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赣南偏北的一个小村庄，秋风卷着落叶四处纷飞。一位中年妇女手握锄头，弯腰弓背有节奏地掘地，不时直起身子，歇一歇，用手理一理零乱的发，眼睛盯着村口的一条小路，流露出企盼的目光。
　　 傍晚时分，送信邮差的自行车铃声“叮铃铃”响起，他进了村口，老远就喊：“大嫂，你儿子的信。”
　　 中年妇女喜出望外，扔下锄头，小跑着前去迎接邮差，凸起的石头尖利着，她也不管不顾。丈夫死得早，她含辛菇苦地抚养儿子长大。儿子还算有出息，考上了大学，还每月给她写信。
　　 二
　　 浙江某大学里，钟敲过了十点，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趿拉着拖鞋，伸着懒腰。一位同学夹着书本走了进来，捶了下他的肩：“呵，王杰，才起床啊！”
　　 “是啊，刚起床。”小伙子揉揉醒忪的睡眼，依然睡意蒙胧，都怪昨晚喝酒太多。
　　 “还没吃早餐吧，我这里有个包子，要不要？”同学问。
　　 “不要了，等下我自己去买。”说着，小伙子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口袋，空空的。
　　 “唉，这个月的生活费又提前花光了。看来还是给母亲写封信吧！”小伙子自言自语道。
　　 小伙子提起笔，在纸上写到：“母亲，好。我这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只是最近买书太多，钱花光了，能不能寄些来。”
　　 三
　　 城郊一个类似医院的房子前，中年妇女走了进去，捋起补丁缀满的衣服，露出青筋突起、粗糙的手臂，朝着里面穿着白大褂的人喊：“卖血。”
　　 白大褂迎了上来，熟练地操起针筒，扎向中年妇女的血管。
　　 抽完，白大褂拿出八百元钱，递给中年妇女的那一刻，怔了怔，起了恻隐之心：“大嫂，你都卖了好多次血。别再卖了，身体要紧。”
　　 “没事，俺身体倍棒。现在还能扛一百多斤柴火。”中年妇女，惨白的脸，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你怎么，这么缺钱。”
　　 “儿子上大学，要花很多钱，没办法。”中年妇女叹了口气。
　　 四
　　 下午，阳光明媚。小伙子穿着锃亮的皮鞋，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走在大街上。他刚出邮局，摸摸口袋里崭新的几张红头钞票，心花怒放：昨天，小丽看中了一双丝边高跟鞋，正好买去，送给她作生日礼物。
　　 小丽是他的女朋友。还是刚入大学的第三个星期，小伙子独自一人逛在大街，迎面走来一群靓妞，穿红戴绿，大包小包。小丽是其中之一，她银铃般的笑声穿透了小伙子的肺腑，打动了他的心。
　　 从此，小伙子泡上了小丽。小丽也真不简单，为了满足讨好她，每月都要花上好几百，还特地花了两千多元钱买来两个情侣手机，小伙子一个，小丽一个，并美名其曰：发发短信，让感情升温。
　　 五
　　 村里的学堂前，中年妇女找到了村里惟一的老师。她用颤抖的手递上几个刚从土里扒出的土豆：“老师，我想求您，帮我写封信，给我儿子。”
　　 “没问题。你说，我来写。”老师花白着发，不假思索地答应。但他推开了中年妇女的土豆，他知道，这是她一天的吃食。
　　 “儿，你上大学已经一年了，也没回来看俺。俺有些想你。俺知道，你孝顺，不舍得花路费。没关系的，下次你就给俺寄张照片来，让俺也看看你。钱该用就用，别省着。娘这里有着。”
　　 写完，老师将信折好，塞进信封，写上地址，递给中年妇女：“你到城里去，塞进邮筒，就行。”
　　 “好，好。谢谢你，老师。”说着中年妇女走下台阶，脚步踉跄。
　　 六
　　 “王杰，你的信。好像是你老家寄来的。”同学递给小伙子一封信，皱巴巴的，还带有黄土的气息。
　　 小伙子接过，想也没想，就塞进了抽屉。
　　 “你不打开看一看？”同学露出诧异的眼神。
　　 “乡下老太太，能有啥事。不就是说我钱花多了，叫我省着点花。”
　　 “噢。”同学若有所思。
　　 七
　　 矮小的厨房，黑咕隆咚。中年妇女摸索着点火，想煮点土豆，填饱肚子。忽然，她头一晕，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中的火种随之掉落，引燃了木柴，不一会儿，燃起火光冲天。
　　 舞厅，声音震耳欲聋。小伙子搂着小丽，疯狂地蹦迪。手机响起，按掉。再响起，再按掉。还响起，小伙子只好不耐烦地接起：“谁啊。到底有完没完。”
　　 “你妈被火烧死了。”那边一个声音大喊了起来。
　　 小伙子一怔，站在那里，久久没动，几滴浑浊的泪，从眼眶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