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小说』天空,那一缕漂浮的云彩
1
我认识花飘零,是缘于网络。加上网友海阔天空地聊,纵横几万里,上下几千年,说的都是没有思想负担的话。
就这样,花飘零走进了我的生活。
她问我:你是哪里的朋友?
某某县城。我告诉她。
我也是某某县城。你做什么工作?
我说我是教师。
花飘零就笑,说她也是教师。问我在县城哪一块教书?
我一听坏了,要露馅。赶紧改弦易辙,告诉她我在党校教书。她却不改变话题,问我教什么?我就硬着头皮说:中共党史。
说实在的,网络是虚拟。我也信口开河习惯了,没想到碰上同城人。哈哈,看来这个谎撒得不怎么高明。
我是个懒懒散散的人,经常以社会闲人自居。做一点小本生意,用来养家糊口。喜欢文字,也有一些作家朋友。偶尔在空间写个文字,无病呻吟一下,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点色彩。
妻子是全职太太,忙了帮我做做生意。闲散时节,就泡在麻将场上打那123块的小麻将,其乐融融地陶醉其中。而我又喜欢泡在网上,看新闻,军事,聊天,然后再写点泛泛的文字。
花飘零每天晚上9点准时上网,她一开始又在我的工作问题上折腾。说县上开个什么会,她见到了党校的某某老师,她想在人家跟前打听有关我的情况,可不知道我叫什么。看来花飘零是和我的职业较上劲了。我赶紧偃旗息鼓,在我看来谎再这样撒下去,人格就有了问题。
我说我叫言无语,我不是教师,你说的那些我真的都不知道。
就说嘛,我觉得你就不像教书的人。花飘零在QQ上不停地嘟囔。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了花飘零是一个认死理的人。
我上QQ有个习惯,绝不和熟人聊天,绝不和男人聊天。熟人太熟悉,有电话来往,再扯到网上,我觉得一塌糊涂。至于不和男人聊,原因就相对简单些,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只和陌生女人聊天,年龄一般限制在35——40岁,我也只和同龄人说话。
我从来都没有想把网络上的东西,拉扯到我的生活中来。我在某某县城住了10年,网龄也不下5年,可我真的没有碰见过某某县城的人,花飘零是我网上认识某某县城的唯一的一个人。
有一天,花飘零问我:你可以请我吃饭么?
那有啥难?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就明天中午,12点我下班了。你请客,我喜欢吃米饭。
就这样,花飘零从网络走进了我的生活。
看见花飘零,也没有引起我太多的注意。因为她太平常了,个子很小,大概一米五多吧。一头长长的秀发,还戴副眼镜,表情木讷而呆滞。
坐在雅间的桌子上,花飘零双手托腮,抿着嘴笑:你是不是看见我特失望?
失望啥?
因为我长得不漂亮,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
你说的男人也包括我吗?
那当然。你也是男人嘛。
你说得对,我是男人,确实喜欢漂亮女人。可漂亮女人不喜欢我呀。我就嘻嘻哈哈地开起了玩笑。
饭吃得很和谐,花飘零只点了两个菜,一个水煮肉片和蚂蚁上树。她说两个人简单点好,吃饱肚子也不浪费。我自己觉得太单调,还给她要了一听露露。
2
有了一次见面,我们在网络上聊天的机会就更多了,几乎每个晚上都聊。花飘零不喜欢打字,就提出语音。而又不喜欢语音,最后就达到相互妥协:我戴耳机听她说话,她在荧屏上看我打字。
也许是职业要求的缘故,花飘零普通话说得相当好听。她有时还给我唱歌,她最喜欢唱的歌就是那首《橄榄树》。我就戏说,我们在举行南腔北调演唱会。她偶尔还会给我朗诵席慕容和张爱玲的散文。
花飘零除了上班,就一个人在家,老公是一家国营企业的下岗工人,在南方打工去了,女儿又在市区上重点高中。花飘零告诉我,她是一个习惯孤独的人。工作之余上网聊天,看书,多少年了,她都习惯于一种这样的生活。
也许是聊天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花飘零每天中午利用吃中午饭的功夫都会打电话给我,说一些她工作上的事情,寥寥数语,每天都是这样。如果有一天,花飘零不打来电话,我心里还感到空落落的。
我做的生意季节性强,整个冬天是很闲散的。礼拜六,花飘零在家洗衣服,做家务。礼拜天她约我见面。
天灰濛濛的,气温很低,听天气预报说最近有一次降雪过程。在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最惬意的是在家泡一壶茶,上网,听歌。
今天不适合约会。看见花飘零,我就口没遮掩的逗她。
花飘零没有接茬,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我吐吐舌头没有做声。
