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秋韵
　　 城里不知道季节变幻，街道摆满鲜花。靓男俊女们，身袭浅秋的霓裳。温室花朵，竞相绽放。纷乱大家的视线，阳光将热情洒满。一切都是假象，这些假象被大白菜涌进城里打破。大白菜，装点城里的秋韵，让萧瑟的晚秋有了一抹绿色——序
　　 季节走进秋天，走进大家的视线。风开始转变方向，昨夜的雨让叶儿飘零。满地的落叶，告诉大家秋天就要和我们告别，冬天要来了。
　　 文人喜欢伤秋，有的人还没伤心够，这恼人的秋马上就要走到古渡口。进城的大白菜，将秋天最后一抹绿色送进城。
　　 随着农村那抹最后绿色的消失，那抹绿色被运进城。一年一度的秋季大白菜，摆在家家户户的窗台，摆在小花池的边缘。
　　 白菜具有祛火败毒的作用，又有润肠之功能。俗语就有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
　　 今天上午，在大街上就遇见一份大白菜，价格是两角一斤。比去年我买的白菜便宜一角钱，去年我花了三角钱一斤买的大白菜，邻居们则花了两角钱买回大白菜。市场价就是那样，今天的两角，明天兴许贵些，也许便宜些。买到家就算完成一年一度的秋菜任务，没有忘记传统，至于贵贱从来不去计较。
　　 将大白菜摆在窗台上，满满的一窗台的绿色，令人赏心悦目。望着我家的大白菜和邻居家的大白菜遥相呼应，心里感觉喜滋滋的，这才像秋天的样子。
　　 秋天是什么样子，当知青那会儿，秋天的风景是挥镰收割，是将成熟的庄稼抢运回来，装进粮仓。
　　 如今城里秋天的样子就是家家户户窗前摆满大白菜，窗前的护栏上晾晒萝卜。有的人家还晾晒辣椒，我家居住的地方鲜族人多，有晾干白菜的习惯。家家户户窗前护栏上不是白菜就是萝卜，这才是秋天的样子。
　　 一）我也开始晾晒萝卜
　　 入乡随俗，邻居们都晾晒萝卜，这些年我学着，晾晒一些。首先去市场选上好的萝卜，选择又大又新鲜的青萝卜。将它们运回家还真费了力气。
　　 头几天去早市买了四十斤青萝卜，用行李车好容易弄回来。运回家后，将它们放在水桶里开始清洗。用刷子使劲地刷，都说萝卜快了不洗泥。我慢慢地洗。洗干净后，将萝卜放在案板上，用刀切成厚厚的片，放在洗干净控干水的水桶里，一层层码放，一层层撒盐。这些做好后，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然后将一些不听话的，切得时候变形的切成丝。切丝可比切片费劲多了，还要讲究刀工。我的刀工还可以，有点自吹自擂的嫌疑。不过还好不用切得像土豆丝那样细如发丝。还得给晾晒过程收缩的份，如果太细，晾晒完成后就真的如发丝了。那样不好吃，所以切得比较粗些。
　　 切好的萝卜丝放在大盆里。也是一层层的撒盐，一切做好后，放在一旁，等到腌渍的过程。
　　 第二天，将大盆里的萝卜丝放在盖帘上摆放在窗台，然后处理昨天晚上腌渍的萝卜片。用刀将萝卜片划上几刀，最终形成一个条，那样晾晒起来省空间也容易干。萝卜片全部切好，放在衣架上，挂在窗前的护栏上，那可是我独门研发的。为了下雨天方便收回来。
　　 就这样萝卜条开始晾晒，萝卜丝也享受阳光的温暖。这时才有时间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微风吹拂。萝卜的清香引来小鸟好奇的眼神，勾引蝴蝶翩翩起舞。七星瓢虫不知道从哪也飞来了，在萝卜丝上徜徉。每年秋天我喜欢这一时刻，可以近距离地欣赏那些小动物，苍蝇不知趣地从远方飞来。这时一个大蜘蛛不知道从哪里爬来，将苍蝇收入囊中，美美地饱餐一顿。窗前的世界，美丽精彩，被阳光照射得色彩斑斓。动物世界在萝卜丝、萝卜条中开始一场厮杀。
