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这个长篇我已经花了11年的时间来修改，整理，书中一改我以往的性格，没有描写引人入胜的男女情事，更没有为了吸引读者眼球的性描写，我只是把30年改革开放的初期那种变态的社会现象给予重现，给予人们惊奇，不管你从文章里面看到了什么？那都是现实，谁也不会忘记！
　　
　　 1
　　 （出事那天晚上，有人发现他俩就呆在老局长房间的隔壁，两位小姐进了老局长的房间不到十分钟，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就被派出所的干警抓了奸，你说巧不巧。）
　　
　　 碧玉市乡镇企业局副局长杨展宜对新到任的局长陈宏伟说，许冰嵩书记在碧玉市呆了差不多六年了，也该进步了，而且这几年碧玉市的发展也很快，尤其是乡镇企业，如果能把真正数据统计上来，我看在全省是遥遥领先，许书记对这事是很关心的，在老局长和我面前就不止一次地说到这个问题，我也提醒了老局长，可老局长就不当一回事，这次老局长出事了，我看也该放到局里的议事日程了，你来了，就好办了……可陈宏伟心里没底，他看了今年一季度的统计报表，所有的数据离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差距很大，在报到前他曾跑了几个县、区，他不明白，按惯例下级对上级的汇报从来就是只有水分没有干分的，可乡镇企业的统计为什么就不令人满意呢？他在党校学习了三年，老师都教导他们，到新的工作岗位以后要实事求是，不要报喜不报忧，虚报政绩……可这刚一上任却出现这种报忧不报喜的情况，看来并不像老师说的那样，基层的干部还是好的，还是讲真话的。这种情况，他不好请教许冰嵩书记，因为许冰嵩书记是他的姐夫，而专门请教副局长杨展宜，他没有忘记三年前在陆城县马坡镇当副镇长分管乡镇企业时频繁求见杨展宜的情况，当时杨展宜负责项目审批这一摊，为了几家新上的企业把镇里所有的土特产都送遍了，可杨展宜就不同意上水泥厂这个项目，说离矿山太远，水源不足，最后他把姐姐请了出来，好说歹说，这家伙才答应，不过他说得很明白，项目可以批，我也可以帮你跑有关的手续，把要盖的章盖完，但银行这一关你得自己跑，将来有没有效益你可得考虑清楚，我对你们镇里办这个项目并不看好。这事让杨展宜说对了，上任前，他回了马坡镇一趟，水泥厂的情况确实令人担忧，投产不到半年，都半停产了，他知道杨展宜在乡镇企业局的时间长，对下面企业的情况了解，而且鬼点子贼多，肯定会有令他满意的解释，尽管现在双方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可他明白自己的背景，肯定会诚心诚意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果然如此，杨展宜说，乡镇企业报忧不报喜的问题他原来不是很理解，许书记跟我说了以后，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摸底，基本上搞清楚了，主要是中央、省里对乡镇企业的定性和范围不明朗，可实际原因是跟乡镇企业管理费和税收有关，产值上去了，这乡镇企业管理费又怎么交待？税收又怎么交待？乡镇企业管理费是“费”可以拖，反正没法可依，可这“税”就谁也不敢冒这个险了，这漏税可以解释，可逃税、偷税就得坐牢了，换了你也不会有这个胆子，要办好这事，让市委、市政府的意图得以实现，我想了好几天，有一个办法，办一个乡镇企业的统计员培训班，把乡镇企业的统计范围跟下面讲清楚，让下面没有推托的理由，再来一点利益驱动，完了再按产值的比例分配应交税款，把它摊到已经定税的个体户和合伙企业上，这样既没有损害乡镇一级政府和企业的利益，又能达到市委、市政府的要求。
