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牛虻18

　　文具厂的生活简单而枯燥，对于刚进厂的我来说，一开始很新鲜，而且我也觉得这份工作很容易，让我做起来得心应手。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流水线上完成某一道工序，那时候我负责的是往笔记本正反面贴上标签的活儿，这标签就相当于笔记本的名片，这样我每天都必须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可我做得丝毫不马虎，而且过了一天后，我的速度比老员工的还要快。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老员工速度跟不上，是他们不想那么卖力，因为工资是按月计算的，我也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也不再那么卖力地干活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
　　由于我是新进厂的，所以领班经常叫我做不同的工作，有时候我会被叫去包装，有时候会被叫去倒厂里的垃圾，有时候甚至负责厂里自来水的运送，可以说我一个人，兼职着好几个差事，幸好这些差事都不是很难，我也就咬咬牙挺过来了。我的老乡和我不在一个部门，他在装订部，负责装订笔记本，他的活不多，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部门，但却是在同一个地方上班的，有时候他闲着会过来跟我聊天，他下班比我快也会过来帮我，那时候我感觉生活过得很充实。
　　我在那个文具厂待了半年，在厂里也认识了很多人，我也慢慢得成为了厂里的一员，虽然地位极其卑微，但是我也很快适应了那里的生活。自从我离家以后，就很少想起我父亲，我从来不打电话给他，也没有告诉他我在什么地方，我的眼里已经没有了这个父亲。我的那些姐姐们，我更加不想去提起，别人问我家里的情况，我都是含糊了事。至于我大哥的状况我更不得而知，我那时候真的可以感受到我在这个家是一个多么多余的人。家里没有一个人惦记着我的，也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我也因此没了家的概念。
　　自从我进厂后，我就跟别人学会了抽烟喝酒，偶尔也会跟工友们去逛夜店，说得不好听叫嫖。在我们那个工厂的附近有个红灯区，专门就是提供性服务的。刚开始我的工友们叫我去的时候我还很不好意思，可是工厂的百无聊赖的生活确实苦闷，一个月下来就一天假期，每天还要工作十二个小时，一点精神上的安慰都没有，除了偶尔能抽上烟喝上酒，只有那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每个月公司发了工资之后，厂里的员工大多都会聚赌，我对赌博没有兴趣，想到我父亲因赌博败家，我就更加地恨赌博，我不想我辛辛苦苦赚了一个月的钱就仍到赌桌上，这跟要了我的命是同一个道理。可我是男人，所以我也会有性的需要，在工友们的鼓励下，最后我还是去了红灯区，我第一次去那里，那小姐一眼就看出来我是处男，完事后不但不收我的钱，还给了我一个红包。可是，我的第一次实在算尴尬，我连地方都没找对，最后还是那小姐引导我进去的。
　　朋友，请原谅我的恶俗，我知道你是个有文化的人，我见你在沙滩上写诗我就知道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听完我的故事，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你能把我的故事写出来。我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然后给姚书桃点上，他一边抽烟又一边继续着他的故事。
　　我的性经验是嫖娼的时候积累下来的，这深深地影响了我以后的生活。从我嫖娼这么久以来，还有我所经历过的女人来看，我们的性教育真的可以算是一张白纸，幸亏现在有网络，还可以看看邻国的成人片。我没读过多少书，我高二就辍学了，我那可恨的父亲和我大哥断送了我的读书梦。以前我看过一个新闻，结婚已久的一对夫妇去看病，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怀不了孕，医生检查了他们的身体后发现一切正常，就问他们关于男女那方面的事，那两个人脸红地说他们只是抱在一起睡觉，以为这样就可以怀孕了，而这对夫妇据说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在我一想到这个新闻我就觉得可笑。我总觉得，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应该开一门必修的生理课，这样总比遮遮掩掩得好。你觉得呢？
　　姚书桃见我不置可否，自己猛得抽了一口烟，我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我这一生中，认识了很多女人，也上了很多女人，不过也可以换一个说法，应该说很多女人都愿意让我上她们，而我之所以能做到这些，靠的都是以前嫖娼积累的经验。在我的故事没有说完之前，我倒可以跟你说一下这方面的事情。我嫖娼刚开始是随便找个人就应付了事，后来我发现这活也是一门技术活，也许在你们眼里这算艺术。那时候红灯区里有一个很刁钻的女人，不是嫖客选她，而是她去选嫖客，据说没有多少男人能够满足那女人，我有幸与她有染完全属于意外，我也算是英雄救美。有次我在一条街上碰到抢劫，被抢的就是那女人，我这人虽然不是好人，但我心眼也不坏，我看见她被抢，就上前跟那抢劫的展开了一场搏斗，最终那劫匪还是被我制服了，我没有把他扭送进派出所，只要求他把东西还给了那女人就算了事，而我之所以救她，也完全是我垂涎于她的美色。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了她，然后她还把我带回了家，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带回家，就算是再笨的人也懂得这其中有戏，那个晚上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她有一个理论，至今我还深信不疑。
