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
地狱般的大坑,黑色的煤渣,白色的雾。老爸在坑里不断的挖,养活我们一家。骄纵而倔强的我,不懂命运是什么!因为,都市才是我的梦。通往坑口的那条路,不是人生唯一的方向,而与之相反的方向,是进城。于是,晨曦之中的脚步声,奏响了对家乡的道别。
母亲把我送到通向城里的路口,对着小惠的母亲千恩万谢。从此,我脱离了家乡,被小惠母亲领着走,以及跟在小惠父亲还有小惠大舅的屁股后。
进了城的第一件事,是去照相馆拍照。那张照片被小惠母亲取走,在没见着那张照片的一连三年,我很想拍照。因为,我记得照相馆里摄影师夸我长得挺乖的。
而今的我,实在不喜欢拍照,尽管有很多朋友说了公道话,说我本人比照片年轻、精神。其实,以前的我比现在好看多了,甚至更有明星味。第一个慧眼识珠的就是小惠,她认为我像姜育恒。别人一般认为我像方中信。
我搞不清我像谁?但我曾是某些人的偶像!初中时候,小惠无疑是我最早的粉丝。在没有“恋爱”之前,她坐在我前排。每天早自习大家朗诵课文,我轻轻唱歌,她近水楼台先得月,说我唱的《驿动的心》比姜育恒更好,更沧桑,更有味道。
初中毕业,通过走后门去读高中,在县城新建的第三中学。这就是我的离乡入城。小惠的大舅领我去见校长,校长摸了一下我的头,惋惜地说:看上去这么聪明,分数咋那么低呢。居然有人夸我长得聪明,这位校长的眼光,比小惠好多了。而我,开始与小惠“恋爱”,同学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高中其实跟初中差不多,我坐在最后排,每天早自习的时候,大家在朗读课文,我依旧轻轻唱歌。从不说我英俊、聪明的小惠只会说我唱得太好了,她依旧在我的前排。尽管学校的一切都是不自由,是冷酷的。但对我较为宽松,对小惠很是照顾,总是有老师另外过来要她读这样那样的书,使她的课余时间也一直坐在桌位上,她的上学放学是被老师陪着走的。
那时候已经流行郑智化唱的歌,我清楚的记得电台说起过,郑智化曾经在煤矿体验了很长时间。我开始对郑智化着迷。小惠便也迷上了郑智化。
回想起来,正是郑智化的那种悲凉打动了我。多年之后的现在,我坐在电脑前,吃惊地发现,我一直是悲凉的,并且沉浸在悲凉中。
或许,是我悲凉的歌声打动了同学们,大家认可了我的唱功。就像男人刮胡子一样,刮完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我成了大家最喜欢的本校的校园歌手。并且,后来,我因此而留校,担任音乐教师。
有些热情的女同学像小惠那样成为我的粉丝,其中有几个向我索要照片。我喜欢大家对我的喜欢,便去照相馆,拍了照片,洗了好几张,其中一张是给小惠的。
当我把照片给小惠,她看着照片的反面,说我长得真英俊。我这才知道,小惠的眼睛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却是毫无视觉能力。正因为如此,我被她家安排了我的一切。
高中毕业,我和小惠开始在一个房里过日子。我在房里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本结婚证书,证书里贴着我第一次拍照的那张相片,但它不是我单独的,而是与小惠合影,被弄得有点老。我和小惠的年龄,在结婚证书里都被增加了七岁。
谢谢逝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