　　 陈宏伟在向许冰嵩书记汇报时，建议举办乡镇企业统计员培训班和对上半年的统计数据进行修改……还没说完他姐姐就笑他脑瓜进水了，这几年到党校都白学了，你以为是你的作业哪！说改就改，这是严肃的政府行为，要负责任的，对下面怎么解释？对上面怎么解释？你怎么这么幼稚。这风韵犹在的半老徐娘喜欢参政，但只在家里发发雌威，在公开场合懂得收敛，不像江青，心胸坦荡，整了别人还到处宣扬她是后台。可许冰嵩并没有责备他，而是说，全市这两年对乡镇企业的投人不少，水泥厂上了30多家，还有100多家的红砖厂、玻璃厂、铸造厂……他们都是同时立项并下达施工计划的，在今年又同时投产了，一季度是水泥销售的淡季，大家都抢着在二季度投产，为什么要修改一季度的报表呢？要实事求是嘛，要把乡镇企业的真实数据统计出来，这就是对党负责，对人民负责，你该向杨展宜学学，多问问他，把培训班的声势搞大一些，结业典礼的时候我参加。
　　 碧玉市乡镇企业统计员培训班按时召开了，党校门口的屏风上有许冰嵩书记的亲笔题词，实事求是，搞好乡镇企业的统计工作。教员是杨展宜亲自聘请和交底的，礼堂改成教室的方案是杨展宜亲自拍板和布置的，就连学员的伙食和旅游路线也是杨展宜亲自审定的，在同吃、同住、同玩了五天，等大家吃饱、喝足、玩够后，结业典礼的准备工作也就绪了。在结业典礼上，许冰嵩书记、郁芳林市长亲自到会，陈宏伟局长主持，杨展宜在总结了整个培训班的情况后特别强调，这次培训班的目的，是让我们乡镇企业的统计人员都集中到一个焦点上，那就是我们的统计范围，中央说了，省里说了，乡镇办的企业、村办的企业、合伙办的企业、个体办的企业，都在我们统计的范围，这四个轮子缺一不可，我们不能单纯地认为乡镇企业就是乡镇一级政府办的企业，如果这样认为，那就不能真正地把乡镇企业的数据统计上来，我们政府就没有真实的依据对我市今后的发展做出科学的决策。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许冰嵩书记做指示，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乡镇企业局举办的这期培训班表示祝贺，这期培训班办得好，办的及时哪！在过去的几年里，各县、区的领导和乡镇企业的主管部门对我市乡镇企业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体现了一种富民强市的精神，这几年，我们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搞基本建设，发展集体经济、个体经济，现在已经到了实现超常规、跨越式发展的阶段了，乡镇企业的成绩是巨大的，但我们没有把它全面的统计上来，我们的统计工作不是水分多了，而是干分多了，希望大家回去以后把精力放在市委、市政府的决策上来……
　　 领导的讲话是肯定的，培训班的举办是轰动的，这雷声是够大的了，能不能下雨还要看下一步的操作，陈宏伟领会到这一点，他交待杨展宜赶快对下一步的策划付诸实施，并说近期他要到江苏、浙江一带考察，在走之前要开个办公会议，把局里的事一一落实，还有你提出的参与市场开发的问题，也提一个方案出来，在会议上一并落实。杨展宜对这是最感兴趣的，他已经陪伴了三位局长，一直小心地侍候着这三位局长，用他的话来说是哄着这三位局长，想不到陈宏伟这第四位局长才走进了自己设计好的圈套里，他阴沉地笑了，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我顶着，你就等着回来考核结果行了，不过，罗副局长你得稳着他，尤其他分管的那一摊，最好别动，他后面的人物你也知道。我怎么不知道，陈宏伟大咧咧的说，还不就是郁市长吗！罗家财调我们局里前，郁市长有事没事都爱跑容城县，还不就是因为他在那当县委办主任吗！招待得力嘛！我理解，我倒是听说他曾经在郁市长面前告过老局长的状，给郁市长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说他不识抬举，不知天高地厚，那老局长可是郁市长的伯乐，要不是老局长把郁市长从南山水库调出来，他哪来的今天，还有，老局长的问题我看有文章，在容城县刚刚开完市里的乡镇企业工作会议他就出事了，听说容城县公安局的副局长陈德华是罗家财的同学，出事那天晚上，有人发现他俩就呆在老局长房间的隔壁，两位小姐进了老局长的房间不到十分钟，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就被派出所的干警抓了奸，你说巧不巧。杨展宜心里暗笑，要是没有罗家财和陈德华的这一杰作，你还不一定这么快就当上这个局长呢，你小子命好，姐姐长得漂亮，嫁了个好老公，还没当上镇长就越级到县里当县长助理，还加了个括弧副处级，在县里还没呆上一个月就到了党校，还不就凭了这个括弧，这事别说，让纪委去调查吧，总会查清楚的，罗副局长这人，你不搅他的局，不损害他的利益，还是很好相处的，所以，你千万别动他分管的那一摊。
