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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桥 第十四——十五章

作品名称:仙人桥      作者:万良顺      发布时间:2012-07-25 18:03:09      字数:8291

  第十四各有所想
  
  听说邱医生生病了,方洪生一早起来,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刮了胡子,然后到街上买了两袋奶粉,一筐苹果,来到邱丽桂的家。
  “咚咚咚。”门“吱”地一声开了。胖乎乎的许琼探头问:“你找谁?”“这是邱医生家吗?”方洪生怯生生的地问
  “嗯,邱医生是我妈,你老请进来吧!”许琼把方洪生让进层。
  方洪生进了门,说:“我是邱医生治疗过的病人,听说她病了,想来看看,她现在怎么样?”
  “她是受了刺激,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许琼说。过去见方洪生,邱丽桂总是主动打招呼,今天见了面,她却红着脸,竟找不出句恰当的话来打开僵局,还是许琼喊了一声:“大伯,你请坐。”
  
  邱丽桂没有搭话,却闭上了眼睛,方洪生对旁边的许琼说:“怎么不到医院去看看?”“她不想去。”许琼答道。
  “哦!吃过药没有?”方洪生又问。
  “还没”。许琼说。
  随即又叫了一声;“妈,老伯伯看你来了”。
  “邱医生,你好点了吗?”方洪生把东西放在凳子上,问了一句。
  邱丽桂半躺半靠在床上。见了方洪生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想,我这病,就是因为你方洪生惹出来的。如今,你方洪生又来看我,她那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是哪种滋味。她对他反感吗?没有。他是个正直的人;不想接近他吗?不是。他太孤单了,她愿意多给他一些安慰;不欢迎他来吗?更不是,她曾对他讲过,希望他常来走走,但昨天,邱丽君跟他讲了那件事后,心里就多了一层说不清的意思。
  方洪生对邱丽桂思想上的变化,并没有察觉。他昨天晚上到钟芸家去玩,听说邱丽桂生病了,但并不知道生病的原因。当即表示要去看看。邱丽君劝他不要去,方洪生坚决要去,说:“我过去生病,邱医生那样关心我,她生了病。我怎么不能去看看?”
  所以?当他坐下来后,就一个劲地安慰她;“邱医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听说你饭也没吃,水也不喝,可要当心身体啊!”
  邱丽桂没有答话,却闭上眼睛,方洪生对旁边的许琼说:“还是请医生看看吧?”
  “妈不肯呢。”许琼说。
  方洪生站了起来,说:“哪怎么行?我去帮助叫医生。”
  邱丽桂仍然想着那件事,轻声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直往下滚。
  “妈,别哭了,你心里到有什么伤心事嘛。”许琼一边为妈擦泪,一边问。
  方洪生见状,也有些难过了。他想,人老了,没啥搞头。我的儿女不孝,有伤心事,而不奇怪。你邱医生,儿女都还孝,想不到也有伤心事,哎,老人日子难过啊!怎么办呢?也只能安慰安慰,于是说:“邱医生,你就想开些吧!我们这些老了的人,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千万不要太伤心了,会伤身体的。”
  邱丽桂听了方洪生的话真叫她哭笑不得。方老啊方老,你真是个老实人啊:现在叫我说什么呢?你还是赶快走吧,你走了,也许我会好些。
  许琼见妈妈不讲话,着急了,说:“妈,你有什么话,就说嘛!”
  “邱医生,把心里话讲出来,就好受了,莫闷在肚子里。过去你也是这样开导我的嘛!”
