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鄱湖水
几千年的变迁和跋涉,鄱阳湖终以现在的面目迎接着赤子们的瞻仰。流过狭隘,流过辽远;循源而来,平静过,汹涌过,流经幽谧和喧响。鄱阳湖浩瀚无言,述说着沧桑岁月里的动人传说,有心有缘才能在湖风微拂中聆听,在水波轻漾里感知。我们是鄱阳湖的儿女,血脉里流淌着千年不变的血液,铸就着相衍不蜕的鄱湖气质。
鄱阳湖会变。岁月延展,鄱阳湖也经历着自己的独特“人生”,少年,青年,壮年,尽展风姿,日臻成熟。春秋轮回,她变换身姿前来赴约,肥腴,纤细,循规而不古板,于经意中变化,总给人一些新奇的感受。
像许多生长在鄱阳湖畔的孩子一样,我是在鄱阳湖的滋养下成长起来的,呼吸浸染着鄱湖气息的空气,听着关于鄱阳湖的种种传说。鄱阳湖不仅是一方水土,她已在如水的岁月里凝固成一种生活,沿习千年,濡染记忆。她是鄱阳的文化根源,鄱阳人的一言一行,无不彰显。
枯水期的鄱阳湖没有半点湖的样子,水携着鱼退到沟沟洼洼里,像星星点点的棋,只有主湖道麻绳般蜿蜒,小船可以通过。看上去一马平川的草坪,如果不是旱得太久,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如不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脚就会踏进水荡沾上一脚烂泥,狼狈得很。这种时候往往是捡螺蛳的好季节。少年时,我就跟在大人身后进行过这样的跋涉。天空湛蓝,地阔无边,我们肩挑螺蛳四处寻找无人涉足的水荡。事实是,在那个资源匮乏的年代,能换来钱的东西都是人们眼里的香饽饽,无人不争先恐后。所以,我们的愿望往往要落空。
穿着笨重的破套靴,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天高地远,行走,喘息,如在梦里。有时候,我们的脚步会惊起水鸟。这里一群那里一伙的白鸟扑扇着翅膀呼啦啦而起,如白云飘移,地上一片阴翳。飞远了,它们会找一个更大些的水荡落下,那身姿,轻巧而优雅。
这里是鸟的天堂,也是牛的。几十上百头水牛聚集成群,像有指挥般,前拥后挤相继踏进沁凉的湖水。黑压压一片牛泅水的场面是何等壮观。牛们伸着脖子,昂着头,黑色的脊背在水面若隐若现,让人不得不惊叹于生命的奇迹。有时候,你还能见到水牛渡人的情景。牧牛人端坐如山,贴着水面缓缓移动,真如仙人。这样的牛也有了不同一般的意味。牛是农民的宝,下地耕田拉车,样样事都少不了。它忠厚而温顺,在鞭起鞭落间从无怨言。百牛竞渡也只听到水声哗哗。
牛吃草的时候更是文静得像小女生。远远看去,上百头牛犹如定格的画。蓝天,绿地,青牛,白练一样的水,偶飞的鸟,一幅美妙绝伦的湿地风光画。
鄱阳湖最震憾人心的还是在汛期。水从天降,几天半个月就一眼汪洋。牛儿不见了,一碧四野的湿地成了水下鱼儿的游乐场。渔船如织,原本悠闲的水鸟也忙碌了起来。这时的鄱阳湖犹如哺乳期的母亲,丰腴,无私,只要愿意,谁都可以在湖里捕鱼摸虾。在她的呵护下,多少人讨着水上的生活,辛劳却满足。
有时候,鄱阳湖温和娴静,微笑着任凭贪婪孩子们的撒欢,只管默默地奉献;有时候,她又像一只发怒的母狮,气势汹汹,吞噬一切。
或许,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已倦了,厌了。
生命只有一次,养育了这方土地的鄱阳湖同样如此。作为鄱阳湖的儿女,我们渐渐懂得:过度索取就是毁灭,一湖清水才是我们最美最好的家园。三个月的禁湖期是专为她而设的年假,待她休养生息,繁衍更新。这是一种态度,亦是一种胸怀。多少年多少辈,我们的祖先靠这湖水蒂造了多少传奇;如今,我们怀揣虔诚之心和科学之识正造就着更多更大的传奇。
悠悠鄱湖水,纯纯赤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