　　 局里开办公会议的那天早上，杨展宜和陈宏伟都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办公室，看了杨展宜起草的文件，陈宏伟乐得像刚吃了兴奋剂的大熊猫，还真有你的，按产值增长的比例给县、区分管乡镇企业的领导和乡镇领导、乡镇统计员发放奖金，从乡镇企业管理费开支，我看，把面加大一点，县、区的领导也在内，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就当请他们帮忙收取管理费，反正我们也收不上。杨展宜笑笑，市里的领导要不要加上？那不行，陈宏伟严肃起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要说明，是从上交市里的30%里面开支，不占用县、区的指标，也不占用省里的指标，万一出什么事，我们也是清白的，关心基层的困难也是我们的责任嘛！还有，扶持款那边，我已经跟罗副局长说了，给你留了100万，财政那边也同意了，他们说，我们局里用他们放心，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还不了就从我们工资里扣，你可得用好，还有，我走以后，就你来主持工作了，罗副局长说要忙他的扶持款回收、发放和管理费收取，没时间留在局里，你留在家里，大家都放心。
　　 2
　　 （他了解，改革开放的政策不会变，海里的泡沫正在形成，他知道，现在手头上的资金不足，要买空卖空，两头空转，他认为……当他认为一切都已经就绪以后，亲自驾船启航了。）
　　
　　 100万，对于曾经审批过几千万、上亿投资的杨展宜来说毕竟少得可怜，可这100万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是可以自己确定用途的，他想的是怎么用这100万起步，将它变成1000万，3000万……这将是人生价值的体现，他自负地仿佛已经看到了滚滚而来的财富，他已经开始操作几千万，几个亿，甚至更多了，陈宏伟走了没几天，杨展宜就开始准备下海的船只了，他用那100万注册成立了碧玉市乡镇企业总公司，招进了几个业务员，又把局里存放资料的仓库腾出来装饰一番，像模像样的准备下海了。他的第一条航线是从借有扶持款的水泥厂发水泥到海南，因为他已经联系好在海南的同学，以每吨下浮五块的价格建立了好几个分销点，他清楚，现在是水泥的淡季，所有的水泥厂都急于找销路，他算过，每吨水泥除了运到海南除掉税金、让利还有七块钱的利润，他想过，只要线路一通，马上就要进入旺季，他了解，改革开放的政策不会变，海里的泡沫正在形成，他知道，现在手头上的资金不足，要买空卖空，两头空转，他认为……当他认为一切都已经就绪以后，亲自驾船启航了。他的第一站是容城县，这个专门出产美人，传说是杨贵妃故乡的小县城，曾经放倒了不少共产党的干部，老局长就是其中之一，容城县的一位县长，抛弃官职、家庭和一位漂亮的发廊老板娘私奔，听说到了深圳，建立了深圳一家排名第二的娱乐场所，所有的女性都是容城县生产。还有一位容城县的政协主席，59岁和老婆离婚，跟一位容城县的老处女到深圳搞房地产开发，凭着老处女积累的资金开发了两个花园小区，到底赚了多少谁也不知道。还有一位容城县的人大主任，到深圳光临了一次县长大人的娱乐城以后，马上回市里办了离休手续，携带多年积蓄到深圳办起了一家比县长还要豪气的娱乐城。容城县的一位县委书记当然不甘落后，在位期间利用职权，贪污、受贿3000多万，包养情妇八人的事情败露后，携款潜逃到了深圳，还没到三天，就被当地公安请回了碧玉市检察院，检察院的人说，深圳已经可以成立第二个容城县的领导机构了，四大班子齐全，就缺下面的职能部门了。可纪委的同志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们说检察院的根据是已经在检察院立案审查部分，还有在纪委立案审查部分没有统计，应该多看看党内通报处分的文件。