　　 望着那些小动物们在萝卜丝乐园浑然忘我，我的思绪飘忽到山城，飘忽到童年。也是这样的秋天，妈妈买来许多的青萝卜，大概有几百斤。家里有个二号缸专门腌渍萝卜，萝卜一年又一年源源不断地在腌渍，腌渍的萝卜超过三年自动就变成红色像被酱油浸泡一般，不用放酱油就有一股清香。吃的时候只要将萝卜洗净切成丝，放点辣椒油就可以。妈妈腌渍的萝卜远近闻名。她将咸菜缸埋在小院子里的地下，萝卜经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洗礼，安然无恙地红的可爱。咸菜一年四季供应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每次想吃萝卜干咸菜的时候，妈妈总是舍不得，最后还是一咬牙，一顿脚，捞出几个咸萝卜，切成丝放在阳光下晾晒，用大锅蒸熟给我吃，那会儿吃萝卜干蒸熟的咸菜比吃到山珍海味还美。
　　 妈妈的咸菜缸不止一个，还有腌渍芥菜疙瘩的，还有腌渍花菜的。芥菜疙瘩也被妈妈腌渍红红的，开春没有菜的时候，用大锅煮熟，那芥菜疙瘩就面面呼呼的成了餐桌一道美味佳肴。
　　 “晾晒萝卜呢，你萝卜买的不多，我买了二百斤。”邻居的话，打断我的思绪。
　　 “我买了四十斤，估计最后晾晒完成后也剩不下多少，意思意思，迎合秋天，应景。”我忙回答邻居的话。
　　 如今生活好了，大家舍得晾晒萝卜，妈妈年轻那会儿从来不舍得晾晒萝卜。如今我晾晒萝卜做的时候也奢侈的很。是妈妈永远也不会那样做的。
　　 首先将晾晒好的萝卜条，用清水浸泡，待干硬的萝卜条变得柔软起来，洗净切成大拇指盖那么大的块，将买好的牛肉也切成那么大的块。点燃煤气放上大勺，在大勺里放上油，待油温上来，将牛肉放到大勺开始翻炒，炒到变了颜色，萝卜干放入大勺中和牛肉一起翻炒，感觉差不多了，放入老抽酱油着色。然后放入料酒去牛肉的膻味，接着将葱姜蒜放入锅里，千万别忘了放大料，还有花椒。最后添上水，水最好将牛肉和萝卜干漫上。然后小火开始炖，如果喜欢吃黄豆，这会将洗好的黄豆放在锅里和牛肉萝卜干一起炖。黄豆别泡，等着出锅的时候它依然还是初始那么大，吃起来艮啾啾的有嚼头，而且不咯牙，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吃牙口不好的人吃没有关系。小火炖，大火收汁，最后一点汤汁都没有才算好，放盐根据自己的口味，最好是咸点，怎么说也是咸菜。东北人喜欢咸口的，我就喜欢咸点的，总被朋友们提醒，清淡点，清淡点，每次都答应好好地，就是屡教不改。
　　 萝卜干牛肉黄豆这道咸菜做好了，刚出锅的时候，萝卜干有点面呼呼的，等凉透了，萝卜干艮啾啾的，吃不出那块是牛肉，那块是萝卜干？这道菜是典型的朝鲜族菜，韩剧里看到牛肉顿萝卜就是此菜，饭店可不买到啊，想吃自己动手。
　　 今年心情不错，老天也配合，晾晒萝卜那几天，阳光灿烂，萝卜晾晒顺利。望着四十斤萝卜放在一个塑料袋，想着日后一顿顿美餐，心里还是喜洋洋，乐悠悠。幻想着自己吃不出萝卜和牛肉的尴尬来，脸上不免泛起酡红。
　　 二）大白菜才是秋天的主角
　　 刚才说了一下萝卜，竟像八股文似的，没完没了。大白菜才是秋天的主角。东北人喜欢吃酸菜，有每年储存大白菜的习惯。
　　 如今人们生活好了，家庭的组阁也发生了变化。每当到了秋天，买白菜也只是应景。每家买几百斤白菜，腌渍些酸菜，留下几颗白菜随时吃。
　　 我每年只买一百斤至二百家白菜，将白菜放在窗前晾晒好后，留一些日后吃。其余的将菜帮去掉，用刀将菜头切去。放入水桶里开始清洗，将洗好的白菜放在餐桌上，控水。待水控干后，用菜刀将白菜一分为二，然后码放在小缸里，一层白菜，一层盐。将白菜全部放好后，上面放块石头，最好是河卵石。然后浇上凉水，水将白菜浸满。最后用塑料布或牛皮纸包好，等待四十天的发酵期，过了四十天酸菜好了。当初白的如玉，绿的如翡翠的大白菜，摇身一变变成帮依然白的如玉，叶金黄如秋天的野菊。