我们沿着乡间逶迤的小路一路向北,走过一村一寨,爬上了乔山的一隅。乔山上没有水,是座石头山。整个山上没有一棵像样的树木。山表面的浮土上,是干枯了茅草,偶尔有一两只不知名的小鸟从枯草中飞起,满目的萧瑟荒凉,生命在这一刻,显得残忍而悲壮。
花飘零站在一块岩石上,落山风吹起了她飘逸的秀发。她静静地站着,也不和我说话,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为谁欢喜为谁忧?看着花飘零,我感觉她更像一个深闺怨妇。
天上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打在人脸上,有一股沁人心肺的冰凉。
我伸手拉拉花飘零:回吧。下雪了,小心着凉。
花飘零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失声痛哭,泪水汹涌而下,犹如一场六月的雷雨,像要吹走人世间的诸多不幸。
我紧紧地抱住她,轻轻地说:你如果觉得哭出来好受的话,你就哭。
花飘零是我婚姻之外第一个搂在怀里的女人。我只是被这个女人的眼泪所打动,觉得她也许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依靠。我轻轻地用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解劝。
我们从乔山上下来,花飘零带我进入了她的生活和情感世界。
花飘零告诉我:她在网上认识一个男人。是一个企业的工程师,年龄大概34左右吧。比她年轻。这个男人被一次意外的火灾烧伤了面部。他被他渊博的知识,文雅的谈吐所打动。她爱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爱。他们网恋了两年吧,见过好几次面,也发生了两次关系。
花飘零说,她生活得很累。男人打工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她挣钱还要养活女儿。男人脾气不好,还出手打她,她没有看见哪个女人像她这样艰难的生活。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那个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她曾经给他们绘制了无数美好生活的蓝图。她们相约,以两个月为限,她离婚,跟那个男人。
可没过两个月,那个男人却结婚了,娶了一个农村没有结过婚的漂亮丫头。听到这个消息,花飘零觉得天旋地转,爬在电脑上哭了一个晚上,从那一刻起,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整天在悲苦凄凉中度着日月。
人世间竟有这样痴情的女子?看着花飘零,我感到犹如在听天方夜谈的故事。一幢结婚20年的婚姻都无法维持,那虚拟的网络和两年的感情,真能创造人间幸福的奇迹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看着花飘零满是泪痕的脸。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花飘零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作为花飘零的一种发泄对象,我不知道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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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花飘零把她的情感说得太清楚,也许是我心目中一个完美的形象轰然倒塌,也许是听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性关系让我蒙受了刺激。也许想到她被一个毁了容的男人搂在怀里让我心生嫉妒……
我对我自己阴暗的心理进行了无数次分析,没有找到答案。但我还是决定不再和花飘零来往。因为我不愿意听她诉说和别的男人的那些破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哩?
我开始有意识地回避花飘零,看见她在线上,我就隐身,她一打招呼,我就下线。看见她的电话,我就装聋作哑。
那一天下午,我在门市部123的挖坑,赌得天昏地暗,围观的人水泄不通。电话铃不停地响。我掏出来一看是花飘零的,就不接。我不接她倒来劲了,不停地打。旁边老杨推开我说:去去,接电话去,我玩。
我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走进门市部后面的洗手间,接上了电话。
你忙吗?花飘零问。
是呀。挖坑哩。我匆匆地回答。
我水龙头坏了。
我又不是修理工,你找我干啥?