　　 杨展宜在容城县乡镇企业局局长的导航下到了该县的三维水泥厂，这是一家村办企业，说是村办，其实是个体办，村办只是挂个名而已，厂长杨志原来是开山、打石、搞基建的，后来通过关系贷了一笔款办起了三维水泥厂，厂就建在石山脚下，离三维村不到五公里，听说为了这个厂的所有权问题，杨志还和三维村打了一场官司，结果杨志胜诉了，他说花了100万，杨志胜诉后不到三个月，他的哥哥就当上了三维村所在乡的副乡长，这样一来，三维村就无可奈何了，因为他哥哥分管计划生育这一摊，有抓人、罚款、强行绝育的权利，杨志说这100万值！有人说杨志这100万包括他哥哥的位置。由于刚到了300万的扶持款，杨志的心情很好，他知道杨展宜这人得罪不起，办厂时就得到他不少关照，要不是他主持项目的论证会，别说银行贷款，施工文件恐怕都没法下达。杨副局长，难得您大驾光临，我想您哪！朴实的农民企业家却懂得政府行为的重要，这市场经济能改变人哪！杨展宜不吃他这一套，他心里盘算着怎么从他这里要到水泥，不多，一万吨，货款是180万，可他手头只有100万，还要预付运费20万，刚好差一半，看着面前给他倒茶的漂亮小姑娘，他说，扶持款一到，杨厂长连包装也换了……杨志有点尴尬，但马上就明白了杨展宜的意思，哪里！哪里！现在企业困难，为了企业形象不得不装装门面，我是先从包装做起，把客人吸引过来，才能打开销路嘛……杨展宜顺着话题，今年销了多少？四万吨左右，设计能力的50%，如果有销路，还可以生产四万吨。下半年满负荷能增加多少？如果有销路，还能增加一万吨。现在价格不是上去了吗？前一段时间每吨卖170块，每吨亏10块，现在每吨卖180块，扯平了。杨展宜说，成本是这么算，可扯平了就是赚钱，杨展宜心中有数了，一万吨没问题，每吨不会超过180块，关键是付款问题了。管理费的问题，没困难吧？这是杨志的心病，这管理费是费而不是税，交与不交全得看企业和管理部门的感情，反正不交也不违法，更不会对簿公堂，可杨展宜亲自来要管理费倒是个麻烦事，如果是罗家财副局长还好说话，红包一塞，酒瓶一开，小姐一撒娇就什么都解决了，这次的扶持款，就是罗家财出的点子，对付财政局的“还旧债借新债”，找了一家煤炭公司中转，尽管代价大了点，一次性10%的回扣，可罗家财答应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那不等于白送吗！杨展宜这人就估摸不透了，对谁他都这样说，东西我可以收，事情我给你办，但成功与否还得看你的运气，要是划不来，你把东西拿走，别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次他亲自登门看来要出血了，一阵沉默以后，杨志开始诉苦了，他说，现在水泥不好做，上半年已经亏了50多万，银行派了信贷员驻厂，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卖了水泥银行先把钱拿走，完了再重新办理贷款手续补充流动资金，要不是这300万扶持款，早停产了……杨展宜打断他的话，你别在我面前诉苦，谁不知道你是还不清的债，用不完的钱，企业再怎么困难，你还不是照样吃喝玩乐，我在企业呆过，都懂，都理解，我不是追你的管理费，更不是追你的扶持款，我来是想求你帮忙……杨副局长，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能帮你什么忙？杨展宜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帮我生产水泥呀！这两个月你给我一万吨水泥。您要？不！乡镇企业总公司要。价格？按你的，每吨180块。那付款……杨志最担心又最不好意思说的话，看着吞吞吐吐的杨志，杨展宜笑了，预付50%，提完货后五天结清。那质量？525，有点富裕就行。杨志两手一摊，做出拥抱的姿态，我该怎么说呢！杨副局长，走！吃饭去。杨展宜心里在笑，五天，从这里到海南，如果不遇台风，三天就可以到达，海南是货到付款，两天的时间打款，足够了，再找其它的水泥厂，五天一转，把蛋糕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