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太大泥太多
外号叫“风摆柳”患瘸腿病的老张多日无事,正暗自窃喜。乡长推门而入道:“正三夏虎口夺食,阮坛村第一组新任组长又撂挑子不干了。本念你年老体病,临近退休,但因近日请事、病、产、孕假者甚多,人少手紧。你资格最老,经验最多,就劳驾你于退休前完成好选举和整贪树正任务后,即解甲归田。外,余派县“双万”我乡且笔名为霜雁飞的书生辅佐你。”
“风摆柳”站于乡府大门口愤愤然心骂道:“不就是老朽春节没提厚礼拜你乡长嫩小子吗?就给小鞋穿。那文秘徐丽娜怀孕才三月也给准假?哼,谁知道那骚狐狸精是否怀了你的崽。”
槐柳浓荫,新蝉鸣噪。“风摆柳”和带近视眼镜的霜雁飞一道骑车去选举。半路上,“近视眼”诡秘道:“听人说乡长有首顺口溜:新来乡长爱下乡,一月四十在村上,村村拜跪丈母娘,夜夜魂消花洞房。有人曾把后两句抄为对联,横批“场场新郎官”,于去年春节初一凌晨贴于乡长家门口,可有此事?”“风摆柳”听的心惊肉跳道:“此事你也知?”近视眼大笑而不答。
入村后,“风摆柳”叮咛“近视眼”:“阮坛村实乃“软瘫村”,闻名全乡。班子瘫痪,村民野蛮,正气不足,邪气有余。能干会富的皆于市县乡买房而居,留守村里皆死老汉病娃。”“近视眼”劝慰道:“你我乃同宗张姓兄弟,此次选举事关您能否光荣退休,为弟当精力相助也。”
选举会中,眼看来者个个死气沉沉、冷若冰霜,一言不发,“风摆柳”心冷半截。事先桌子底下捏弄的人选也是无人当场提名,“风摆柳”急的团团转,千启发万提醒,就是没人吭声。即将日暮。近视眼站道:“各位老乡,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村不可一日无干部。再说了,国法国纪也不容没干部的空白村存在。无人提名是怕日后惹火烧身,我乃外人一个,我提赵四。”
立刻人群里就有外号为“半斤”(智商不高的二愣子)的老汉高声怒道:“白面书生说的天花乱坠,选举要按村民组织法进行,你提的合法吗?”“风摆柳”一时语塞。“近视眼”冷笑道:“老者抬眼四处看看,依法对照你村,你们那个能胜任,即便按章程要求选个组长也怕是要到联合国借个人来当组长,况且那需要层层上报,猴年马月能批下来?即便等黄头发蓝眼睛的入村熟悉村情,再带领大家发家致富,黄瓜菜都凉了。我们是矮子里面挑将军,现挑现上任。”此言一出,又无人答言。“风摆柳”正要按常理拟言同意赵四的人举手时,近视眼急忙拉住“风摆柳”高声对人群喊道:“既无人再提他人,赵四乃唯一当选人,不同意赵四当组长的请举手。”来者二三十人原本就是不管事的婆姨女娃和老汉老婆,一看“近视眼”这个提法,更不敢举手,恐日后遭愣小子赵四报复,随即勉强同意散会回家。
事后“风摆柳”出一身冷汗道:“汝真厉害。”近视眼平淡道:“这叫反其道而行之。”此后,“风摆柳”甘愿辅佐做绿叶,“近视眼”当主角展红花,晨昏接待上访者,紧锣密鼓搜集着卸任组长罪状。谁知道萝卜拔出带出泥,把个外号叫“吃要拿”的池耀娜村支书和外号为“不知腥”(贪吃贪喝的不知道肉腥气为何味道)的卜志行村长这两个贪官给挖出来了,惊动乡长下来协查,三问两查,竟然乡长也有瓜葛其中。“风摆柳”平常很不满乡长,看在同宗弟弟“近视眼”选组长“搭救”的份上,随即把个中事情透露与他。更谁知,这“近视眼”乃一介书生,偏偏电话告知于市纪委执事,同样乃书生意气的表弟,表弟随即带人马下查乡长,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从乡长床下搜出个小本本,上面全是记载的其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欺上瞒下、请客送礼的事情,涉及局长部长县长甚至于市里的大官,再查下去自己也要打掉饭碗。“近视眼”表弟也傻眼了,眼看着萝卜太大,沾泥太多,无法拔出,只好灰溜溜地打道回市纪委府,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结果,老张捞了个开除党籍,降一级工资,提前退休回家的处分。霜雁飞被解除“双万”工作,回单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