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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隐约的起色

作品名称:垮掉的一代      作者:健叔      发布时间:2012-08-02 16:20:39      字数:5221

  家里和以往一样空荡荡的,焦律泡上一杯茶,这是没有牌子的茶叶,和以前的不能比了,杂乱无章的茶叶纷纷朝着杯子的底部冲过去,一闲情也没有,茶水瞬间成了绿色,那是毒药一般的绿,焦律厌恶的把杯子里的东西一起倒了出去,死命的冲洗杯子,仿佛是什么恶心的秽物。下水管汩汩的叫着,含着气泡的自来水渐渐平静,不在往下渗了,大约是那些错杂的茶叶堵塞了下水管道。心情本就不好的焦律很不耐烦的丢下这一烂摊子走开。
  白天的巷子是热闹的,被两旁屋子的屋檐切割出的天空如同仙女的彩带,被这世俗的巷子里的空气污浊得朦胧起来。这世界上没什么是纯净的了,焦律自言自语,巷子口的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女人微微的冲着焦律笑了一下,那应该是无意的吧,焦律这么想,他不怎么相信这个常年在这里卖糖葫芦的大妈会记得自己这个只照顾过她几次生意的人,如果她真记得,那似乎也只能说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知是出于什么,焦律给了她一张钞票,那是一张十块钱的钞票,色调灰暗,叫人提不起好心情。
  大妈说:小伙子要几个。
  焦律没有听见,他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大妈茫然的看着他,他也没有注意到。大妈只好从那草剁子似的棒子上拔出一根,递给焦律,现在卖冰糖葫芦的也与以前不同了,都推个小车,小车的几面挡板都是玻璃的,显得糖葫芦卫生了很多,而这大妈显然还是很多年前的模样,她自己也是一如既往的,不显老也不显年轻。不变的人总要被淘汰,而她,却还是一脸轻松默然的表情,在这里站了这么多年。焦律接过糖葫芦,没有等大妈找钱就转身要走,刚走出两步,大妈追了上来,手里是几张陈旧的纸币零钱。焦律有些愣住了,随即反映过来,不怎么友好的笑了一下,他本想说不用了,你赚钱也不容易。但和她四目相对的一瞬,焦律怔住了,很乖巧的接过找来的钱。无疑按照他本意的做法就把对方当成要饭的了。这世界还有纯净的东西?焦律的疑惑似有似无。
  天色渐晚,焦律还在无目的的晃荡着。
  从酒吧里陆陆续续的走出来些个人,面容憔悴,形同枯槁。这些都是那些在里面都很疯狂的家伙,一出来见着真正应该让人兴奋的空气和阳光时他们反倒变得畏首畏尾,如同蔫了的黄瓜。这就是真实,近乎残酷的真实,把人所可能拥有的一切弊病都无所保留的暴露出来。焦律没什么兴趣进去,乐队现在不在里面,他想,似乎他对酒吧的兴趣全因为对乐队的兴趣,而对这唱歌如同打人的乐队所产生的兴趣似乎又来源于对萧唯的是否存在这个问题上。
  尽管是没有心情进去,但他还是进去了。服务员很客气把痞积给他推过来,光滑的桌面让杯子格外顺畅的滑行,差点摔落在地上。焦律再推回去,说:不用了。同时奄奄的表情和死鱼似的眼神也在说明着他没有兴趣喝酒。
  焦律说:小鸦是不是死了?
  他依旧对自己那个似真似幻的梦境心有余悸,可怜的人总在自己的矛盾中变得烦恼起来,而最可怜的人则是在这样的烦恼中失去自己,最初级的症状就是对自己失去信赖。服务员有些纳闷,她显然不明白小鸦这个称谓意味着什么,她说:你说什么,小鸦是谁,电视剧里的人物,我不看电视。
  焦律说:不是电视,前两天死在酒吧里的那个,据说是吸毒死的。
  服务员一下子明白过来说:是他啊,是死了啊,当场就死了,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你不是在场的吗。暧?你知道是在酒吧死掉的,怎么还问我他死了没有,你醒了吧?
  焦律伸出手,他的手不是很长,但竟出人意表的够到了刚刚才推回去的杯子,放在嘴唇边上轻轻泯了一口,立刻想起来刚刚自己说没有心情喝酒。随即放了下来,看了看一脸惊讶的服务员,说: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服务员摇摇头说:没有,你不是说你不喝酒吗?
