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散文』朱淑真的爱情幻想:花因喜洁难寻偶
朱淑真在少女时期就有一个玫瑰色的爱情梦,她在憧憬中苦苦追寻着那个能缤纷她人生的白马王子,然而,那个充满浪漫情调的粉红的美梦却破碎在现实婚姻的废墟上,她的爱情只活在她至纯至真的梦幻里,死在残阳如血的秋风中。她守候了一辈子却等不来梦里花开。是谁,让朱淑真魂牵梦萦瘦减如削?是谁,让她栏杆倚遍,寂寞梨花落?是谁,让她“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那个让朱淑真“夜半无人倚空楼”,望断天涯路的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形象?
一、分付萧郎万首诗.
秋日偶成
初合双鬟学画眉,
未知心事属他谁。
待将满抱中秋月,
分付萧郎万首诗。
“双鬟”是指古代年轻女子的两个环形发髻,在此是未婚少女之意。“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及笄待嫁的少女朱淑真偷偷地学着妇人的样子化妆打扮,她半羞半喜地边画眉边思忖:我未来所嫁的夫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的心事他该会懂的,于是,她开始编织着爱情的美梦。“待将满抱中秋月”,中秋之月意指月圆人合。
在花好月圆的新婚之时,“分付萧郎万首诗”。“萧郎”指善吹箫,携秦穆公的女儿弄玉一起驾凤而去的萧史,古代许多爱情诗中的女主人公把其所思慕的如意郎君都叫“萧郎”。所以,李淑真心中的“萧郎”不仅温柔缠绵,才华横溢,而且要有共同的爱好和情趣,能与她诗词唱和,同进共退,心灵契合。
因此,在朱淑真朦胧的意象中,她未来的伴侣一定是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能诗善赋的青年。魏仲恭在《断肠集》序中所说其“父母失审,不能择伉俪,乃嫁为市井民家妻”之言确为不实。
其一,就其家庭而言,家境优裕,其父又是官员,且“好清玩”,是一个有见识之人,当时,都讲究“门当户对”,朱淑真又是他的掌上明珠,其父母再怎么“失审”,也不会把兰质蕙心的宝贝女儿下嫁到市井民家为妻。
其二,就朱淑真自身素质而言,玲珑颖慧,天生丽质,能文善画,志趣高远,那怕婚姻要受制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朱淑真执毅的性格,也决不会屈从而嫁给一个“不识之无的庄稼汉”。
其三,朱淑真的作品中大都是对孤寂的情感生活的哀惋感叹,而不是对市井民家苦困的家庭及劳作艰辛而倾诉悲情。就是婚后,她仍然过得有酒,有侍儿,“供厨不虑食无钱”的优裕生活,她如果是嫁入市井民家,岂能享有如此待遇?再后,从《春日书怀》“从宦东西不自由,亲帏千里泪长流”一句中,可以推测朱淑真后来嫁给了一个官吏,并且曾和她的丈夫一起过着宦游东西的生活,这就非常符合当时的社会环境了。
所以,才华,是朱淑真择偶的首要条件。能吟诗诵赋,夫唱妇和,情趣相投,有共同语言才能两情相悦,爱情就会温馨醇美。朱淑真把未来夫婿的才华、内秀放在第一位,她也非常注重男人的外在形象。
二、白璧一双无玷缺
门前春水碧于天,
座上诗人逸似仙。
白璧一双无玷缺,
吹箫归去又无缘。
这首名为《春日杂书》的诗,简朴流畅中交织着诗人喜悦与失落的情感变化。在春天的诗会中,有一位诗人,朱淑真非常的欣赏,把他当成心仪的对象进行了赞美,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喜悦,而且在欣喜之余,她和爱做梦的怀春少女一样,进行了甜美的假想,把对爱情渴望的心迹也毫不遮掩地表露了出来。但美梦终归会醒来,遗憾与惆怅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短短四句,从景到人,从梦到现实,从喜到忧,从虚到实,情景交替,跌宕起伏,真实地刻画了朱淑真细腻敏感的内心世界。
湛蓝的天空映衬在清碧的湖水中,有一个逸如天人的诗人位于席中。“座上诗人逸似仙”,此句就道出了朱淑真心中恋人的三个标准:一是诗人,二是神情飘逸,三是仪态清雅,貌若仙人。正因为此人暗合心中所愿,所以,她就把此人和自己合在一起来进行臆想,一个是肌肤胜雪,一个是白璧如玉,成就“白璧一双”,想象着如果能和这位诗人生活在一起,那就是佳偶天成,完美无缺了。可惜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南柯一梦,生命中只能偶见却无缘相守,一声清箫便各自天涯,朱淑真只能在无奈中望着爱情鸟从她的眼前振翅飞走。通过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到朱淑真对其心中恋人的第二个标准——白净。