我没找的人,也不知道修理工在那里,我就找你了。你如果不管,我就一下午给你打电话,你爱接不接。你要是关机,我就上门市部来找你。
哎,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我……
没等我把话说完,花飘零就挂断了电话。我靠……。我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怎么就摊上了个这么不讲理的人呀?只好自认倒霉吧。怕她真的到门市部来折腾,我就到对门卖水暖器材的张师傅那里花五块钱买了个水龙头,缠好生料带,借上工具,赶到她住的家属楼,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得和谐自然。
看见我,花飘零竟然嗤嗤地笑,长长的秀发披在肩上,穿着一双棉拖鞋。由于没有穿高跟鞋,身材愈加显得矮小。
我绷着脸,默默地跟着她来到水池子跟前,水龙头在嘀嘀嗒嗒不停地淌水,怎么也关不住。我关了总水阀,用扳手拆掉坏水龙头,安上新的。
花飘零絮絮叨叨的说她洗了一中午衣服,也不知怎么搞的,水龙头就坏了。我只是应着,没接话茬,也没有喝花飘零递过来的热茶。把茶放在桌子上,我就起身告辞。我打开房门,头也没回的走下楼梯。
说心里话,这一次花飘零留给我的影像并不好,我觉得她连起码的生活常识都欠缺。明明知道水龙头是买的,连个价码也没有问。我自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做人必要的客套还是应该有的。
我就是这样开始和花飘零纠缠不清的。我和她之间的来来往往,成了葫芦官司,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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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飘零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父母亲,大哥大姐都去世了,只有她和弟弟相依为命。弟弟由于受不了生活的熬煎,在母亲去世后喝过一次农药,现在智力上好像慢了半杯。也许是经受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花飘零更需要男人的关怀和呵护。可老公并不这样想,优越的生活环境使他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方式,脾气还很火爆,三句话不对胃口,就动起手来。下岗以后,愈发显得喜怒无常。
花飘零对自己的男人彻底失望了,她认为上苍赐予她太多的不幸,她说,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默默的流泪。一个柔弱的女子,承载了生活太多的不幸。使花飘零变得偏执,敏感,神经质。
由于知道花飘零生活太多的不幸,我也就表现出了包容迁就。可花飘零却粘上了我,频繁地和我见面,一起吃饭。向我汇报她工作,生活,所有的事情。始终对那个网络上的男人念念不忘。
我说,你可以回头找他。他有了妻子,你们可以做情人。
花飘零说,她死都不会回头。
但花飘零说,她真的无法忘记那个网络的男人。她无法走出他留给她生活的阴影。
我就冷冷的笑: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的生活除了那个男人,还有你的女儿,弟弟。你这样沉重的生活,你觉得对得起谁?
花飘零就扑到我怀里拼命的哭,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只有忘记过去,我们才有未来。人生是个寻觅的过程,我们一辈子都在寻找适合自己的东西。也许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
花飘零抬起泪迹斑斑的脸激动地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懂我,知我,关怀我的人。
呵呵,我扶她坐在凳子上。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活着就会有困难,困难和希望是并存的。
对于花飘零的痴情,我叹为观止。
一次一次的接触,一次一次的灵魂剖析。让我觉得自己陷入生活无底的深渊,我真的很烦花飘零和她的故事。
人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终于有一天,我便在沉默中爆发:我说花飘零,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为啥?我没有那样想。花飘零眼里饱含泪水。
因为我不想听你过去那些破事,这年头,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的人多的是。我恶狠狠地说。
你怎么这样说话?花飘零流下清泪两行。
因为我已经叫你这些破事折磨得神经错乱了。
可我喜欢被你搂着的感觉,你那天修完说龙头就那样走了,没有抱我,我一个人在被窝里哭了一夜。我和你说话,也是放弃了女人所有的廉耻,说的都是我肺腑之言。
天啦,我感觉整个人都疯狂了。怎么会这样?
我没有龌龊的想要把花飘零怎样,在我看来,人都生活得不容易,我尊重花飘零的感情。可我不愿意夹在我和那个男人之间,我也受不了花飘零喋喋不休的对往事的回忆。我只是想帮助花飘零走出人生最昏暗的这段岁月,让她重新回到正常生活的轨道。
不管我怎么坚持放弃,花飘零都不愿意。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并且每次分别的时候,都要我抱她。
她以后再也没有提说过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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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到底有没有纯情的东西,我一直在思考。我和花飘零频繁的约会,是不是意味着我要出轨?我无数次在夜阑人静时剖析自己的灵魂。每当妻子给我端茶倒水时,我就感觉到万分愧疚,在这个路上走得太远,会不会伤害我的老婆,一个善良无辜,且对我家庭立下汗马功劳的女人?
走过了漫长的冬季,终于迎来了万紫千红的春天。草儿绿了,水儿清了。树上的叶子长成了嫩嫩的、柔柔的一抹生命隆重的绿色。阳光明媚的日子,在清澈的小溪边,你可以听到浣衣姑娘银铃般的笑声。
我告诉花飘零,到我挣钱养家糊口的季节了。花飘零倒还知趣,没有怎么再打扰我。
有一天晚上,我上网查资料。
花飘零上线和我说了几句话,问我忙啥。
我说忙贷款,做生意呀。
花飘零说:我给你些钱吧。
我就嘻嘻哈哈地说,可以呀。贷款也是要付利息。你给的钱我照样付利息。一万元一月一百元。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