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散文』江南的声音
远去了,江南的声音,像潺潺流水,像淅淅雨声,像簌簌风声,像软软吴语……
总有一个地方,让你魂牵梦萦,比如江南;总有一种声音,让你难以忘怀,比如江南的声音。
一直以来,“江南”都是我向往的圣地。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倍加关注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江南多雨,细雨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舒缓,像是一串串有节奏的音符,弹奏出柔美的音律,那是江南发出的诚挚邀请!在一条条泛着波光的河流上,船桨拨动水面的“哗哗”激荡声,也会让人很容易记起江南的好。
行走在江南,飘入耳畔的是婉转悠长的戏曲声!在一座古色古香飞檐斗拱的木质小楼内,一群人正在专心致志地聆听江南的戏曲。这里的人们很会享受生活:沏一壶西湖龙井,闲嗑几颗瓜子,然后可以悠然自得,什么也不用去想,安逸的欣赏江南特有的声音!
昆曲婉约古朴,多表现古典爱情,如《牡丹亭》、《长生殿》、《西厢记》……表演手法:唯美含蓄、行云流水;越剧,多以抒情,以唱为主,声腔清幽婉丽优美动人,极具江南灵秀气息,多演出“才子佳人”,角色大部分由女子演出,细腻中多出一份柔情婉约,如《梁祝》、《红楼梦》、《孔雀东南飞》;当然还有富有现代气息的沪剧、淮剧、扬剧……都起始于江南,那是江南特有的声音!许是因为江南是一个从来都不缺少故事的地方,江南的戏曲也总是唱不完、道不尽,永远充满着生命力!
听完了江南的戏曲,当然还要欣赏一下这里最原始的声音:二胡、三弦、扬琴、笙、箫、琵琶……它们都是带着江南气息的乐器!江南,人杰地灵,不仅诞生众多的风流才子、美丽佳人,更有才华出众的乐师。“瞎子阿炳”,就是其中少有的佼佼者。阿炳自幼聪慧,表现出对音乐的天赋:鼓、笛、二胡、琵琶……样样精通,常有演出,直到他因患眼疾双目失明,仍对音乐孜孜不倦,一首二胡独奏《二泉映月》,蜚声海内外……这首著名的乐曲,温柔、凄苦、文雅、愤恨、宁静,诸多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正是作者内心的真实写照!
江南的声音都是有感情的!亦如浔阳江畔,夜送友人的白乐天,听闻船中嫠妇弹奏琵琶声: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写人写己,哭己哭人,触景生情,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清明时节,细雨纷纷,赶路的杜牧正向一位牧童打听旅馆酒家:“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时候的路途,哪里会遇到行人?想必,诗人杜牧先是听到了牧童吹奏的悠扬笛音,才循声发现牧童;这时候的笛音,在作者听来,也一定:轻快悦耳、活泼美妙;试想一下,月光如水的静夜,一袭红衣霓裳的女子安坐于柳岸江边,芊芊玉手、缓缓拨动筝弦,凝神奏一曲《春江花月夜》,声音里尽是多情的喜悦……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所谓“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宋人林升《题临安邸》生动鲜明地刻画出南宋统治者奢靡浮华、不思进取的亡国图景!但也在侧面,描绘出当时江南的繁华:舞榭歌台、鼓乐声声,一派歌舞升平,繁华热闹的景象,不经意间使江南成了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使众多文人墨客对此趋之若鹜,挥毫泼墨!
依稀看见名落孙山、失意怅惘的张继月夜独自站在船头,凭空吟诵《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声音中,透出些许的无奈与落寞;又或者明初“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才华横溢玩世不恭的唐伯虎轻摇纸扇,洒脱不羁的吟唱“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在旁人眼里,唐伯虎只是放浪不羁、恃才傲物的风流才子,只是很少人明白:经历父母、妹妹、妻子、孩子相继而亡,仕途又遭遇陷害后的一连串打击,迫使唐伯虎表现出一派“疯癫”……
除了抒发自己的怀才不遇、仕途坎坷、寄情山水的心声……同时也不吝流露自己对江南美丽景致的喜爱:“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闻听江南是酒乡,路上行人欲断肠。谁知江南无醉意,笑看春风十里香。”、“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双雪”……物是人非,景依旧,人已远,曾经的雕梁画栋,昔日的繁华美景,只有旷古流传的文墨书香依然无声的诉说着这里千年的往事!
在夕阳西下的黄昏,伴着风声,很容易听到从远处送来的缕缕钟音!江南多古寺、古刹,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想来,“天下名山僧占尽”,虔诚的佛教徒选择修行的处所也一定会很苛刻,但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里!江南,山清水秀,僧侣们选择这里停留,除了江南旖旎的山水风光,还在于这里有世外桃源般的幽静!也许是相同的原因,宋代诗人林逋隐居于西湖小孤山:种植梅花饲养仙鹤,终生不娶,人谓“梅妻鹤子”!所谓“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林逋神仙般的生活,令多少人艳羡?
洗尽铅华的江南,丰富而纯净的声音,风声、雨声、水声声声入耳,还有那些古人的感慨,在琴声中渐行渐近……
只为深深的喜欢,于喧嚣红尘之处,将江南的声音在记忆的磁盘中一次次地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