  “叫我讲出来,我能讲出来吗?”邱丽桂心里默默地说,她只是摇了摇头。
  “咚咚咚!”许琼听见外面又有人在敲门,便出去了,邱丽桂趁女儿不在的机会,轻声讲了两句:“方老,谢谢你,你回去吧!快走吧。”邱丽桂想赶他走。
  方洪生不理解邱丽桂的意思,反而露出了笑容:“不要急嘛,我回去也没事,再坐一会。”
  邱丽桂心想,真把你这个老实疙瘩没有办法,只好又闭上眼睛,不响了。
  许琼开门回来,后面跟着一个衣着时髦的女青年,看样子,是刚从理发店出来的,新烫的头发,油光闪亮,香味袭人。白净的瓜子脸上,长着一双大眼睛。她拎着一盒点心,跨进屋来,就亲切地叫了一声:“妈!听说你病了,我来看你。”
  方洪生不知进来的是何人,显得有些尴尬。许琼忙介绍说:“这是我哥哥的女朋友,于兰香。”
  “呵!兰香姑娘。”方洪生点点头。他想,这人真好,还没过门,就来看望未来的婆婆,哎,邱医生真是好福气呀:于是说:“邱医生,兰香姑娘有孝心,将来准是个好媳妇。”
  “大伯,看你说的!“于兰香有些不好意思。
  “好,你们谈吧,我走了。”方洪生立起身来,告别了邱医生,转身出了门。
  方洪生走了,邱丽桂的思想上才感到好受一些。她坐了起来,许琼忙把一杯麦乳精递过去。这时许云杰也进来了。但他的脸色带着一些愁云,显然也有些不高兴。
  许琼看了一下手表,对许云杰说:“哥哥,我要去听英语广播了,你们照顾一下妈吧!”
  于兰香马上说:“妹妹,你去吧,我来照顾妈。”她上前为邱丽桂弄好枕头,盖好被子,又打来一盆洗脸水,取来毛巾,为邱丽桂揩掉脸上的泪痕,说:“妈,看你哭成什么样子啦!什么事让你这样伤心?这样难过?”接着,又把邱丽桂放下的麦乳精杯子再次递到邱丽桂手里。邱丽桂喝了一口又放下了。于兰香赶忙打开一袋水果糖,说:“这是别人从广州买来的,高级水果糖,妈,你尝尝。”她拿起一颗,剥掉糖纸,送到邱丽桂嘴里。
  于兰香把手搭在邱丽桂肩上,用发自心底的真情说:“妈,你可要注意身体啊!你的身体要是垮了,叫我们……叫我们做晚辈的怎么办?”说着鼻子一酸,涌出两滴泪花。
  邱丽桂见未过门的媳妇这样关心体贴自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就说﹕“我身体很好,别担心!”
  “只要妈的身体好,我们心里就高兴了,就是我们的幸福!”于兰香说。
  “兰香的良心真好!”邱丽桂把脸贴着于兰香的脸,宽慰地笑了。
  看见邱丽桂笑了,于兰香心里比吃了蜜了还甜。她现在的目的,就是要尽量讨邱丽桂的欢心,以便让邱丽桂更加喜欢她,在于兰香看来,嘴巴上讲几句好听的话,漂亮的话,既不费力气,又不花钞票,只要用甜言蜜语把未来的婆婆说的高兴了,就会给她更多的钱,买更多的结婚礼品。现在,她还想买一台四喇叭的收录机,可惜没有钱了。她刚才在路上跟许云杰商量,原还买一台缝纫机,现在不买也没关系,现在妈退休在家,不见得不给我们做衣服。可四喇叭不买不行。不然,哪像什么现代化?但许云杰不同意,他认为,什么也不要添了,再伸手向妈要钱,实在不好意思,可于兰香不依,说:“你不买,就别想跟我结婚!”
  “那只好作罢!人心不足,蛇吞象!”许云杰说。
  于兰香捶了许云杰肩膀两下:“笨蛋!什么是蛇吞象?我们只不过是在老牛身上拔几根毛,你妈有那么多钱,你不要,都给谁?”
  “妈已经为我们买了不少东西!不能去要了。”许云杰仍不乐意。
  “你呀,真是傻!谁叫你去伸手要。‘妈,给我点钱,我要买四喇叭。’你真傻呀,你不好灵活点?从侧面提提嘛。”她把她的锦囊妙计讲了一番,然后在许云杰屁股上拍了一记:“就这么办,到时候听我的。”
  现在,许云杰看见于兰香在妈面前实战花招,心里很不高兴,就说:“妈,良心好不好,不能光凭嘴讲得好听,还要看实际行动!”
