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小说]一半是水一半是火
1
在戴怡的眼里,刘明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她对他说过的话就象春风灌进驴耳朵里,更简单的说,是刘明山没有把戴怡的话放在心里,当着耳边风了。戴怡看着满屋子乱糟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刘明山换一回衣服或是找一回东西,这个家就象是遭到了窃贼。衣柜的门敞开着,换下的衣服扔在床上,看这张床真不象是用来睡觉的,而象是路边的地摊。鞋架呢?是空着的,要找鞋可以,全扔在床底了。还有那些臭哄哄的袜子,和象咸鱼干的鞋垫同时散发出咸鱼干一样的气味来,让戴怡的嗅觉难以接受。
戴怡开始收拾这一片狼藉,把衣柜(门)关好,揭下床上所有的东西,换下被套,用被套包裹起刘明山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浴缸里,放了满满的一缸水,倒上半包‘汰渍’泡着,重新整理床铺,把床底的鞋子与‘咸鱼干’统统地掏出来扔进卫生间。
忙碌了大半天,戴怡感到累了,一屁股落进沙发里。戴怡不但是累了,还生了一肚子的窝气。想起这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她就觉得是自已委屈了自已,按她自已的说法,她不是嫁了个男人而是嫁了个爷,她是刘明山的女人,是这个家的保姆,还是这个家里打杂的。戴怡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确切地说,她厌倦了刘明山这样的人。她常常埋怨自已,不知道当年是哪只眼睛瞎了,嫁了这么一个东西。别人星期天可以休息,而她的星期天还不如上班。戴怡生气的时候会落下几滴泪来,歇了一会儿,她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撕下一页,拿起笔涮涮地写了几行字,用杯子压在那页纸上,匆忙地拎起包走了。
2
开出租车的刘明山有个规律,星期一到星期五,回来的时候顺便从学校接孩子,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刘颖,十一岁读小学四年级,二女儿叫刘婷,五岁放在幼儿班里,二女儿刘婷与姐姐相差六岁,是个超生的产物。刘明山给她名字起个婷字,与停诣音,意思让戴怡再怀孩子时把女儿胎停下生个男的,可戴怡说过,要再生就让刘明山一个人生去好了,她死活不想再遭那个罪了。今天是期星天,他不需要去接孩子,孩子每星期五放晚学他就会把她们送到奶奶家去。
刘明山回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张纸,他不想看上边的内容,因为他知道,象写这样的纸条戴怡已不是一回了,内容大致一样,无疑是厌倦他刘明山,厌倦这样的生活,要求离婚。最后一行正常会写着这样的一句话: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真的不想维系着这个家。后边还会添上一个字,累。
刘明山还是看了,因为,今天这页纸上的字比以往要少得很。他显得很认真的样子,拿过那页纸读了两遍,以往最后那一行字不见了,连最后那一个累字也不见了。刘明山将那张纸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刘明山走进橱房,他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电饭煲的内锅是空着的,炒锅是空着的,冰箱更是空着的。刘明山叹了一口气,他感到这样的女人也让他伤透了脑筋。人家娶的是老婆,而自已呢?他经常这样问自已,还会自问自答的形式回答这样的问题,他娶了个奶奶级的人物。在刘明山的眼里,男主外女主内,做为女人,洗衣做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要说洗衣做饭了,连接送孩子他刘明山也给承包了,他认为他不象是做男人的,是家庭妇男,是车夫。刘明山有时会这样认为,在戴怡的眼里他与她不是一个档次的,开出租车的与广告公司策划大人生活在一起,好象不是很般配。她戴怡自认为她是什么狗屁白领呢,好了,这一次刘明山想让这个狗屁白领试一回,不是所有的男人没有女人就过不了日子。
3
中午这一顿饭,戴怡是在奶奶家吃的,她还连晚饭也给带上了,吃了晚饭才与两个女儿一起回来。一进门,戴怡就听到她听了十一年的呼噜声,也是她最厌烦的事情。刘明山打起呼噜就象是不停地在吹集结号,让她无法入睡。每夜睡觉前,她会找些书来看,看到自已困了,自然地合上眼睛书落到床下。后来,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睡觉前要看一会儿书,不然就睡不着觉。戴怡认为她最倒霉的时候就是刘明山出车半夜回来,因为她看书才能入睡,一般是在十点左右,然后刘明山回来了,吃饭洗澡,然后上床。上床要做那事。刘明山做起那事,不象当初那样猛攻,而是象抽风箱那样一推一抽,当戴怡快要享受高潮的时候,刘明山会趴在她的身上,嘴贴在她的乳沟流下口水,然后,开始吹想他的集结号角。此时的戴怡感觉难奈,还会生起一肚子的窝火。就在刘明山的呼噜声中,半睡半醒熬到天亮,带着一对红红的眼泡去上班。戴怡打开卧室的门,看到刘明山象一条煮熟了的虾子圈缩在床上,手放在嘴边,看他的样子,真的象号兵跪在地上在吹集结号。戴怡没有进去,她怕进去吵醒刘明山,与刘明山为纸上写的事情吵起来。