朱淑真爱才,也有点“好色”,她自己肌肤白皙滑嫩,不希望找个满脸胡髭的黑李逵。她的恋人应该是才貌双全的,有这样的要求和想法是人之常情。她从不掩饰自己,正因为她勇敢,所以她真实。
三、瘐亮据床谈兴逸
华榜危楼岂浪名,人间四者此环并。
日知光景无虚度,时觉清风满座生。
瘐亮据床谈兴逸,仲宣倚槛客愁轻。
眼前此乐难兼得,许我登楼载酒行。
《题四并楼》又是一首充满欢快乐激情和爱情幻想的诗。此诗又把朱淑真心中恋人的第三个标准给揭示了出来。在四并楼的聚会中,诗人朱淑真被清风满座,吟诗咏歌,谈笑风生的场景所感染,心情舒畅,满怀喜悦,题诗助兴,其乐融融。诗中两句“瘐亮据床谈兴逸,仲宣倚槛客愁轻”,表露了她心中完美男人在气度神态上的形象特征。“庾亮据床谈兴逸”。诗中提到的东晋名士庾亮,颇有魏晋名士超然洒脱、情趣高远的风度。他有很多“逸事”被传为美谈。
《世说新语?容止》记载了瘐亮据床的典故:“庾太尉在武昌,秋夜气佳景清,使吏殷浩、王胡之之徒登南楼理咏。音调始道,闻函道中有屐声甚厉,定是庾公。俄而率左右十许人步来,诸贤欲起避之。公徐云:‘诸君少住。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因便据胡床,与诸人咏谑。竟坐甚得任乐。”“胡床”就是可以随带随坐的小马扎。庚亮的不拘礼节,不顾形迹,在气佳景清的秋夜,坐在小马扎上与人咏谑谈笑,轻松逸乐的潇洒风采和淡定自若的雅儒气度,正是朱淑真内心倾慕之完美男人必须具有的特质。“仲宣倚槛客愁轻”,“仲宣”即王粲,汉魏时期著名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少时即有才名,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才,曾受到著名学者蔡邕的赏识。有《登楼赋》、《七哀诗》等名作留世,“仲宣倚槛客愁轻”这句诗就是取其《登楼赋》中“凭轩槛以遥望兮,向北风而开襟”之句。王仲宣和庚亮一样也是清傲洒脱,不拘小节之人。王仲宣,身材短小,体质孱弱,其貌不扬,朱淑真把他引入诗中,从侧面更加凸现了朱淑真重才华慕神韵的择偶心理。豪健潇洒,丰神俊朗,雅静帅气,是她择偶的第三个标准。
四、谁家横笛弄轻清
《中秋闻笛》
谁家横笛弄轻清,唤起离人枕上情。
自是断肠听不得,非干吹出断肠声。
朱淑真喜欢抚琴弄曲,理商听音,希望夫妻间也能管弦相奏,琴瑟共鸣,所以,她心中的恋人也要有雅好,懂音乐,有才艺。在她的诗词里,关于声乐,她提得最多的是笛声。为什么她想听到笛声却又怕听到笛声?也许是因为她心中的情人就是一个玉笛在手的儒雅文人。笛声总是勾起她的的回忆,触动她的伤情,激起无限幽怨,所以,她对笛声尤为敏感。“倚栏堪听处,玉笛在渔舟”(《秋日晚望》),伴着秋天的愁绪,朱淑真神慵意懒地靠在栏杆上,孤寂地望着远方,一阵阵清脆悠扬的笛声从远处的渔舟上传来,可是,笛声不属于她,爱情不属于她,幸福也不属于她,她只能倚栏遥望,把一声声哀叹寄附于秋雁带向寂寥的天空,随风飘散,渺渺无踪,唯有那支玉笛依然吹奏在她的梦乡。
朱淑真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完美主义者,她的一生都在追寻梦中的爱情,为爱而活,为爱而亡。色才艺俱佳的她,按自身的标准来规划她心中理想的恋人形象,她要求恋人既要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外形,更要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才华,她更注重的是内心精神世界的满足,她不在乎物质上的贫富,只希望他是一个能吟诗作赋,长相俊美,皮肤白净,儒雅洒脱,能吹会弹的才艺双绝的帅气的文人雅士。只有这样的青年才俊,才能和她相契相合,欢享恩爱。然而,她那个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会在她生命中最美丽的季节如期策马赴约吗?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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