研制,已获国家专利。这个新产品有什么用?(指观众)我问你啊,当今社会人与人之间最缺的是什么?(一拍腿)对了,真情!(指情鉴)这东西就能鉴定出一个人的感情是真是假。所以人家教授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情、鉴”!情感鉴定,鉴定情感。现如今有些情感确实真假难辨,有了这东西就好啦!让我找几个人来试他一试!
[灯光大亮。车声人声。林经理坐上石椅。]
[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抱着孩子上。]
女乞丐:(向林,可怜巴巴地)老板,行行好吧……
林经理:哟,要饭的!是真是假,试试看!
女乞丐:老板,我一看你就是个好人,你可怜可怜我们娘儿俩,给点儿吧!
林经理:日子不好过吧?
女乞丐:是的哎。(凑过去)
[林经理急忙避让,伸手扇鼻。]
女乞丐:(嘀咕)还嫌我身上有味儿呢。
[女乞丐坐上石椅,向林经理靠近。靠一下,林就向右让一下。连靠三下,林经理向右连避三下。]
女乞丐:(有点恼火)干嘛啊,干嘛啊?
林经理:(调侃地)问你哎。
女乞丐:(看看自己,仿佛突然触动了往事)哎哟老板哎,我们家那日子本来是早就奔了小康了,被我那王八蛋的老公赌得倾家荡产。他头一缩躲起来了,债主要拿我抵债,说我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哭)
林经理:不哭不哭。
女乞丐:(立马止住哭声)哦不哭!老板,风吹日晒,我西施变老太。为了躲债,我抱起娃儿,跑得比刘翔还快。唉,(低头慈爱的看一眼孩子)我不吃不喝没关系,这五个多月大的娃儿他总得吃奶吧?
林经理:惨,惨!(作掏钱包状,其实是掏“情鉴”)
女乞丐:(瞥见,以为林给钱,大放悲声)我的个儿哎,我们可遇上好人罗!
[林经理连忙将“情鉴”托在女乞丐下巴下面。泪珠“啪啪”落在“情鉴”上。]
女乞丐:(狐疑的)干嘛啊?
林经理:(拿过“情鉴”一看,红色,不由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女乞丐:(有点露凶)喂,我在哭,你还笑,二五啊你?
林经理:(笑声戛然而止)我笑你的眼泪是假的!(把红色的“情鉴”一亮)这高科技产品,说了你也不懂。你要是真哭,它就发绿;要是假的,它就发红。
女乞丐:红?红你妈了个头!(很潇洒地把假孩子一摔)
林经理:(大惊)孩子!
女乞丐:(陡然变了副脸)关你屁事!不给钱来跟老娘废什么话?跟老娘捣什么乱?拿老娘寻开心哪?!
林经理:(退后)你想干嘛你?
女乞丐:我想干嘛事啊?(趁其不备,三拳两脚)
林经理:哎哟!
女乞丐:(伸手指)ye!
林经理:(捂住肚子)你哪是要饭的?你是踢足球的啊!
女乞丐:(回身抱起假孩子,向林)哼,看什么?看你妈了个头!(下)
林经理:见到鬼了!什么人啊这是?(揉肋下)第一轮就试出个虚情假意,晦气!(仔细看情鉴,抚摸)不过你别说,高科技就是高科技,眼泪滴上去,还真的有反应!(小心收起)不行,得再找个人试试。找谁呢?对,我小蜜。
[音乐起。《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暗场。林经理揭去灰布,露出桔色沙发。光起。]
林经理:(向观众笑)别看我人长得不怎么样,艳福可不浅,我有个小蜜叫小舒,人长得雪白像珍珠!不像我家那口子,一躺床上就打呼。凭良心说,人家对我可体贴啦。只是不知道她这份情意到底是真是假?试试!
[小舒从另一边上。]
林经理:(张开双臂,一句亲昵的洋文)哈咿!
小舒:(一脸娇笑迎上,也来一句洋文)哈哎!
[牵手一段舞蹈。小舒坐到林经理身上。
小舒:老公,怎么到现在才来呀!想死我了!人家正等着你来看哩。你说我这指甲油的色儿好看吗?
林经理:好看。(另有所思)等下要是绿的就好了。
小舒:(惊讶,起身)绿的?哇塞,你超有创意啊!不过,我这紫色更性感!(吊上林经理的脖子)今儿我在商场看到一副镯子,一颗颗儿的珠子像紫水晶似的,跟我这指甲油是绝配。价格超低,才三千。(摇晃着撒娇)买不买嘛?
林经理:买!小坏蛋!
小舒:(大喜)谢谢老公!(在林经理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亲昵的碰林一下)
林经理:(触到痛处,大叫)哎哟喂!
小舒:(跳开)怎么了?
林经理:(指肋下,被女乞丐打痛的地方)我这儿……不太好。
小舒:到底哪儿不好啊?
林经理:今天陪朋友去医院体检,他没什么,结果我查出了……(指肋下,故作沉重)癌症。
小舒:啊!(惊悚跳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哭)
林经理:(向观众)来了来了。
小舒:这可叫我怎么办哪!(见林经理掏出情鉴)干嘛呀?
