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血染朝阳
　　
　　 幕启：[朝阳山。残阳似血，硝烟滚滚，枪声如雨，弹片飞舞。
　　 [队员们居高临下向敌人还击，一个个血污满面，脸上挂满豆粒似的汗珠。
　　 [李石头将一捆手榴弹掷出，一声巨响，枪声戛然而止。
　　 [负伤的华松被两名队员扶上。
　　 华松：（唱）枪声响弹片飞斜阳血染，
　　 游击队落入了敌人套圈。
　　 为突围展开了一场血战，
　　
　　 同志们一个个命丧黄泉。
　　
　　 华松我大江渡过千千万，
　　 今日里却在小河把船翻。
　　 悔不该主观武断不听劝，
　　 中奸计莽里莽撞冲下山。
　　 眼见得八十人伤亡过了半，
　　 事到如今我我我后悔难。
　　 （白）同志们，我对不住大家！只怪我头脑简单，把你们带下山来，没想到中了敌人的诡计……我……（打自己的头）
　　 李石头：大队长，我们谁也不会怪你的。参加游击队，还怕打仗？
　　 许林娃：是啊，敌人来的越多越好。像今天这样打，太过瘾啦！
　　 队员甲：你们看，（指山下）敌人的十二次冲锋死了多少人哪！
　　 队员乙：黄乎乎的一片，至少也有他妈二百多个，
　　 队员丙：只要我们隐蔽好，一个人至少也要换它个十个八个的。打到天黑，敌人也就剩下不多了！
　　 队员丁：趁天黑，我们保证能够冲下山去！（举起水壶）他妈的，没水了。（摇水壶）
　　 华松：给。（从腰间取下水壶递过）同志们，虽然我们被包围在这半山腰中，这里的地形地势，对我们十分有利，我一定想法把大家带出去，我们是红军撒下的火种，不能白白死在这朝阳山上。
　　 （把卷好的喇叭烟卷分给抽烟的同志）
　　 华松：我们要想法活着出去，同志们！我们还年轻，游击队需要我们！华阳群众需要我们。（揪一把蒿草擦脸上的血污）有我们这支游击队存在，就能牵制住敌人主力。我们的红二十五军就能够顺利地到达陕北。
　　 众队员：嗯。（点头）
　　 华松：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和敌人硬拚硬打，子弹不多啦！
　　 众队员：对，敌人围上来，我们就用大刀砍，用石头砸，用刺刀戳。
　　 华松：说得对，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天黑，冲出去是没问题的。
　　 [远处传来两声枪响。
　　 华松：听敌人进攻枪又响了，（立起）同志们，我说得大家记下了？
　　 众队员：全记下啦！
　　 华松：跪下，让山神保佑我们活着出去！
　　 众队员：（跪）我们要活着出去！
　　 华松：哪怕剩下最后一个人！
　　 众队员：哪怕剩下最后一个人！
　　 华松：也要想法活着出去！
　　 众队员：也要想法活着出去！
　　 华松：生是游击队的人！
　　 众队员：生是游击队的人！
　　 华松：死是游击队的魂！
　　 绝不能落到敌人的手里！
　　 合：（重复）
　　 华松：（站起）起来！（众起）
　　 （唱）游击队员英雄汉，
　　 生死关头不悲观。
　　 同生死来共患难，
　　 杀开血路也要冲出包围圈！
　　 同志们，
　　 迅速抢占制高点，
　　 以少胜多把敌歼！（互相搀扶下）
　　 （枪声密集，金金龙上，躲在石后，伸出传声筒喊话）
　　 金金龙：游击队的弟兄们，快下山投降吧！我们的梁队长说啦，游击队的头头投降，赏五千光洋！游击队的党员投降，赏四千光洋！分队长投降，三千光洋，一般弟兄……
　　 啊呀！（从左眼抽出飞刀溜下）
　　 [片刻，梁斋上，钻入石后，露出望远镜瞭望。
　　 梁斋：弟兄们，他们还剩七、八个人了，这个这个……冲上去，捉活的！
　　 [匪兵战兢兢端枪上，畏缩不前。
　　 梁斋：（向内）金金龙！金金龙！
　　 [金捂眼睛上。
　　 梁斋：带弟兄们，上。
　　 金金龙：梁队……队长，我……挂彩啦！你看，（指血眼）还是……
　　 梁斋：轻伤不下火线，给我上！
　　 金金龙：梁队……队长，这……
　　 梁斋：（抽枪）嗯？！
　　 金金龙：别，别别……我上，我（对众匪）饭桶，给老子上！