刘明山与戴怡不是没有吵过,只是她与刘明山不会在孩子面前争吵,他们会在孩子走后,或是孩子睡着了,关上房门在室内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争论的地步,当然是面红耳赤。嘴上的功夫还是戴怡要深些,胜利者当然也是戴怡了。戴怡看了一眼刘明山,随后关上房门,在洗澡间母女三人一起洗了回澡,然后到女儿的卧室睡觉。小女儿刘婷当然要睡到妈妈的怀里,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刘颖不想一个人睡一头,也睡在妈妈的身边。自从她们与妈妈分床以来,妈妈还是很少与她们睡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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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怡感到出乎她的想象,刘明山这一回真的象个男人,清早起来泡了杯龙井,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她。刘明山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他说他先送女儿上学校,让戴怡带上结婚证。戴怡怕听错了,为了验证一下,她说了句:结婚证?刘明山点点了头。
刘明山回来的时候,戴怡坐在沙发上,喝着刘明山喝剩下那半杯龙井。刘明山说:“我喝过,可能不大卫生,我真想最后侍候您一回,让我重新为你沏一杯吧!”
戴怡看了看杯子,说:“我真不与你一般见识,我想关照你,下次喝茶请用你自已的杯子。”戴怡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噢,对了,算我没说,因为不会有下次了。”
刘明山笑了,这种笑是什么样的笑无法定论,他坐到了戴怡的对面,说:“不知道以后哪个倒霉鬼会在你的统治下,进行奴役了。”刘明山说完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样子,在胸前上下动着,表示着谢天谢地。
戴怡也笑了,戴怡的笑有点胜利者的姿态,她说现在不是贫嘴的时候,是如何协议有关财产的分割,还有两个女儿归谁。刘明山要戴怡先说,说出她的方案。戴怡说离婚后她要楼上,她不想住楼下,当然楼下就归刘明山所有了。刘明山点了头,表示同意这个方案。孩子一人一个,刘颖归她,刘婷归刘明山。关于家里的存款,戴怡说一共有六万,她只要二万,多分一万给刘明山,让刘明山把这一万元交给爱听集结号的人。车子呢?车子也归刘明山,戴怡笑着说,:那是你吃饭的家伙,我不想在街头看到一个饿死鬼。”刘明山哈哈大笑,说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仁慈,原来圣母就在他的身边。
“可惜啊,你失去了做圣父的资格。”戴怡说完摊开了双手。
刘明山做了最后的协调,就是刘婷归戴怡,他说刘婷太小,一个男人家没办法,他每天还要出去开车的。戴怡表示,她不与刘明山争这些了,她说倒霉这么多年了还争这点小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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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怡与刘明山走出民政局,两个人都显得非常轻松,看上去不是在离婚,而象是马上就要步入婚礼的殿堂。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戴怡仰望着天空,“明山,我还真有点被解放的感觉。”
刘明山虽然是为争一口气,但是,当他拿着绿本子的时候心还是沉了下来,就象他漏气的车胎。刘明山没有接戴怡的话茬,走到车前打开车门上了车。戴怡也上了车。刘明山说你也不问问我现在载不载客,戴怡说他是空车,她是乘客,如果他拒载她会到公司去投诉刘明山。
刘明山转过脸来,说:“我现在发现你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是什么?”载怡看着沉不住气的刘明山,她更想气气他。
“脸皮太厚,要是用这样的皮做鞋子,保管耐磨。”
“我能有这样的脸皮还得感谢你哟,你没听过人家说过吗,近墨者黑呀!”