  “你看好了!妈,我以后待候你一辈子。”于兰香进一步在邱丽桂面前卖唱功。
  邱丽桂的心,的确很善良,你对她一分情,她还你十分义。她摸着于兰香的头,说:“你有这份孝心,妈就高兴了。”她停了一会,又说,“你们还是早点把结婚的事办了吧!”
  “妈……我们……”于兰香显出为难地样子。
  “怎么,还有什么为难的事?”邱丽桂问。
  “妈,你就别问了。我们的事现在还不一定办呢。”许云杰站起来,说完就走了。
  邱丽桂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就问:“兰香,你们又怎么啦?”
  于兰香见许云杰走了,邱丽桂又追问,也就不再演戏,合盘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她说的比较巧妙:“妈,我跟云杰商量:还想买部缝纫机,今后好减轻妈的家务劳动,但又一想,还是节约点,衣服我们可以自己做,就不要买了。但现在大家都在学文化,学外语,很需要一部收录机。我们又觉得不好再开口要,所以,有些为难。”
  为了筹办儿子的婚事,邱丽桂已经花掉了一千八百元。她认为,现在社会上都兴什么“七机部”。兰香这样漂亮的姑娘,不嫌弃才48元工资的许云杰,也真不容易。何况兰香提出买收录机,又是学文化,学外语,当然应该支持,就说:“那就去买一部吧!”
  “妈,买就买个好点的!”于兰香乘机进攻。
  “行,明天再去取三百元。”邱丽桂从枕边取出存折,交给于兰香。
  于兰香接过存折,高兴得热血沸腾,扑向邱丽桂怀里,说:“妈,你真好,你真是我们的好妈妈!”她哪声音更甜更嗲了。
  “妈,你的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们什么也不想买了。”许云杰进来,刚好看见邱丽桂将存折交给于兰香。
  “我留着干什么,你们需要就用吧!”邱丽桂说。
  于兰香怕许云杰再打破,砸了买收录机的事,就赶忙说:“云杰,这也是妈的一番心意嘛!”接着,又拉许云杰往门外走。说;“我们去给妈请医生。”到了门口,她又回过头喊道:“妈,我们给你请医生去啦!”
  于兰香和许云杰走后,邱丽桂就躺下睡了,不一会,就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早上,她起床后,正要拿起扫帚扫地,于兰香便从她手里夺走了扫帚;她提着篮子上街去买菜,于兰香不让她去;她要洗衣服,于兰香马上从她手上接过面盆;吃饭时,于兰香给她夹菜。星期天,儿子、媳妇陪着她逛公园;晚上陪着她看电影,看戏。可戏里演的是方洪生的晚年:苍老的方洪生,给女儿抱孩子,洗尿布。冬天,北风呼呼,手冻僵了,他不停地用嘴哈气。可女儿,女婿却在屋里取暖、看电视;星期天,女儿女婿带着孩子逛百货公司,到公园划船,方洪生却在家挑水,挑煤球。他一脚踩滑,摔倒了,煤球顺着石梯,直往下滚。方洪生躺在地上呻吟,他的女儿却在动物园里观看动物表演,乐得哈哈大笑……看到这一切,邱丽桂难过极了,热泪顺着眼角,流到枕上。
  “妈!妈!”许琼看见睡在床上的邱丽桂在流泪,就推醒她,说:“你怎么又哭了?”