　　 [众匪欲上又止。
　　 金金龙：变泥鳅还怕糊眼睛吗？（扳扳机）我……
　　 [众匪上，金金龙用手枪把揉血眼。
　　 梁斋：怎么回事儿？
　　 金金龙：梁队长，我是说，（指眼）飞刀，飞刀哇！刚才剜了我这只眼，要是把我这只再放了水，那……惨……惨得很哪！
　　 梁斋：惨？你有梁某我惨吗？一眨眼，这只耳朵就不见啦！
　　 金金龙：……这……是比我惨！
　　 梁斋：我们三百多人马，死了大半儿，回去如何交差？上，活捉游击队的大队长，回去就领赏！
　　 [上去的匪兵退下。
　　 金金龙：（逼众匪）给老子上！（金躲众匪背后，同下。梁躲在石头后面。）
　　 [周芙蓉内喊：“梁队长，梁大人——”
　　 周芙蓉：（上气不接下气）梁队长——（四处巡视）
　　 梁斋：（探出头）周小姐，快过来，那儿危险！
　　 [周芙蓉绊倒，梁上前将周拖至石后。
　　 梁斋：周小姐，这是战场，快走吧！
　　 周芙蓉：梁大人！我……（双腿跪下）我求求您啊！
　　 梁斋：求我为何？这个这个……嗯？
　　 周芙蓉：梁大人，我亡父好歹是你多年好友，我们周家是对得起梁大人的……
　　 梁斋：你是说，昨晚上吊打了你，还……以后，梁某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周芙蓉：不不，我是求你留他一条命吧！我们已经……
　　 梁斋：嘿嘿嘿，你是说游击队大队长华松，好说，好说！（扶起周）看不出周小姐和游击队华松的感情是如此之深，青年人嘛，！可以理解，梁某成全你们！
　　 周芙蓉：梁大人真好！他现在在哪？我想见见他！
　　 梁斋：这座山头上。（周欲下。）站住，我的姑奶奶，子弹是没长眼的！
　　 周芙蓉：梁大人放心，他不会向我开枪的！（欲走）
　　 梁斋：周小姐心肠如此良善，这样吧，朝上喊话，劝他下来不就行啦，嗯？！
　　 周芙蓉：那你不会伤他吧？
　　 梁斋：周小姐把话说到哪儿去了！（欲喊）
　　 周芙蓉：他听到我的声音，一定会下来的！梁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下山后，你可千万不可对他下毒手啊！
　　 梁斋：嘿嘿，周小姐真是！幼稚得很哪！
　　 周芙蓉：（走到高处，双手合成喇叭状）华松——快下来吧，我是芙蓉！华松，芙蓉救你来了！我是芙蓉哪，华松！我和梁队长已经说好喽，你下来，他不会伤害你的！华……（一把飞刀直插周胸部，周芙蓉在无声中旋转倒下。）
　　 梁斋：周小姐，周小姐！（从石后爬至周面前，用手摸，周断气，将周一脚踢下。）
　　 周崇标:（急上）梁队长，我找你……得了，红军伤病员，我知道啦！
　　 梁斋：噢？那个姓秦的,藏在何处？
　　 周崇标：神仙洞里！
　　 梁斋：周崇标，这次你为国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回城之后，马上任命你为保安大队副大队长！
　　 周崇标：多谢大队长栽培！
　　 [一颗手榴弹在石头旁爆炸，二人卧倒。周崇标抖落浑身尘土，爬至梁跟前。
　　 周崇标：梁队长！（用手摸梁鼻子）
　　 梁斋：摸什么？我和阎王是亲戚！
　　 周崇标：梁队长，你的腿……
　　 梁斋：挂彩啦！背我下山！
　　 [周崇标背梁急下。
　　 [冲上去的敌人节节败退，游击队员挥舞大刀与敌对打。
　　 金金龙：顶住，给我顶住！（仓皇逃窜下）
　　 [中队员与敌对打下。华松挥鬼头刀与敌格斗，一刀一个，敌败退下。
　　 [又上来一批敌人，华松与敌赤膊交手格斗，从敌手夺过机枪，居高临下，猛烈射击。
　　 华松：同志们，我给大家扫开一条血路，你们快冲下去！
　　 茂春：（上）大队长，你带领同志们下山，我来对付这些狗娘养的！（夺过机枪猛射）大队长，你看，敌人又倒下去了一片。太过瘾啦！太……（中弹倒下）
　　 华松：茂春，茂春！（端起机枪）啊！我操你奶奶……（疯狂射击）同志们，你们快冲下去，快！（中弹，旋转倒地）
　　 中队员：（急上）大队长，大队长！（扑向华）
　　 华松：别……别管……快……
