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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酒家*小说】无关风月只是愁


作者:施云南 状元,52152.6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810发表时间:2012-11-10 09:45:12
摘要:骨肉相残为何因,风月谷内遇知音,祭祀台前挺身出,却原来,一切的恩怨是非,全都无关风月,只是愁,纠缠一生的仇。

【酒家*小说】无关风月只是愁 (一)相煎何太急
  
   湖光山色无穷好,奈何萍花汀草荷叶老。按理说,一个才四十几岁的人,是不应该有这样悲秋伤感的情绪的,类似“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沧桑感,距离他们来说,还真的是有一段距离的。可是,前魔教护法张中却偏偏就是在这样的年纪,产生了这样的感受。
   其实,他知道,对于他和妻子钱秋心来说,日子都已经是按天来过了,没办法,谁让他们背叛了魔教教主呢?澄江似练,翠峰如簇,秋已暮,波浩渺,往事不堪回首,张中知道,如果让自己再选择一次的话,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的,因为,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要是看见了教主想杀了钱秋心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子,用来祭祀的话,或许,都会义愤填膺,挺身而出的吧。
   唉,自从和钱秋心一起逃出了魔教总坛之后,他们就这样过着浮萍般飘泊不定的生活,整天都在担心,会不会有魔教的人杀上门来啊。所幸,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一直都安然无恙,他娶了钱秋心为妻,还生了一儿一女,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头,所有人都羡慕他是好福气,妻子美貌娴熟,儿女乖巧伶俐,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张中每日里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啊。
   春恨何穷,秋莼归后,杞菊荒荆,回首屏山叠叠秋,轻载行云压水流,张中再回首看看窗外,不由自主地又叹了一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此时,就听见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不着急,已经到头了。”
   张中的心顿时落到了谷底,他知道,该来的,始终都会来,只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而已,追杀他的人,终于找到他了。虽然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但是,张中却已经在睡梦中无数次地模拟过和魔教每个高手的对决,所以,此时竟然依然保持着极快的身手,腰间的长刀出鞘,人已经整个儿从凳子上翻起来,转身面向自己背后。
   谁知道,背后竟然空无一人,张中的脑门开始冒汗了,这一招,他已经练了无数遍了,难道,还有人能够比他更快吗,他厉声喝道:“谁,不要鬼鬼祟祟的,出来。”
   “我没有鬼鬼祟祟的啊,我就在你的身后,你看不见我吗?”鬼魅般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张中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有恶风袭来,他正待回头应战的时候,就听见“啊”的一声,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倒在了他的背上。他猛地回过身去,大惊失色,大声喊道:“秋心!”原来,正当背后那管神出鬼没的长枪就要刺中他背心的时候,他的妻子钱秋心正好路过了门口,看到了这一幕,替自己的丈夫挡住了这一枪。
   待到再抬起脸来的时候,张中的眼睛,已经血灌瞳仁,所有人都知道,当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就说明,他要动手杀人了:“南域神魔!”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要将这个伤害自己妻子的人用自己的目光杀死一般。
   “你这个人,每次动手之前,眼睛就会变红,你知不知道,这其实是你的一个破绽。”说着,南域神魔嘿嘿怪笑几声道:“张护法,看来你的名头虽然响亮,武功却是平平啊,竟然连我的一招都无法阻挡。哼,也不知道你当年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从总坛逃出去的。”
   张中痛失妻子,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已经无数次地演练过和敌人之间的对阵,但是,唯独就是这四方神魔中的南域神魔,就算是在梦中,他也从来都没有战胜过对方。可是,就算没有把握,他也要拼一下,放下了妻子的尸体,他拿起了自己的战刀。
   可就在这时,张中发现了南域神魔左手抓着的两个孩子,两张怯生生的小脸,那男孩的脸上早就已经挂满了泪花,而女孩却是面无表情,不哭不闹,这正是他的一双儿女,眼看孩子在对方手中,他便再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南域神魔哈哈大笑,将两个孩子拉到身前,道:“张圣人,这是你的儿子芷汀和女儿郁青吧,长得真是讨人喜欢啊。”
   张中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我们夫妇对不起魔教,可孩子是无辜的啊,你放过他们吧,我,我愿意以一死向教主谢罪。”
   南域神魔又是嘿嘿几声怪笑,俯下身,笑嘻嘻地对那两个孩子道:“两个小娃娃,真是可爱啊,你们爹爹有你们俩,真是福气啊。都有十几岁了吧,十几岁,也该懂事了啊。”说到这里,他换了一张阴沉可怖的脸,对两人道:“本来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句话,你们应该听说过吧,要知道,你们是必死无疑的啊。可是,我南域神魔也不是没有善心的。这样吧,如果你们中有谁能亲手杀死自己的爹爹,我就饶了谁的性命。”说着,就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放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这可不是普通的刀,看到没有,它薄如蝉翼啊,这是一把世上最锋利的刀,名字唤作墨心,谁拿起它,谁就是它的主人。”
