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散文】黄昏时分
黄昏时分,我坐在临窗的桌前。大脑属于半茫状态。
我在看窗外的天,树,以及窗内的墙。这世界有那么多可看的东西,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状态,那些事物都会自动收入眼帘。这是一种多么神奇的感觉。是的,很神奇,因为无法清楚解析而变成神奇。有时候我会望天,很长时间,看天上的云慢慢合拢分散,我也会看看路边的树,想着昨日或者更久,有没有某一位多情或者伤心的人,曾在这棵树下停驻,短暂的寻求这点依靠,或者等待,或者落寞。树上的叶子,绿了又枯黄,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过不了多久,寒流就会袭来,这棵树,就会变得光秃秃的。同样光秃秃的还有更多。季节从来不会迷茫,它永远知道自己的使命,或者会拖延,但从不会改变。
不过,这些与我有多大关系呢,我坐在屋子里,电灯亮着。更多的时候,我处于一种迷茫的安静,没有理智,没有清晰。我是完全的一个人一个世界。而不远处我之外,马路上有车经过,几个闲人在吵嘴。一位母亲高声叫喊自己的幼儿。喇叭声声,世界是如此忙碌。
此刻的我是自由而静止的,我可以安然的坐在这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没有人会来烦我。哦,不对,儿子会来。但是此刻他有他自己的事情。他在茶几上摆弄一把小手枪,一只小剑,这是我今天带他出门时买的。这个孩子,总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他的兴趣很多,但是都不超过我的几米之外。儿子还没长大,遇到陌生,他仍然会第一时间扑进我的怀里,紧紧拽住我的衣袖。他喊妈妈。我转过头去。他手指在一把小剑前徘徊。他不做声,不告诉我他想要什么。可我懂,自从他在这世上第一声啼哭,我就变成了最懂他的人。我的儿子,他羞涩的笑着,他想要那把小剑,还有旁边那个小枪。
我没有多大迟疑,对于我这样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没有多余的精力带他去更远的地方。于是,就只有这样一个小公园的广场,我的儿子就成了一只会飞的小鸟。扑扑楞楞的飞来飞去。他在转圈,跑步。他欢快的跑着,甚至有那么一瞬超过了十米之外,他忘记了妈妈。忘记了他的羞涩。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孩子。
妈妈,儿子开始拽我的衣袖。那个卖东西的女人满脸堆笑。她比我笑的灿烂,我敢打赌,她已经在我的儿子奔跑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生意的希望。这些人很聪明,并不用人教。在这个小县城的小公园里。没有更多精彩的地方占去孩子的兴趣。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孩子。好吧。我掏出钱,于是儿子得到了他的那两个小玩具。他的眼睛又黑又大,闪烁着兴奋的火花。对于他来说,这些廉价的东西已经足够满足。他不是城里的小朋友。不会想到还有肯德基汉堡或者别的诱惑玩意等着他。他的小心眼里,所有沙土,所有石子,所有的树枝包装袋都可能是玩具。我怀着一种歉疚的心情,陆陆续续充实着他的百宝箱。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他很认真的在玩他的玩具。
妈妈,我搭了一座房子。
妈妈,我在烤肉呢,你看。
妈妈,我切菜,我做饭给你吃。
他手里一大把树叶子,还有很多草,他的小手脏兮兮,脸脏兮兮。
妈妈,你看你看,这个,我在大路上捡的。是小马!
我看了看那个不知被多少人踩过的塑料玩意,这大概是谁家小孩丢弃的玩具部件。我一把夺过扔去树林。
脏!
儿子哭了,马!马!