  邱丽桂醒来,才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她回味着梦中的一切,想到﹕是呀,我现在的晚年是幸福的,可方老的晚年却是辛酸的。他是应该有人照顾,应该得到温暖。我不能只考虑自己,只顾自己,只顾自己是自私的行为,自私是可耻的。我作为一个医生,不但应该医好他肉体上的创伤,还应该医治他精神上的创伤,虽然我不能和他在一起过日子,但我应该帮助他,替他找一个合适的人,让他们在生活上有个照应,想到这时在,邱丽桂的心情得到了一点宽慰,怨恨妹妹的情绪也飞走了,精神好多了,于是她从床上坐起来,对女儿说;“许琼,给妈倒杯水吧。”她接过杯子,又说;“我想通了,一个人,应该有宽阔的胸怀。好了,我现在病好了。”
  “妈,你真把我们吓一跳,”许琼说。
  邱丽桂微微一笑。她知道,女儿和她想的不是一回事,现在她也仍未猜到妈的心思,所以她对女儿说:“妈没病了,你们也不要耽心了。”接着,她走到窗前,打开窗,一股清风迎面吹来,她深深地呼吸这带着长江水汽的新鲜空气,感到暇意极了。
  
  第十五章耕耘无收
  
  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心脏跳动着,不只是为了自己。过去有,现在也有。他们不怕嘲笑,不怕冷遇。送给别人以温暖,以关爱。邱丽桂就是这样的人。她觉得,我给人以关爱,别人也会给我温暖。大家互相给予温暖,整个社会就会热气腾腾。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她总是乐于帮助人,有次,她下班回家,发现儿子许云杰生病发烧,就去医院为儿子配了点药。当她把药和退烧针取回来时,路过巷子口头的老王家,听到老王的孩子咳嗽很厉害,就走了进去。一看,是患重感冒,而且也烧的厉害,就赶忙替老王的儿子打了退烧针,而且把在医院为儿子拿的药留下了。现在,当她想到妹妹讲的那件事,也算是关心方老,对自己表现出来的过激反应,感到十分后悔。她觉得,自己没有想到为方老找老伴,正明自己还没有为别人尽到心。我应该鼓足勇气,抓紧时间,帮助方老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几天来,她为此东奔西走,有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今天下午,她来到高笋塘边上一个香烟摊旁坐下。摆烟摊的,是一个孤老娘。今年五十三岁,四十岁上死了男人,一生没生育过,膝下无儿无女,靠摆香烟摊维持生活,由于经济不太宽裕,喜欢贪点小便宜。人也变的特别精明。一盒火柴,她总要从里面抽出几根。在香烟紧张时,谁要买她的香烟,她就要搭卖一盒火柴。如果你不买香烟,光买火柴,她就要多卖一分钱。晚上,商店关门了,有的人家火柴没了,也只好到她摊上去买。再说,就多一分钱,买的人也不呼。所以,周围的居民,都叫她精老娘,意思是讲她门槛特别精。至于她的真名叫什么,很少有人知道,因为邱丽桂上下班都从她的香烟摊经过,虽不很熟,也算认识。邱丽桂坐下来,关切的问:“精老娘,生意好吧?”
  “还好!”精老娘回答。
  “现在一天能不能赚个三元五元?”邱丽桂问。
  “那里。”精老娘故意不讲具体数:“咱们不像你们干部,固定工资,旱涝保收。不过,邱医生,你要肯借我一百元,我还想再去弄点卖糖果卖。”
  邱丽桂虽然最近因筹办儿子的婚事,用掉不少钱,但她认为,别人开口借钱,也不容易。再说,我也有事要求她,就讲:“我儿子最近要结婚,借一百元钱,有困难,借个五十六十,还可以想想办法。”
  “也好,也好。”精老娘说。
  “买一包大前门!”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的小伙子,站在香烟摊前喊道。
  “要搭两支〈劳动〉。”精老娘对小伙子说:“四角九分,国家牌价,不多赚你一分,就搭两支〈劳动〉。”“我不抽差的。”小伙子说。
  “你不买劳动!就贵一分,我把话说明白。生意不成仁义在嘛,我是决不赚黑心钱的。再说,一分钱像你们这样大方的小伙子算啥?”精老娘就是精,她要赚你的钱,还说的你心甘情愿。果然,经精老娘这么一说,那小伙子丢下五角钱:“多一分就多一分,无所谓。”拿着一包烟走了。
  “邱医生真是个大好人!”精老娘做好生意,又转过身来对邱丽桂说:“邱医生的心眼就是好,现在有些人,钱越多,越叫穷,生怕人家找他借。”
  精老娘把一支烟叨在嘴上,擦根火柴点着慢慢地吸了一口,又说,“邱医生,你放心,我借你的钱,保证过年还你。”
  邱丽桂想,既然借给你,也没有打算你在最近还钱,重要的,不是在五十元上,重要的是想通过借钱给她,来联络她们之间的感情,想把她介绍给方洪生,邱丽桂把话题一转说:“精老娘,我看你一个人做小生意,日子也不宽裕。”
  “是呀,只有邱医生才体贴我们这号人,我们这种小本生意,一个月下来,除了吃穿,就没什么节余了。”
  “哎,我替你想个办法好不好?”