  焦律把杯子里的酒倒在垃圾桶里,倒得干干净净,然后很稳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说:对不起。
  说完转身走了,在服务员有点异样的眼神中,焦律的反常举动更像是一个迟钝的老年人。当无聊的事情也没得做的时候,人才是可怕的,而当这样的人竟然不具备可怕的资本时,他无疑是可悲的。焦律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比较幸运的是,他只在巷子里来回走动,没有走到车水马龙的马路上去。
  这时候一个必要的刺激是一个伟大的救星,而此时手机铃声成了焦律的救星,这回是萧唯。她仿佛又遇到了与上次一样的麻烦,是什么麻烦焦律不知道,因为他觉得萧唯的语气和上次找他时一样。他说:我马上去。
  像是一下子有了精神,这回我不会因什么事情而爽约了,焦律满心喜悦的这么想。一个不怎么过分的理由就能让原本无望的人重新有了精神,焦律意识不到这一点,却时常受了这类事物的恩惠。
  有些东西在你不需要的时候总在你面前晃来晃去,而当你真正需要的时候就会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不出来,这类东西不仅仅限于家里的物什,出租车也应该算在内。大约是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在一条街上走了个来回才发现一辆,等看见这车的时候焦律想要是自己刚刚站在一个地方等或许早就等到了,更为窝火的是他刚刚坐在车里把门关上后面照射过来的汽车前大灯显示前面有好几辆空车。这些司机真是没有素质,在对面过来的汽车每每不换近光灯的时候焦律这么想。大约走了一条街那司机仿佛才睡醒似的问焦律:去哪儿。
  焦律顿时有晕倒的感觉,想想也不好发作,自己上车也把这事给忘了,于是很有礼貌的把自己要去的地方说了出来,是详细的说了出来。那司机顿时骇然,说:你没开玩笑吧。
  焦律说:怎么了。
  司机说:那地方这么晚了你让我去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焦律有点火了说:你什么意思,看我这样子像是那种人吗?
  司机颇为苦口婆心的说:兄弟,那条路上晚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路又那么长,你说你去那儿干什么,不说你是不是那种人,看你这模样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焦律顿时大怒,朝着反光镜上瞥乐意眼自己的样子,立刻泄了气,仿佛是有那么一点像。但凡是自己觉得有点像的,客观上来说就是很像了,焦律没有再烁烁们,司机也不再说话,索性是拼了似的朝着焦律要去的方向开过去。
  到了萧唯他们的房子时,天已经基本上没了光亮,焦律一看出租车上的表,已经接近一百,他不知道是不是这表出了问题,但毕竟没有个标准,也不好多说。可关键是等焦律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掏遍,包括裤子上的一个假口袋和一个有破洞的,也不能凑齐车钱,这时候的焦律心里是绝对的失败感,想来一个男人居然连出租车的钱都没有,真是……
  在焦律掏了半天后,司机有点不耐烦了,说:你到底有没有钱啊,怎么还没完,没钱坐什么车啊,你准备怎么着吧。
  这话显然和到位的伤害了男人的自尊,焦律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说实话,现在的焦律若是要凶起来,那模样是绝对的合格了。见焦律发火,司机仿佛是看到了不好的预兆,为免焦律一时想不开起了行凶的念头,司机赶紧拿过焦律手里的碎钱说:算了算了兄弟,就当交个朋友,以后走这条路多带点钱,没事,走了啊!
  没有等焦律说一声谢谢啊,那司机就急忙钻进车里,方向盘像是陀螺似的转起来,汽车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转弯,再接一个九十度漂移,喷了一口黑烟后消失在焦律的视野中。闻到了尾气气味的焦律啧啧称赞,这车是够烂的,不过这司机是够狠,这车也能开出这高水平,开出租车算是费了,中国不缺少体育苗子啊。
  萧唯他们的房子里隐约开着灯,焦律是敲们后进去的,萧唯来开门的时候颇为紧张。焦律蹑手蹑脚的进去,里面没有人,沙发套的褶皱和开着的电视显然是刚刚萧唯所做的事情。
  焦律说:有什么事情吗?
  萧唯摇头,她说:我有点害怕。
  焦律说:鲨鱼他们呢。
  萧唯说:去酒吧了,今天有一场的。
  焦律说:你怎么不去。
  萧唯没有直接回答,借着给焦律倒水的时间她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很拘谨的样子。说:他最近总在找鼓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酒吧的场子也不让我去。这里总有些猫狗之类的在窗子边乱叫,我有点害怕。
  焦律双手握着杯子,热水的温度在他的首长上均匀的散布,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有点热。他说:那你干吗不回去。
  回去?萧唯有点发蒙,她说:回哪儿?
  焦律说:你的家里啊。
  萧唯说:这就是我的家啊。
  短暂的沉默,焦律没有想过这个女孩子会把这样一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或许她是对的呢,焦律想。萧唯看着焦律,仿佛在等他说什么,她有点绯红的脸上说明刚刚的紧张舒缓了一些,焦律手里的杯子有点不大稳当,他看见萧唯清澈的眼睛,像是初生的婴儿般每瑕疵,他觉得这有点想以前的自己,或许在自己还在蹬三轮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吧,也会把自己的看得那么清楚看得那么重吧。蹬三轮车这段会议是不可磨灭的,但焦律似乎早已经把它深埋了,直到看见萧唯的眼睛。
  萧唯说:你怎么了?