　　 如果用排骨调成高汤，将酸菜切得细如发丝，放在排骨汤中，用小火炖。等酸菜好了，再放上粉丝，就是东北的特色菜酸菜炖粉条。
　　 酸菜吃法很多，可以包包子，也可以做饺子。还能炒，亦能将酸菜心洗好拌凉菜，也可以蘸大酱吃。
　　 提起酸菜心蘸大酱，不由得有些馋了。那可是我童年餐桌上吃过的菜，如今恐怕没人吃过那道菜。妈妈为了省时省力，上班不迟到。早晨忙乱中从酸菜缸里捞出一颗酸菜，拔掉帮丢在缸里，酸菜心洗净切好，放在开水浸泡一下。捞出用手攥净水，放在盘中蘸大酱吃。这可不是妈妈的专利，那会儿人家大都那么吃，每月三两油应付不过来酸菜对油水的的要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却出现了奇异的功效，好吃下饭。
　　 思绪这东西，总会在写东西的时候扯东扯西的。搅扰我的思路，我本想写童年看妈妈和邻居们腌渍酸菜的。那种场面宏大，好像韩剧似的，好几家人聚在一起。
　　 却被吃酸菜心迷惑了，害得我想吃酸菜心蘸大酱。望着窗前的白菜，想吃还得等二个月后。
　　 童年的乐趣就是秋天，每当秋天来临。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堆满大白菜，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买来大白菜。那会儿商店为了配合工厂，卖秋菜都是晚上。晚上大车拉来白菜萝卜，萝卜堆放在大街上，白菜则像长城的墙似的，一排排，一跺跺的码好，然后卖给大家。那会儿的人家最少卖二千斤才能满足一冬的要求。妈妈总会买几千斤白菜，几千斤白菜将家里家外摆的满满的。
　　 第二天我加入到晾晒大白菜的行列，大白菜在阳光下排成一排一排的。到了中午开始给大白菜翻身，那样才能晾晒均匀。翻白菜看白菜的任务就交给我，我会很认真地搬个小板凳坐在那一边看连环画，一边驱赶鸡鸭的骚扰。
　　 白菜晾晒几天后，叶子变得蔫蔫的，不像刚来我家的那个时候水灵灵的像淑女般。那天好像妈妈休息，妈妈早早地起来，坐在小院里开始修理白菜，妈妈的手很灵巧，一会儿蔫蔫的大白菜修理得像待嫁的新娘，亭亭玉立，浓妆艳抹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白的袄，绿的裙，更像江南美女，也像小家碧玉。妈妈将选好的白菜码放在饭桌上，等待下个程序。
　　 下个程序是邻居阿姨来了，她将大缸搬来。那会儿真羡慕阿姨的力气大，怎么挪动那么大的缸？大缸里接满水，放在我家小院里。另一个婶子来了，她拿来铁锹在我家小院里挖一个坑，当初很不高兴，心里说：跑我家来破坏了，妈妈也不阻止。
　　 坑挖好后，用砖只好，她力气也够大的不知道从哪弄来大锅。放在砖上，她蹲下开始喊柴禾，另一个大娘忙搬来柴禾，一会儿火燃烧起来，原来那就是野外炉灶。
　　 大锅里放满水，等待水开，这会儿我家小院可热闹了。孩子们开始围前围后，吵吵闹闹，害得大人们直喊：再闹，开始打了。
　　 天桥把式，光说不练，大人们并没有打谁，只是吓唬。小孩子们蹬鼻子上脸，开始围绕水缸转。水缸里的水幽深，照着几张稚气未退的脸。这会儿妈妈走来，给每人一块大萝卜，大萝卜清脆清脆的，堵住大家的嘴。开始好像听话起来，站在那看大人忙活。
　　 妈妈首先将我家的白菜放在大锅里，开始炸，那会儿听大人们说叫炸菜。锅里满满地挤着白菜，大人们要不停地翻，否则过了火候。将炸好的白菜丢尽缸里，凉水将白菜拔凉。然后妈妈捞出白菜码放在我家的小饭桌上，一会儿饭桌摆满，妈妈再拿出一个饭桌那个饭桌也摆满，我家的白菜炸完了。接着是邻居阿姨家的白菜……