这样的泪水一直流到晚上,固执的他堵住大门不许我关闭,无论我怎么呵斥,怎么哄,甚至动手拍了他的屁股,他依然非得要那个玩意。我有些疲倦,我的孩子远比我想象的要倔强。无可奈何的我,只好打手电去林子寻回了那个脏兮兮的小马。
妈妈,你打我,所以你要给我一个好吃的。
我拿出一包牛奶,儿子的脸已经洗干净了,同样洗干净的,还有那个捡来的什么小马。他喝奶的样子很满足,那一刻我在叹气。上床睡觉的时候,儿子的两只小手,一只紧紧搂住我,一直紧紧地捏着那个小马。我静静的看了会天花板。起身,拿过衣服。数了数口袋里的钱。心里盘算着,明天上街,好歹要给他买一个真正的小玩意,换掉那个脏东西。
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记不清了。我有两个孩子。从他们出生到一天天长大,我多数时间都是在恍惚中过的,没有太清晰该做什么。没有人教我怎么做,前面的路我慢慢摸索。我尽可能的按照自己已所能及在用度外给他们一些惊喜。而他们也没有辜负我。真的感到了惊喜。不管这惊喜是廉价还是别的,我都在他们的眼光里收获了满足。
就像此刻。这一把小剑一只小枪,六块钱。而他的笑容给我的感觉像是收获了世界。他兴奋地玩着,在广场上跑着。十米,二十米,三十米,距离被拉开,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慌。我叫喊着他的小名,看他慢慢地奔跑过来。妈妈,妈妈!你看我的枪!他做出了一个最标准的姿势。那把小枪在他手里无比威风。我转过头去。
十三岁的女儿,正站在不远处,她也得到了她心仪的小玩意,虽然她已经很大了,个头甚至快赶上了我。仍然胆小,羞涩。她不会一个人去太远的地方,不会买东西,即使想要,也同弟弟一样,很小声的叫我妈妈。我的女儿眼睛很大,乌黑的头发苗条的身段。她已经快长成个大姑娘了。脸颊的小酒窝依然在,只是不常笑了。她的世界在变大。但是我只能看见一个缝隙。
我的女儿,妈妈真的老了,幼年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吃苦,直到现在。
女儿也还是个孩子,看见心仪的小玩意也会两眼放光,在她长大的岁月里,我几乎没有给她什么奢侈,包括逛街,逛商场,买东西,买一些消遣的时髦的小玩意,很多时候,我都只会紧紧拽住她的手,嘱咐她别去我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如同我嘱咐儿子。我总以为自己是只老母鸡,有很大的翅膀,足够把他们遮在翅膀下。
不然怎么办呢,这个世界太大,有很多弯弯曲曲的巷子,很多陌生的路。陌生的人。没有人会像我一样耐心的,无时不刻张开翅膀给他们躲着。而且,并不是所有都心怀善意。
知道不?
噢——
你听着吗?
听着——
拉长的调子隐藏着一种不耐烦。
我知道,可是仍然啰嗦。我知道,静止的时光总是很少,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更多的事情。从我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他们就变成了我心尖上的牵扯。我无时不刻不在注意他们的行为,他们的表情以及需要。在很多沉默的时光,我把自己分割。我想到了自己命运,然而还来不及落泪,儿子的小手就拽住了我的衣袖。
妈妈,小枪断了,他的表情委屈,很是伤心。
我低头看了看,劣质的塑料自然经不起摔打。于是,我叹了口气,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时光里短暂的茫然。
胶水在哪,大概在柜子里,或者是抽屉?不记得了,我好像老了,记忆力超差。但是我的耳朵常年支棱着,能听得到十几米二十米以外的细微。小鸟总是要飞的,飞多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飞了,绳索越拉越长,又越拉越短。他们的妈妈,总是在原地站着,等他们寻来。
打开柜子,胶水静静地躺在里面,低头粘好,递给满脸渴望的儿子。他又飞奔着跑去玩。我静止了几秒,起身趴到窗前,秋深了,寒气从窗缝渗进来。没有树,没有云。窗外什么也看不到,黄昏早已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篇文是我的一时情绪,那个时候我坐在电脑前,突然就想写点什么,那是个黄昏,但没有晚霞,天阴着。我的孩子们在等下玩,这个时间最适合胡思乱想,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应该记录下来,于是就有了这篇基本没章法的文字。我是一气呵成的,中间几乎没停顿。
在很多时间,我找不到自己,我的身份只有一个词,母亲,孩子是我的生命,我的自我经常被他们打扰,于是思绪破碎源自每一个时刻,这么难得的清净时光,写这么一篇文,对我来说同样是礼物,呵呵,我又开始乱了,
茫然有礼,恍惚无罪,哈哈,
鱼儿悠悠,泪儿看不见,但河流入海,咸咸的,那就是眼泪的滋味。
我们那时候,有着什么呢?
泥人、木棒、田野山上乱跑,饿了去土里刨红薯,后来环境好些了,去田边摘黄瓜……
我的女儿,客厅了堆满了她的玩具,沙发上、地上都是,可我忙,还觉得亏欠她什么。
小时候,父母忙着田里山上的农活,几曾管过我们?
我们这代人,有着很多纠结,心似乎很脆,想给下代人更多,但却苦着自己。
很感动……
拥抱下,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