　　姚书桃的话显然激起了我的兴趣，我叫他赶紧往下说。姚书桃微微一笑，把烟蒂往地上扔掉，然后用脚把烟头踩灭。
　　那女人对我说了一个性爱理论，我暂且把它归为打井理论。她说很多男人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是野兽，刚开始猴急到一半激情就没了的是无能，完全提不起兴趣的是冷淡，玩弄各种道具的叫变态，完事直接从女人身上撤下来的叫不懂温情。好的性爱它应该像打井，你总得勘探地形地貌，懂得摸索，懂得技巧，懂得把握火候，该用力的时候不含糊，该温柔的时候不硬伤，做足前戏功夫，然后一理通百理通，打水也就容易，也节省力气，水出来了，天然的润滑好过你强打地桩来得实在，女人毕竟都是水做的，女人都需要男人的爱抚。
　　那时候我听完她的一席话，感觉茅塞顿开。她后来还教会了我很多性爱的技巧，还告诉我一些女人在性爱中所反感的行为，那天晚上我收获颇丰，这完全出乎我的意外，我之前以为这只是一场艳遇，却没曾想到我还从那女人身上学来了这么多东西。你可以想想，这就像是孙悟空获得了如意金箍棒，要对付一般的妖怪完全不是问题。
　　那时候我每个月都会去嫖娼，这几乎雷打不动，自从我懂得了打井理论以后，我就越来越招女人的喜欢，我甚至两个月不用工作也会有女人养着我，可是后来我慢慢地就厌倦了这种日子，而且我的眼光也越来越高了，不再局限于红灯区里的女人。红灯区里的女人都是风尘女子，而且里面的女人大多数也都是些外来打工人员，她们在现实中处处碰壁，因此来到了那里，靠身体养活自己，也养活自己的家人。有朋友劝我去做鸭，做鸭可以接触到很多高档且时尚的女人，这些女人大多数是老板们养的二奶，她们在被包养的同时也会去包养男人，也就是鸭。鸭的待遇相对于鸡来说很高，毕竟没多少男人做鸭，但做鸭的条件很高，可是如果我想做鸭，我的条件是足够的，可是我也没有选择去做这样的一个行业。
　　那时候我跟我们公司老板的女儿聊得很来，她叫方可欣，大学快毕业时回到了他父亲开的公司里实习，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她。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跟我们厂里的员工聊得来，那些男员工跟她开黄色笑话她也不会害羞，她倒常常惹得那些比她小的男孩子一个个脸变得像猪肝红一样。她喜欢来找我，她觉得我说话水平比其他男员工要高，我也喜欢逗她，也会跟她开玩笑。有天下班后她问我饿不饿，因为她常常请我到外面的炒粉店里吃粉，我就说饿，但我不想吃粉，我想吃你，然后我认真得看着她的眼睛，方可欣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我低头吻了她，跟她接吻不像我在红灯区里那样自然，不过我倒可以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青春蓬勃的气息，她的发香和体香深深地把我吸引。
　　后来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她的热情也让我不可自拔。可我又不敢去接受她的爱，我太卑微，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工，而她有着良好的身份背景。方可欣却不管那么多，她每天都很热情地跟我聊天，表示出她那种奔放而自由的爱。我没有她那么没有理智，在她还对我纠缠不清的时候，我瞒着她毅然辞职了，然后再进了另外的一间工厂。可是方可欣还是通过我朋友的关系打听到了我在哪里，当她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和她热烈地拥吻，我们就像是两条饥渴的鱼，彼此都需要对方来滋润自己。
　　“在海边我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方可欣？”我问姚书桃。
　　不是。方可欣找到我之后，我们马上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他的父亲在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后，希望我入赘他家，以后好继承他家的产业。我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这是飞来横财，我还可以爱情事业两丰收，这是何等的好事，这也算我八辈子积来的福分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方可欣的父亲总是催着我们赶快结婚，我那时候想也没多想，就跟方可欣同居了，我就这样进了方家的大门，不久之后，方可欣为也我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时候我感觉我自己真的是全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是好景不长，还没等到我儿子满月，我就被方可欣的父亲扫地出门了，方可欣也像变了一张脸一样，变得完全跟我不认识了一样。
　　姚书桃停了停顿，然后把桌上的酒猛地灌进了肚子里，他的眼神茫然若失。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是给他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我静静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同时等待他再次开口述说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