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观看秦腔《铡美案》，联想到了人才和奴才。
　　 在这出戏里，包拯刚直不阿，为惩奸除恶捍卫大宋法律的尊严，不但拒绝了国太的升官诱惑，而且拼着掉脑袋的危险，硬生生把当朝驸马陈世美推到了铡刀之下，此可谓人才也。对这个家喻户晓的人才无须累述。当今无论何种戏剧脸谱，黑脸意味着刚正，红脸代表忠烈，白脸是奸臣，这个黑脸也正是缘包拯而生。
　　 而第五场《三对面》里的一段情节让我认识了奴才——岚萍公主的常随官。岚萍公主在和秦香莲辩论时理屈词穷，转而责怪秦香莲：“你本是百姓人家身贫贱，见皇姑不跪为哪般？”秦香莲被公主无理强夺三分理的举措激怒了：“今日仇人在当面，对她哪有甚好言？休夸你富贵穿绸缎，做下事让人下眼观。国王家女儿你学下贱，你不该下嫁后婚男。先娶我来我为正，后娶你来你是偏。我来一正，你乃一偏，快快下车冕，跪在我面前，口称姐姐理自当然。”当初岚萍公主招陈世美为驸马，并不知陈世美已娶妻生子，否则堂堂国王女儿岂能下嫁有妇之夫？是陈世美骗公主瞒圣上犯下了欺君罔上的滔天大罪。秦香莲以牙还牙以不讲理对不讲理，娇生惯养的岚萍公主岂能受得了这般羞辱？“好一大胆秦香莲，敢与公主论正偏？常随官儿一声喊，先打泼妇四十鞭。”常随官正欲动手，秦香莲质问：“仗势欺人成习惯，无故打人为哪般？”这时我注意到了常随官的一个动作，他不是立即鞭笞秦香莲，而是双手胸前一摊，摆出一副为难状。这一细节很重要，说明身为奴才的常随官也能分清是非曲直，知道公主打人无理。公主见状，再次下令：“打！”常随官这才不得不举起鞭子。被鞭笞的秦香莲哀叫一声：“包相爷何不来救难？”包拯登场：“上前忙把宫人拦，你莫打来一旁站。”按照常理，常随官是岚萍公主的下属，而公主的身份地位非包拯能比，常随官完全可以不顾包拯阻拦继续鞭笞秦香莲。然而他并未这么做，而是借坡下驴退到了一边。这是封建皇权下的奴才，虽然改变不了奴性，但良知并未泯灭。
　　 L君退休前因工作关系，常参加某县的常委会。前段时间和我闲聊时说，常委会是县委书记的独角戏，别的常委几乎没有人发言，他历经两任半县委书记，莫不如此。我不解地问，常委会是对全县重大事件进行决策的机构，岂能搞县委书记一言堂？就算别的常委怯于书记权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难道身为政府一把手的县长也不敢提出不同意见？L君说，不是不敢提，而是提了也白提，还不如不提免得自取其辱。我追问其故。L君说，县长在政府是龙头老大，来到县委大院仅是副书记而已，地位分量与正书记不可同日而语。
　　 Q县曾发生一件事：一农民家男孩与副县长女儿谈恋爱，遭到了副县长夫妇的竭力反对，后来一对年轻人不辞而别离家出走，Q县公安局便以绑架的罪名将男孩父亲拘留，男孩父亲在公安局饱受恐吓与毒打，竟一命呜呼。这件事当时轰动全国，记得《中国青年报》也刊登了。除了傻子和稚童，无人不清楚两个年轻人离家出走的缘由。不知Q县公安局拘留男孩父亲是否得到了副县长夫妇的授意，而其做法不但奴性十足，而且良知泯灭。
　　 我不由得慨叹，每一位常委算是县里的人才啊！可惜无“包拯”，难道我们的党纪国法比皇权更有利于独裁？权力失去了监督是可怕的。一把手独断专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风，是滋生腐败的根源，也是滋生奴才的根源。鉴古照今，脑海里突然蹦出了八个字：人才不才，奴才更才。
　　
　　
　　 2012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