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
牡丹本是陈家独女,自幼儿模样姣好,受她妈和奶奶两代长辈宠爱,娇生惯养,自视甚高,颇有仙姝下凡、笑傲尘寰的感觉。好不容易捱到初中毕业,说是要自谋职业,找个轻闲自在的活儿做。她爹为此煞费苦心,好不容易帮人求情,让她到一家纸箱厂上班,却只干了半天,再也不去。“呵呵,整天折箱子、搬箱子,那哪儿是人干的活儿呀?”其后又去裁缝店、美发廊做学徒,同样不过半天而返。
那日牡丹一人进城区闲逛,偶遇邻村老同学玫瑰。这玫瑰原本同牡丹一道上初中,却只上了一年便径自放弃,说是在一家叫做“瑶池足疗馆”的地方打工。虽说只两年未曾见面,这玫瑰却已是一身的名牌包装、真金白银,看上去珠光宝气,在牡丹眼里便俨然如电影电视里豪门千金的做派。这一来好不让牡丹心生羡慕哩。
未隔几日,经玫瑰引荐,牡丹也终于如愿进得“瑶池足疗馆”。
这一回牡丹暗中拿定主意,铁了心要按大人们的一再提醒办理,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可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她老老实实按照白领班指点,给一个又一个前来买单泡脚的客户按摩,揉搓,面对各种奇形怪状的男人脚丫子,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尽量做出一幅吃苦耐劳的样子,却仍然免不了遭人白眼,受人呵责。而且几天按钟点满出勤下来,钱没赚下几个,那手掌、手指倒是浸泡得虚浮肿胀,哪儿还有一点理想中那种纤纤素手的样子呢?
那日遇到一个五大三粗的顾客,显然有了一把年纪的,一张驴头般长脸,硕大的秃顶上油光发亮,自带一股蛮霸之气。牡丹只怯怯地扫了一眼,便觉得平地生出几分畏惧。没料到那驴头刚刚坐进客位,便放肆地到牡丹脸上抹了一把,粗喉咙大嗓门地嚷嚷,“呵呵,新来的对吧?”
牡丹毕竟是受过指点的,虽说觉得委屈,也只好勉强地点了点头。
不料那驴头却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索性用他那双油腻腻的肥手捧住了牡丹的脸颊,不管不顾“噗”地亲了一口,色迷迷地说,“长这么好的脸蛋儿,还用在这儿洗脚丫子?这不白白浪费资源吗?”
牡丹是自幼被人捧弄惯了的,大约也不懂什么自尊自爱,这时候虽也觉得受了侮辱与委屈,却终于抵不住那甜腻赋的诱惑,居然傻乎乎地问,“咋叫‘白白浪费资源’呢?”
“哈哈哈哈!”那人肆无忌惮地大笑。
这一笑竟然惊动了领班。但见她一进门就笑嚷道,“呵呵,对不起啊贺老板!没有委屈了你吧?”
“没有没有,”贺老板一脸的喜气,“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原汁原味儿的雏儿呢。谢谢你嘞白领班。”
那白领班道谢后转脸吩咐牡丹,“这贺老板可是咱瑶池的金牌贵客哟,伺候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记住了?”
牡丹赶紧点头允诺,“是。”
这以后那驴头几乎每天傍晚都要来烫脚,且点到服务女的名总是牡丹。玫瑰笑对牡丹说,“你牡丹时来运转的机会到啦。只要将这个贺老板搞定,笼络好,何愁没有大把的钞票进账呢?”可怜牡丹还是似懂非懂地未曾开窍。
这日傍晚,驴头贺老板带着一身刺鼻的酒气,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牡丹当值的足疗室。牡丹赶紧照常兑水准备。那贺老板却返身将门关好,“唰”地掏出一小叠百元钞票搁在一边,“宝贝儿,今儿个是我贺某人的生日,你要能把哥服侍得舒舒服服,呵呵,这叠钱就归你啦。”话刚说罢,他已嘻笑着扑了过来……
可怜牡丹未过几日便上吐下泄,找医生一查,竟是妊娠反应!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呀,她只有寄希望在那贺老板身上,将来能好好服伺他,让他好好待她,千万不要像扔块旧抹布似地将自己抛开,就算万幸了。
过了一段难捱的日子,牡丹好不容易等到了单独跟那贺老板接触的机会,未料她刚将医院的诊断结论说了,那贺老板的驴脸便越发拉得奇长,当下抽出几张百元钞票,毫不客气地扔给她说,喏,赶紧做掉,这事到此为止,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说毕扬长而去。
以后那驴头再也未见踪影。牡丹求玫瑰支招,玫瑰说,唉,谁让你这么不懂事呢?如今是有钱便有势,这种事到哪儿说理去?姐妹们陷进去的多啦,还不都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咽?依我看,不如趁年轻吃几天青春饭,捞下些钱后找个合适的嫁出去算嘞。人生一世,岁月催人,咱们呀,还不就是河里的石头,夹轱辘带抛,好歹顺水溜就是啦。你说呢?
事到如今,牡丹也别无它法,自己也就狠下心说,唉,也只好破罐子破摔嘞。
可叹一个心高气傲的牡丹,如今竟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分明成了路畔的一株野草,再也不敢指望谁来珍惜与呵护了。她不由地暗自伤神,这,究竟该怨谁啊?
2012-6-3
——街坊一老伯说事:某户有女,外出打工,身陷淫地,使其失身大意就是它了。其实“底层文学”的构建基础是在民声,民状,民态。反应底层人群生活的现形,与其在艰难困境的呐喊与悲痛。小说想要阐述的观点,是对人性的“逸劳”而产生的苦果。作者个一的文学观都是个人对生活与社会的认知和独自的看法。“牡丹”在这个世界里我们觉得她是不是太“萌”了,对于一个无视深浅的社会,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孩她又能耐何呢?
我记得有位诗评家这样说过:去吧!从世界里寻找别人没有发现的东西。而我要对此文想说,行文与“孽缘”与关,甚至与一个“缘”字更无关。不知老先生如何认为?整篇中,只是最尾一句话对我印象深刻:究竟该怨谁啊?是的怨谁,您说呢?是要向问苍天吗?不,问谁并不重要了,这个问理应让作品产生呐喊,让读者去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