  “啥子好办法?”精老娘伸长脖子问:“只要能赚钱。”
  邱丽桂“咯咯咯”直笑,说:“你呀,就只知道赚钱。”
  “那当然,不赚钱的事谁去干?”
  “这也是。”邱丽桂一本正经的说:“哎,精老娘,我给你找个摇钱树怎么样?”
  “摇钱树?那当然好。”
  “给你介绍个教书的老头子。”
  “哈哈哈!邱医生,你今天怎么也开起这种玩笑了?”
  “你听我说嘛,有个退休教师,今年六十多岁,人很老实。工资也不低,他本来是有儿有女的,但现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看他怪可怜的,你要能和他一块过日子,两个人都有个照顾,多好!”邱丽桂说的很真切,很认真。
  精老娘把吸剩的烟屁股,放进旁边一个竹筒里:“他可怜,关我什么事?我才不去找这个麻烦呢?”她现在忘了装穷,说:“我这点钱也够花了,我一个人生活,多自在,叫我去服侍一个老头子。嘻嘻,叫他来侍候我还差不多!”
  “也不光是叫你去侍候他,两个人,互相照顾嘛!”邱丽桂说。
  “邱医生,你的心眼好,这我知道,你不要说了,这种事,我不划算。吃亏的事,我是不会干的。”说完,精老娘自顾去做生意,不再理邱丽桂了。
  在精老娘那里没说成,邱丽桂并没有灰心,回到家里,只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又出来了。她摸着黑,敲开张大婶的门。张大婶正在打毛衣,五十八岁的张大婶,前年死了老伴,一个儿子已经在外地安了家,由于婆媳关系相处不好,就她一个人在家里过日子。说起邱丽桂与张大婶的关系,从外公那一辈算起,她们还是表姐妹呢,当邱丽桂讲明来历后,张大婶摇摇头说;“我和孩子他爹爹是结发夫妻,他活着,我是他的人。他死了,我还是他的妻。我要另有打算,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他。”张大婶边打毛衣边说:“再说,我这样大年纪了,再去跟一个老头子过日子,儿子媳妇岂不要耻笑我?这种事,我是不干的,桂妹。”
  “现在是婚姻自主,儿子媳妇也管不着。”邱丽桂说。
  “你就别管这闲事了吧,你与他是什么亲戚?”
  “我与他无亲无故。”
  “那你这样瞎起劲干啥?”
  “互相关心嘛?我这也是关心你啊!”邱丽桂一边挽毛线一边说。
  “我说句话,你别多心,你这样热心,你为啥不嫁给姓方的?”张大婶以攻为守。“你不也是一个人吗?我看你挺合适的,要不我给你做媒。”
  张大婶反将这一军,是邱丽桂所没料到的,她的脸红了,心“咚咚”直跳。叫她进退两难,无话可说。她告别了张大婶,慢步在街头,满腹惆怅,思想激列地斗争着,是呀,我都不愿意,人家怎么会肯呢?是管呢?还是不管呢?管吗?一时又想不出好的办法来。不管吗?又觉得方洪生确实需要有人照顾,矛盾呀,真矛盾!她边走边想,竟走到了方洪生住的百步巷子口头。她停住了脚,想转身往回走,却又犹豫不决。在她脑海里,出现了生病的方洪生躺在床上的幻影,邱丽桂叹了一口气,心里想,我生病时方老来看我,我哪反常的神态,可能刺伤了他的心,旧伤未愈,又增加新的创伤,真有些对不起他。这都怪我心胸太狭窄了,我作为一个医生,应该去看看他,就凭这一条,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我是医生,医生应该关心病人。想到这里,邱丽桂钻进了百步巷子,登上了百步梯。
  邱丽桂来到方洪生家门前,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在读英语,再贴近看,见是方洪生与钟芸。方洪生读一句,钟芸跟一句,还不时纠正钟芸的读音。邱丽桂现在倒不好意思进去了。一来怕打扰他们的学习,二来怕钟芸看见去告诉她妈,便准备走了,刚挪两步,听见钟芸在讲:“方老师,我大姨这两天没来”?