   南域神魔凌厉的眼神扫过两人,那小男孩张芷汀立刻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可那女孩张郁青却一把将它握在了手里,她拿着刀,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张中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张郁青轻声自语道:“爹爹,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着,一刀,就刺进了张中的胸膛。
   张中没有反抗,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着,但是,他不知道,孩子究竟是不是明白了他刚才的示意,他更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在刺出这一刀的时候,似乎是连想都没有想。
   南域神魔也愣了一下,原本他以为,张郁青这一刀一定会向他刺来,他都已经做好了防备了,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他干笑了几下道:“好孩子,干得好,将来必成大器,说实话,我还真想收你做我的徒弟呢。”这句话本来只是一句戏言,可是,张郁青却冲着他扑通一声跪倒了,口中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这又是出乎南域神魔的预料,他想不到,有胆有识的张中,他的女儿竟然会这样贪生怕死,不过,他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于是,便笑着道:“好孩子,起来吧,不过,是不是收你,我还要看看你的悟性究竟如何。”说着,便押着两人,往自己的领地听月楼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南域神魔把两张脏兮兮的饼子扔在地上,道:“喏,拿去吃吧。”
   张芷汀把眼一瞪,嘴一撇,没有动地方,张郁青看了哥哥一眼,突然纵身向饼子扑去,一下子把两张饼子都抓在了手里,连灰土都顾不上拍一下,就塞进了自己嘴里,因为吃得实在太猛,所以噎住了,半天喘不过气来。张芷汀急忙给妹妹拍打背部,张郁青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张芷汀说:“妹妹,你慢慢吃好了,我不会跟你抢的。”
   张郁青却瞪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张芷汀道:“你不吃?不吃会饿死的。”
   “我宁愿饿死,也不吃坏人的东西。”
   “南域神魔是坏人吗?”
   “他是魔教教主的人,爹爹说过,魔教教主是坏人,那魔教教主手下的人,自然也都是坏人。”张芷汀扭头看见南域神魔并没有在注意他们,便小声地给妹妹解释说。
   “那么,爹爹不也是魔教的人吗?”张郁青道。
   “可是他已经背叛魔教了啊。”张芷汀道。
   “可是叛徒也可以是好人吗?爹爹不是一直都说,要像关二爷那样忠义千秋,绝不能够当叛徒的吗?”
   “南域神魔杀了娘亲……”张芷汀说到这里,突然闭住了嘴,不再争辩了,他想了起来,杀死娘亲的人是南域神魔,可杀死爹爹的正是自己的亲妹妹啊,难道,妹妹也是坏人?
   “背叛魔教的人,才是坏人,所以,背叛魔教的人,都得死。”张郁青咬牙切齿地大声说着,她这句话是说给背后的南域神魔听的,聪慧的她早就知道,这个人,正偷偷地听兄妹俩说话呢。
   果然不出所料,南域神魔突然说话了:“说得好,这句话你们两个都要记住,记住一辈子。背叛魔教的人,都得死。”
   这天晚上,三人在泾水边休息。南域神魔呼呼地睡得很香,他不担心两个孩子会逃跑,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只用一个手指头就把他们揪回来。
   月光如洗,云雾秋卷,清光永夜,张芷汀想起了父母的惨死,睡不着觉,低声唱道:“一支清香七寸长,呜呜沉沉唤爹娘,唤得长江水平河底迸,铁树开花难见娘。”
   张郁青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哥哥,你真傻,神魔说过的,这叫泾水,不是长江。”
   张芷汀叹了口气,他知道,妹妹还小,不懂事,听不懂他这首吴歌中的悲凉之意,便道:“我真想跳入河里,葬身鱼腹,那样就可以和爹爹娘亲再见面了。”
   张郁青冷笑一声,道:“好啊,那你就去吧。”说着,猛地一推,竟然将亲哥哥推入了泾水。她看着水上冒出的气泡自言自语道:“哥哥,神魔本来就是要杀你的,既然连你自己都那么想死,就不劳神魔动手了,我来帮你。”说完,倚着大树,甜甜地睡去了。
   张芷汀做梦都没有想到妹妹会亲手将自己推到水里去,落入泾水之后,他猛地呛了几口水,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感到自己小腹的部位,开始胀痛起来,然后,就感到有一股力量从小腹传出,传遍了全身,这种力量,将他的身子猛地送出了水面。这是怎么回事,张芷汀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曾经在这泾水边玩耍,遇见了一个神仙姐姐,给了自己一颗小红果吃,吃完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一种胀痛感。儿时的记忆模糊,他一直都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现在想来,这并不是什么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是在这泾水边,遇见了什么高人了。
   第二天一早,张郁青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却一眼看见了浑身湿漉漉的哥哥,远远地靠在一棵大树边,冻得浑身发抖,她吓了一跳,正要说什么,南域神魔又催着他们赶路了。
   晚上,三人来到一个郁郁葱葱的山谷边,南域神魔笑嘻嘻地对张郁青说:“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你看,我宅心仁厚,始终不忍心杀死一个孩子,这样吧,不如你们两个进行一个游戏吧,看看最后谁能杀死谁。我相信最终你会是活着的那一个。我告诉你啊,看见了吧,这个山谷,这就是风月谷,‘履清风,踏月色’的风月谷,这本应是个充满诗意的地方啊,可是,其实它却是个人人望而生畏的死地。为什么呢,因为,风月谷四壁陡峭,据说,失足落下的人,没有一个能爬上来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好孩子是不用大人提醒就该知道的。”
   张郁青低着头,一言不发,轻轻地走到了张芷汀的身边。张芷汀苦笑着摇了摇头,爹爹临死前那一摇头,一点头的动作,他也看见了,他觉得自己明白了爹爹的意思,那一摇头,是因为他不想看见他们手足相残的样子,那一点头,是爹爹鼓励他最终的选择。想罢,他便对张郁青道:“郁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说着,便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人世间,跳下了风月谷。
  