　　 小孩子们刚开始很新鲜，围着大人们转。时间长了，没有了耐心，去河边跟着爸爸捡河卵石。看见爸爸挑选又圆又大的河卵石，爸爸挑选的河卵石中有白白净净的如雪花般的石头，也有白色的石头中划着好看的花纹，像杖子边的野菊花。那天爸爸选了好多，一块一块搬到路边放的手推车上。我问：爸爸你要卖石头啊，怎么那么多？
　　 “傻丫头，这石头我就是想卖，谁买？这些是送给大家腌渍酸菜用的，每家两块石头，四家你算算多少？”爸爸总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给我出问题。
　　 “八块。”我不假思索地说。这些数字对于我来说是小儿科，学生时代数理化好，如今却迷恋了文字。人生也存在不定因素，不定因素会随着时间而改变。自己都不知道，将来还会喜欢上什么？
　　 “八块对了。我闺女聪明。”得到爸爸夸赞心里美。
　　 突然发现不对，对爸爸说：怎么多了四块小的石头？
　　 “这个你看出来了，这几块小石头留着压咸菜用，不压着咸菜或酸菜浮出水面后会烂掉。只有被压住让盐水浸泡才不会烂掉，这些你应该记住，等你长大了你可以腌渍酸菜了。”爸爸说着，将石头推回家，我也随着爸爸回家。
　　 “爸爸，我也能学会腌渍酸菜吗？”听爸爸说我长大后也可以腌制酸菜，突然感觉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明白。我能学会腌渍酸菜吗？童年第一次出现迷茫……
　　 那天爸爸很卖力气，坐在水井旁，将那么多石头一个用刷子清洗。害得大娘直逗爸爸：像娘们似的，知道做家务了。
　　 爸爸嘻嘻哈哈地没有脾气：总当男子汉啊，偶尔也加入娘子军队伍，和嫂子混在一起多好。
　　 突然妈妈喊我：快来啊，土豆、地瓜烤好了。
　　 这才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大人们不知道时候将土豆和地瓜丢进残火里，等火彻底熄灭后，那些土豆地瓜也烤熟了。
　　 吃着烤土豆烤地瓜小孩子安静起来，土豆那个香，地瓜那个甜。小孩子好像天生就是以吃为主，小孩子最听话就是吃东西。
　　 突然平静被打破，一个姐姐说我：瞧她，长胡子了。
　　 我知道自己吃地瓜将嘴巴吃黑了，忙擦嘴。擦完嘴，看她差点没乐晕过去：大家瞧啊，姐姐脸上长蝴蝶了。
　　 姐姐的脸弄的像花蝴蝶似的，其它的孩子们也都笑了。然后大家相互看没有一个幸免的，最后还是大人们领着自家的孩子回家清洗去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小院子暂时安静，大人们忙着做晚饭，我则坐在白菜前，数我家白菜多少颗。白菜多得数也数不清，害得我不知道数了多少遍。童年的乐趣喜欢数数，和将来的工作有关，每天和数字打交道。
　　 妈妈做饭的时候，爸爸忙翻白菜，发现白菜凉透了，开始往缸里放白菜，俗称叫装缸。爸爸装缸的酸菜味道纯正，据说下大酱也分人，有的下的好吃，有的人不好吃。
　　 爸爸将白菜一层层放好，一层层撒盐，最后搬来刚才从河边捡来洗好的石头压在白菜上。填满水，用牛皮纸将缸口封好，我家的酸菜就是腌渍完。爸爸在日历上写着日期，等待酸菜发酵成熟。那一晚爸爸很辛苦，分别给那几家装缸。大家说爸爸装缸的酸菜好吃，爸爸的装缸使命一直延续到晚年。
　　 如今腌渍酸菜没有童年那么复杂，买来白菜晾晒好后直接扔进缸里。这样的腌渍法叫生渍，童年妈妈腌渍的方法叫熟渍。生渍酸菜脆，熟渍酸菜绵远适合生吃比如酸菜心蘸大酱。
　　 后记：望着满眼的大白菜，思绪飘忽。童年总是美好，被父母当成宝，所以在秋意甚浓的今天，自然而然想起童年的乐趣，童年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