  “还问我?你妈真不该忽忽忙忙去讲哪件事。”
  “我们看你们两个都挺好的,大姨她很关心你,那晓得大姨思想也太有点哪个了!”
  “可别这么说,邱医生是个好人!她能这样关心我,我已感激不尽了,怎么好再跟她讲这些事呢?”屋里静了一会,接着又是方老的声音:“我们这号人啦,已经成子女的包袱,社会的多余,能有邱医生这样的人同情,就算不错了,哪能像你们青年人那样,一天到晚,无忧无虑,有说有笑,多幸福,多叫人羡慕。而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只有孤独,只有苦脑。只有寂寞。我要不是想多看看社会主义,要不是有你们这样的好邻居,有邱医生这样的好人,我早就跳长江了。常言道,饱汉不知饿汉饥哦。芸芸呀,你现在是很难完全体会到我们这些老人的心情的哟!”
  邱丽桂见屋里又没有声音了,就上前一步,悄悄朝窗里张望,见钟芸在抹眼泪,说:“方老师,你别难过,我们会很好照顾你的,我愿照顾你一辈子。”
  “谢谢你,谢谢你们全家,你们放心,我会很好活下去的。”方洪生说
  邱丽桂的鼻子酸了,眼睛湿润了。她转身“噔噔噔”地跑下百步梯。“你为啥不嫁给她!你为啥不嫁他。”张大婶这句话,连续在她耳边回响。她一口气跑回家里,推开门,虽然见邱丽君坐在层里,却连招呼都没打,直走到自己房间,又扑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邱丽君见状以为还是在生她的气,赶忙跑到屋内,连连赔礼道歉:“大姐,对不起,真对不起你,没想到,这件事会惹你生这样大的气!”
  邱丽君她那里知道,邱丽桂此时的心情。她不是在恨她妹子,而是在恨自己,邱丽桂一方面感到,方老这样的人,是应该有人关心他,照顾他;另一方面,又找不到适当的人来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感到方老是个好人,可怜人,她很同情他;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再向前跨一步。她知道,跨出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知道,跨出这一步,思想,生活都将进入另一个天地,发生新变化。这叫她心情怎不矛盾。不痛苦呢?也正是这种痛苦,把她推到了十字路口。
  此时,对于邱丽君的赔礼道歉,她根本不愿听,也不要听,因为她在经过一番痛苦地矛盾搏斗后,需要作出选择,是为方洪生作出牺牲,还是继续让方洪生过那种孤独、寂寞的生活。这两个法码,已经放到天平上了。此时的天平,最多只能是处于平衡状态。现在,她希望的不是这种平衡,因为这种平衡状态。使她感到痛苦,她倒希望,有人在天平的任何一边,加一个法码。使任何一边赢得胜利。
  邱丽君见姐姐仍不理她,就进一步解释说:“大姐,其实,我也是好心。以后儿女大了,他们都走了,你也有寂寞的时候,也需要有人作伴。你想想,我当妹妹的,还能有坏心吗?”邱丽君见姐姐渐渐收住了呜咽,就端来热水,绞干毛巾,递给邱丽桂,接着说:“虽然你的儿女有孝心,但今后走远了,想照顾也照顾不上,他们反倒不放心,这样的事,现在多得的很。当然你要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会继续照顾方老的。但毕竟有些事,我们也代替不了。”
  邱丽桂仍然不语,邱丽君又说:“大姐,今天,我是来赔礼道歉的,把我的心里话说一说,你休息吧,我走了。”
  邱丽桂站起来,把邱丽君送到门口,邱丽君临走时又说,“这件事,就说到这里为止,你回去休息吧,要当心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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