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小说】花不凋零
置于繁华世界的街巷,今天终于也降下了那妖娆夜幕。
——终于晚上了呢。
——你太天真了,这里根本没有夜晚。
我坐在精致复古的梳妆台前,窗户只开了一点,却有如同白昼般的光照进屋内。她说的没错,这里没有夜晚,有的是和白天不同的光芒,尽管这光是如此浑浊,却还是有这么多人喜爱着,甚于白日那纯洁闪耀的光芒,自愿奋不顾身扎入。
粉色的胭脂,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醉。这些琳琅满目的物品,如同一张无形的面具,遮住了原本的面貌,显露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这么一张脸,你得到多少喜爱与厌恶,你全部,都得接受,并以性感的红唇回应微笑。不能张狂,不能放荡。不过,尽管如此,也不会有人觉得你内敛。
——哇,好漂亮的花啊。
女人略带惊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要碰它!那是我的。
我有些激动的夺回那枚金色发夹收起,又立刻想起自己这样有些失态,压下了愤怒,露出那每天都展现的虚伪的笑容,给予抱歉的意思。
女人有些尴尬的走开,不再说话,她刻不容缓的转身离去,她没有看到我由愤怒化作悲伤的眼神,当然,我也没有看到,她有些厌恶与不屑的眼神。
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花朵啊,曾是我心中最珍惜的东西。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更多名贵华丽的东西所代替,很多人不喜欢它老样的款式,和略显粗俗的色彩。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在那么多漂亮的东西里,它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它并不廉价。
那朵花,内心原只为一人绽放,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不再眷顾这样的我,被剥夺的自由,如枯萎的花朵,不再鲜艳,堕落于尘土之间。
——呐,你能否为我买下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呢?
虚伪不堪的爱,宛如手中沙,那般脆弱,迟早有一天会消失在漫漫长夜里。我明知如此,却还是任由他将我拥入怀中,缠绵的味道不是花蜜,而是最苦涩的茎叶。
没有黑夜的街巷,今早会有雨飘下。
逢场作戏后的枕头间,充斥着寂寞的味道。这一次,却是留下了不同的味道,为这浑浊之色绽放的纯白色的花,散发着迷人的味道,令人恋恋不舍。
我将侧脸紧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清晨淡淡的的光透过纸窗照进床沿,借着那一点光,枕头另一边的百合,也能变得如此闪耀。
顿时,我有些情不自禁,伸手触碰那稚嫩的花瓣,顺滑的触感使我舍不得放手,却也让我感受到,这美好背后的脆弱。只要我一用力,它所有的光鲜亮丽都会被摧毁,透明粘稠的花汁,粘在红色指甲上,像花的眼泪,闪闪发光。
——呐,是你在哭泣吗?
紧握百合根部的手指,猛然松手。
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夺门而出。
那朵花就算被人狠狠摔在地上,也不会有人理会。这个时间,这街巷的人,都还沉浸在美梦中,我在想,这个时间,我要是远远逃离于这个地方,也会不会无人发现,无人理会。
那么,我该逃往何处。
无处可逃。无处可去。
花伞下,你对我诧异一笑,想将湿漉的我拉进,却被我推开。
我多想有一天,有人能带我走出这乌龙之地,可惜,你不会是那个人。
出于风度,你还是想要把那把伞递给我,见我不要,你便干脆俩人都不撑,放开手,任由其在湿地上翻滚。
雨下的并不大,可还是湿润了发丝。
你说,我不着脂粉的脸,更加好看。
我诧异的摸了摸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脸,心里顿时空荡荡的。这张面具,究竟有多久,没有摘下了呢。现在,都被你看到了。
我努力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对你说道,呐,你能否为我买下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呢?
还未等到你有所反应,我便拉着你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
那是我来这里以来,第一次笑的像个孩子,小巷的尽头,有个卖首饰的姑娘,不定时出现。是我一次无意间发现的,不过,我有十次来,她有九次是不在的。
而这个雨日,竟然就是那唯一的一次。
唯一一次,你为我买下一个金发发夹。
唯一一次的温暖,你离我而去。
唯一一次,你再无出现。
唯一一次,类似雨水的液体,从我眼角划过,不带一丝温度。
——喂,有客人找你。
刚才同我争吵的女人,有些不情愿来叫我。
——嗯,知道了。
我放下胭脂,笑着走出那个笑容,居然有人评价是笑面如花。
听说,明天又是雨天。
梳妆台前,金色发夹上的花闪着晶莹的光,好像刚刚哭过。
——呐,是你在哭泣吗?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