刘明山开着车子回到了家,戴怡说她要上班不是要回家。刘明山说他的车子没油了,这样可以吧,他要把家里重新收拾一下。戴怡不要收拾,做出了最高姿态,她不要被窝行礼,也不要锅碗勺筷,全归刘明山了,她会重新买新的,只要刘明山把二万块打到她的卡上。刘明山把楼上所有的钥匙交给了戴怡。戴怡接过钥匙,又把手伸出来,说:“刘先生,别忘了楼下大门的钥匙还得给我一把,不然我上不了二楼。”刘明山给了她楼下的钥匙,说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戴怡拿上钥匙说了声谢谢,她又嘱咐刘明山,今天去学校接女儿,接不接刘婷让刘明山自已看着办。刘明山气得实在难以承受,狠狠地说:“不接,现在不归我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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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了,刘颖与刘婷还与平时一样,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姐妹俩手牵着手等待爸爸的到来。刘明山把车子停下,打开车门,然后把刘婷抱上了车。刘明山嘴上说不接,可做为爸爸不可能接一个留下一个,他感到这样让他太别扭了。
戴怡下班时,到老总那儿请了个假,真实地说出她离婚情况,她需要一点时间为以后的生活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她买许多生活用品,包刮一张床。三轮车把这些东西运来的时候,戴怡增加二拾元钱给车夫,让他把这些东西搬到二楼去,车夫说他没有时间,别人还在等他运货呢,说完开着三轮就走了。
刘明山看到现在的戴怡,说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还不如说是全身不自在的感受,离婚分手这是离婚后正常的行为,但要两个人同进一个门,天天要面对,只是一层楼面就隔成了两世界,让他一下子难以适应。
刘明山,请你和我把这张床抬到楼上去。刘明山听到戴怡是用请字,但语气并不柔和,他没有理她,象是没有听到戴怡在与他说话。戴怡没有重复上边的这一句话,而是走到刘明山的面前,盯着刘明山的脸上看,眼珠子一动不动。
“刘明山,我相信你不会在女儿的面前毁坏你做好爸爸的形象吧。”戴怡说完这句话,把头故意地歪着。
“对不起呀,我没有听见。”刘明山说。
“那好,我可以重复一遍吗?”
刘明山点了点头。
“我,请你,和我,把,这张床,抬到,楼上,去。”戴怡是一字一句地把这句话给顿出来的,当说到最后去字时,还伸出一根手指向楼上指了指,“你的明白?”
刘明山知道戴怡在故意在气他,他平住心态,做出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说:“我的明白了,但你赶快去看医生,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刘明山装出关心的样子,看着戴怡的嘴巴,“严重吗?不会失语吧。”
“不会,但要看在什么时候。”戴怡说。
“什么时候?”
“找到不打呼噜的那一半做爱的时候,我只会呻吟。”
哟,哟,哟哟,刘明山说戴怡,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对我的皮肤造成了伤害,都起鸡皮疙瘩了。
7
纸包不住火,双方的父母知道刘明山与戴怡离婚了,都来相劝让他们复婚,可都无动于衷。
载怡在离婚后最先进入春天季节,但她知道这个春天不会长久,她也不想步入在这样的春天里。同在一个办公室的于飞爱上了她,于飞说他很早就暗恋她了,在他的心里是一个好姐姐,同时是也是他梦中的爱人。在于飞眼中,戴怡是个成熟的女人,这个成熟还有一部分是指戴怡成熟的身材,都做母亲了,也是三十出头的女人,线条还是那样楚楚动人,下嘴唇边的那颗痣更让她显得性感十足,那隆起的胸部与圆圆的屁股,男人看后都会在心里想入菲菲。
戴怡告诉于飞,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于飞比她小八岁,还是个处男,不要说来自社会的压力,就是他的父母也不会接受她的,说不准还会招来一些闲言杂语,定会有人说,她不是个守妇道的女人,勾引人家小青年,抛弃自已的丈夫。戴怡说,他们做朋友可以,就认个弟弟做姐弟也行,就是不能谈及爱情。可于飞感到爱她是他的权利,再说她现在已离婚,他不属于犯法。
于飞邀请过几次戴怡,一起去喝咖啡,一起去听音乐,有时间的时候还会请她一起去舞厅跳跳舞。戴怡倒也感觉自已的生活充实了,又回到了青春时代,但她还是守着最后的底线,她认为她还是个道德的女人。
戴怡感到不好意思,每次出去玩都是于飞买单,她邀请于飞到自已的家来吃一顿饭,一算是回报,二是让他看到真实的状况,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戴怡下班后邀请了于飞,又一起去了学校,可她没有接到刘婷,让她白跑了一趟。她与于飞回到家时,她把钥匙放楼上忘记带上了。她打电话给刘明山,刘明山是在一家小饭馆接到她的电话,刘明山给戴怡的回答是:请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打搅他。刘明山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不紧不慢,还有点自在的感觉,还含有着兴灾乐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