　　 众队员：大队长，从西边围上来的敌人又被我们打垮了！
　　 华松：（唱）霎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股股热血潮涌往上翻。
　　 昏沉沉睁双目仔细观看，
　　 模糊湖同志们围在我面前。
　　 灰蒙蒙红黄绿蓝眼前闪，
　　 扑唰唰两行愧泪湿衣衫。
　　 参军时曾立下桩桩誓愿，
　　 谁料想志未酬命丧黄泉。
　　 从今后再不能南征北战，
　　 再不能与乡亲笑语言欢。
　　 再不能和秦栋攻坚作战，
　　 再不能望断秋水想延安。
　　 再不能和战友同勺舀饭，
　　 再不能转战南北把敌歼。
　　 再不能高举红旗迎风展，
　　 再不能冲锋陷阵走在前。
　　 再不能双脚把青山踏遍，
　　 再不能手抓青藤荡秋千。
　　 再不能睡梦里把亲人喊，
　　 再不能与芙蓉情意绵绵。
　　 我曾经对芙蓉立下誓愿，
　　 看来是我与她今世无缘。
　　 连日来我常把父母思念，
　　 想团圆除非是南柯梦间。
　　 八旬高龄父母谁来照看？
　　 百年后谁把二老送上山？
　　 人世间忠孝二字难如愿，
　　 九泉下华松我岂能安然？（昏厥）
　　 众队员：（拭泪）大队长，大队长！（摇华）你醒醒啊！
　　 华松：冬生……全……全成……顺娃还……还有（伸出手）你们，蹲下。（摸摸这个的头，摸摸那个的头）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秦政委和红军伤员他们……
　　 众队员：大队长！（抽泣）
　　 华松：莫哭，我对不住大家……（泪涌）我对不住红……红二十五军……
　　 林三：大队长，别说这些了，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敌人伤亡是咱们的十倍！走，我背着你下山吧！
　　 华松：我……不行了！肠子都掉出来了，我不能连累大家！林三，我是你的入党介绍人……也是同乡，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同志们带回华阳！记住……这惨痛的教训，以后，要听……秦政委的话……
　　 林三：嗯。
　　 华松：你们……快……下山……山去吧！
　　 众队员：大队长，咱们一块儿下山吧！（欲背）
　　 华松：不……（摸出被枪打穿的布包）林三，这是……我的几块零钱……！以后要是能回到山西老家,回去就……就交……交给俺娘……！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还……还有这月的党费，在我……枕头……底下。别忘了替我代缴秦政委！
　　 林三：嗯。（双手接过布袋，然后装起）大队长，走！（背华）咱们一同下山吧！
　　 [远处又传来一阵枪声。枪声四起。
　　 华松：放下我……你们看……（趁队员们不注意,从腰间吃力地摸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脑门，叩响了扳机。）
　　 众队员：（惊呼）大队长，你……
　　 [悠悠哀乐回荡在群山峻岭。众队员将华平放在草坪、花丛间，脱帽、默哀。
　　 华松：（画外音）乡亲们，华阳苏维埃政权，今天正式成立啦！
　　 华松：（画外音）芙蓉，你真好，这次红二十五军把我留下来,和乡亲们一起打游击,等我们游击队打出名堂，我一定娶你做我的媳妇！
　　 [秦栋领队员上。
　　 众队员：秦政委，大队长他……
　　 秦栋：……（脱帽，伫立，三鞠躬。）
　　 [华松画外音：
　　 华松：老秦，来尝尝，这是陕南土茶——“牛打仗”！
　　 秦栋：（扑向华尸大呼）老华——我来迟了一步哇！
　　 [华松画外音：
　　 华松：（大声）别还是还是了！在这节骨眼上，谁对听谁的！谁对听谁的！谁对听谁的……（峡谷回声）
　　 [哀乐大作。秦栋抬华头，冬生抬脚，众队员将华松簇拥抬起，一步，一步……
　　 [幕徐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