  焦律说:没什么,那,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萧唯说:大概是明天吧。
  焦律有些尴尬,他明白现在外面肯定又是没有车可以回去了,可在这里过一夜,他也确实没有什么计划。于是只有想着找一些其它的话来说:我前几天看见鲨鱼在酒吧,他又发火,还把吉他砸坏了。
  萧唯插话说:他经常这样。
  焦律接着说:我没看见你,看见一个新的鼓手,我跟他问你来着,他一听见你的名字就发火,太,太,发火了。
  萧唯的两只手缠在一起,在膝盖上平放着,略有些遮掩的,她说:松鼠他们每天都要提到我的名字的,他从不发火。
  关着的窗户外面呼啸的风声似乎更加车拖出屋子里凝滞了似的空气是多么的沉闷,焦律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他不能确定是为什么。他结巴着说:是吗,是这样,看来我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了。
  萧唯说:你没做什么啊。
  焦律的手放在沙发上,但他觉得这样不很自然,于是握紧了拳头放在口袋里,略觉得闷热后又拿出来放在腿上,也觉得不合适。他说:可能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可,鲨鱼的感觉更重要不是吗,应该注意一点的。
  萧唯似乎有点不高兴,她的眉头像小姑娘似的天真的皱起来,焦律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成天对着震耳欲聋鼓声的人会是这样的不谙世事。萧唯说:为什么总是要迁就他的想法呢,他总是不迁就别人的。
  这话仿佛是顺承着焦律的话往下说的,这让焦律觉得不安,仿佛自己是一个小人,是一个伪君子,按时着挑拨别人感情似的,事实上他之前没这么想过。他说:是吗?好象他也是不错的,不是太,对。
  像是要为自己的小人行经弥补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焦律开始搔手弄姿,一副窘态,脸已经完全红了,他自己也能感觉脸在发烫。他说:屋子里挺闷的,挺闷的。
  他这么一说,萧唯才注意到他通红的脸,不禁笑了出来,这让本就无所适从的焦律更加尴尬,他怎么放都不合适的双手更是生了眼睛似的来回的变换着姿势。
  萧唯说:我有点累了。
  焦律说:那你休息吧,我看会电视,我,看电视,NBA。
  萧唯忍不住笑出来:这么晚了,你看哪儿的NBA啊。
  啊!焦律有些难堪。萧唯说:你能在我旁边吗,我和鲨鱼第一次见面就是像这样的晚上,我说我累了,有点害怕,他在我身边守了一夜。
  焦律说:你现在害怕吗?
  萧唯点点头。焦律说:那,你睡吧,外边那么黑,我走不了。
  萧唯合衣睡在床上,侧着身子,她呼吸的声音很清晰的在焦律耳朵里振动着。焦律觉得萧唯睡着了,他扫视了一下这个屋子,这是他第二次来这儿,确实是够简陋的,他还是无法理解萧唯为什么不管如何都要住在这里,难道“她自己的”就那么重要?或许是吧,这年纪的都这样,自己不也曾这样吗,不过后来自己退却了,一个懦弱的逃兵,不管这战争是否正义,逃兵总是可耻的。
  你还在吗?萧唯还保持着那姿势,她说。
  焦律答应了一声。萧唯说:我睡不着,你说鲨鱼他真的会就这么把我赶出去吗,不再让我在乐队里呆了?
  焦律心里想的是不呆就不呆,这么个破乐队只会让人埋没,不过他显然还没有冲动到把这真话说出来的地步。他说:别乱想了,他不会的,他还是喜欢你的,不然他不会在我一说到你时就发火。
  像是很坦白了,焦律说破了鲨鱼浓重的醋意。萧唯说:那不一样的。
  声音有点沙哑,或许是她躺着的姿势决定的吧。焦律不知道她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问。她继续说:他喜欢我也不会影响他把我赶出乐队的。
  焦律并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安慰,只能单调的说不要乱想,可这个女孩似乎并没有想睡的意思,甚至说着说着还哭了出来。这让焦律比较头疼,在这样的时间和一个女孩单独在一起,关键是这女孩还和三个男人住一起,这已经让焦律够晕的了,这哭声仿佛是在说明他在欺负她,简直是一定的,难道还要解释什么吗。萧唯边哭边说,都是些焦律不怎么希望听到的,虽然就她和鲨鱼的关系来看,焦律已经很清楚他们之间的程度,但听到后仍然觉得有一丝的讶异,惊讶似乎是多余的,但仅仅从现在萧唯的模样看,也确实有理由惊讶的。
  说着说着,萧唯还是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像是婴儿般细腻。外边的窗户上果然有动物的声音,轻微的在玻璃上碰出些声音,夜已经很深了,焦律也有了些困意,但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睡,他还在苦恼,明天如何面对多疑的鲨鱼。电视机的声音仿佛是话外音一般被忽略,焦律把电视关了。打开门,眼前的漆黑让他吓了一跳。迎面过来的空气,像是要把他的脑浆都一起冷却了,天上的光亮似乎都是装饰用的,夜还是夜,黑得厉害,如同深邃的眼球,永远无法看透它,只能从中看见迷茫无助的自己。
  风声和着萧唯的呼吸,柔和而恬静,焦律深深吸了一口这凉爽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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