林经理:(一边接眼泪一边敷衍)真情的眼泪,金贵。
小舒:我说老公,(见林经理靠近,忙叫)别过来!(缓下口气)老公,我的心吓得“扑通扑通”的跳!我先进去吃颗安定,啊?(边下场边叽咕)什么玩艺儿,得了癌症还来沾花惹草,哼。(脸又一变,心痛欲绝似的哭着跑下)
林经理:(向观众炫耀的笑)心疼我了,心疼我了。(看情鉴仍无反应)怎么她的眼泪成分这么复杂,这么久了还没反应?(突然叫)红色!(难以置信地)等了半天竟然是红色!(寒心地)连她也是假的。不试了,回家。
[音乐。《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暗场。林经理揭去桔色沙发套,露出红色沙发里子。]
[林经理步履沉重的进门。
林妻:这个死人回来了!天天这么迟,把家当旅馆。
林经理:(厌烦地)说说说,你比菜市场的老妈子话还多!
林妻:噢,当初说我像张曼玉,现在说我像老妈子?
林经理:(嘲讽地)当初我近视眼。
林妻:少废话!我问你啊,你这个月的工资又没上卡,钱都上哪去啦?是不是在外头有了小情人啦?
林经理:(一惊,坐倒在地,小声)乖乖,这女人有时候蛮聪明的!
林妻:沙发不坐坐地上干什么?起来!(自信地)不过我知道你,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林经理:(小声地)大部分时间蛮笨的!(一转脸,正色)别瞎猜了,我连贼心也没有。
林妻:你是好人?你答应给儿子买的医疗保险呢?
林经理:(有点狼狈)我……准备明天就买。
林妻:明天明天,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你是得了健忘症啊?
林经理:(赌气)我是得了健忘症,我还得了癌症呢!
林妻:别拿癌症吓人,我还被你气得得癌症了呢!都别过了,一块死了算了!
林经理:(怒,猛然站起)你……(一下子扯动肋下,自言自语)那要饭的一脚踹得还真厉害!
林妻:(愣住了)怎么,真疼啊?(关切地)哪块疼,让我看看。
林经理:去去去!
林妻:(固执地)让我看看!
林经理:癌症就是癌症,有什么好看的?明天把诊断结果带给你看个够!(顺手把情鉴狠狠往沙发上一扔)
林妻:真的是癌……(晃了晃晕倒)
林经理:不得了,事情闹大了!怎么这么禁不起打击呢?老婆!(掐她人中)
林妻:(醒来)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回过神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怪不得你今天有心事,怪不得你最近老走神。老公,是我的错,我不理解你,还骂你,我这个老婆是怎么当的?(强行振作)你不要怕啊,现在医疗先进了,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你治好。(哭)老公啊!(“啊”字一出口,摇摇晃晃的又要晕)
林经理:(连忙扶住)老婆老婆你不能再晕了!你再晕我就要晕了!(手忙脚乱的救治)我是骗你的,我没得癌症,我是说的气话!
林妻啊?(勃然大怒)你个杀千刀的,骗我们啊?(连捶三下)我让你骗,我让你骗,我让你骗!
林经理:(躲闪)打得好,看见你恢复了往日的雄风我就放心了。
林妻:(住手不打,心酸流泪,略凶)杀千刀的,什么不好说,说你得癌症,吓死我了!(痛哭失声,顺手拿起桌上的“情鉴”在脸上擦)
林经理:小心小心,(抢过情鉴)这个是高科技,不是面巾纸哎!
林妻:(烫了似的松手)什……什么高科技啊?
林经理:(得意地介绍)这东西能测人心真假,是假意就发红,是真情就发绿……(目光无意中落到情鉴上,大叫)绿色!终于变成了绿色!(激动得团团乱转)还是老婆好,老婆才是家中宝!(一把抱住妻子)哎老婆,你说我这个产品生产出来,会有人买吗?
林妻:(反问)你说呢?你想想看,大家都用上这种东西,今天我测测你,明天你试试我,个个弄得像特务,还不天下大乱啦?
林经理:嗯,这倒也是!
林妻: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最要紧的是自己用真心待人。这种东西(指“情鉴”)只会添乱,只会害人。(瞄了一下情鉴)咦,怎么变成红的啦?
林经理:(忙接过)咦,怎么变成绿的啦?他妈的这玩艺儿……(欲扔)
林妻:(夺过情鉴,主妇本色)这个东西带到厨房当抹布蛮好的。(笑嘻嘻的下)
林经理:(愣了片刻)朋友们说说看,我老婆的话对是不对?(苦着脸)这东西还要不要投入生产呢?
[收光;剧终。]
殊不知唯一可以助我们鉴定情感真伪与深浅的,正是自己心里那把柔软的尺,剧作拟用荒诞的情节,和那块同样荒诞的叫做“情鉴”的抹布,藉此反讽试炼人心与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