   (二)风月美无边
  
   张芷汀的身体迅速地下坠,他心想:这次是必死无疑的了,如果是紧贴着岩壁滑下,或许还可以借力试图攀住崖壁,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可是,这风月谷偏偏是谷口小,谷底大,是一个锥形的山谷,此时此刻,真可以算得上是九死一生。
   谁知道,这山谷底下居然还住着人。
   还是鬼?
   张芷汀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柔软而有力的手接住了。
   他好久才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慈祥的中年妇女的脸庞。
   “孩子,吓着了吧,别怕,你已经安全了。”她轻轻地把张芷汀放在地上说:“夜深了,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睡一觉,一切的不幸,就暂且抛在脑后,睡一觉醒来,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张芷汀躺在地上,瞪大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却是难以入睡。
   那妇人见他睡不着,就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轻声吟唱:“花落多少不去问,岁月太多离和分,江湖好比一道门,逍遥二字才最真。”张芷汀隐约记得,这首歌谣他的娘亲也曾经唱过。那妇人的手好柔软啊,就好像是娘亲的手一样。
   在风月谷看月亮,月亮出奇地大,这一天好月,升起来,照彻人寰,照醒了张芷汀的梦,又慢慢沉下去。张芷汀的一场梦,一场清冷而苍凉的梦。
   梦中,有张芷汀的娘亲。
   第二天一早,张芷汀在微弱的阳光中醒来,虽然有太阳,但是,却算不上是什么艳阳天。
   “你得习惯,这儿,一年只有十天照得见阳光,而且,你得指望这十天都不下雨。今天,已经是今年的第十天了。”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和他妹妹的年纪相仿,身上披着树皮草茎和鸟兽皮毛编织在一起的衣服,破破烂烂的。
   妇人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落入风月谷呢?”
   张芷汀却跪倒在那妇人的面前道:“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敢问姑姑尊姓大名,还望告知,容我今后报答。”
   妇人笑道:“傻孩子,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啊。其实,你来了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那妇人说着,用右手抚了一下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张芷汀这才注意到,那妇人只有一只手是完好的,双足和左手,全部都已经断了,莫非是因为昨天救我的时候弄断的吗,张芷汀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那妇人看出了他的脸色有异,道:“我虽不济,救你还是颇有余力的,这些伤,都是当年跌下谷来的时候弄的,与你无关,你不必介怀。”说着,微笑着说:“对了,都忘了告诉你,我叫姬怜星,这是我的女儿周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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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江湖恩怨何其多,累及数辈来寻仇?一对中年老夫妇,隐居山村度日月。育有聪慧子与女,暗享天伦苦也甜。仇人前来滋事端,夫妻双双魂归天。本是同根一母生,长大性情各不同。妹拜仇人为师父,哥被逼掉险山谷。大难不死有后福,哥掉山谷遇人救。谷底善良母与女,艰难度日苟且生。天长日久生情愫,有情儿女结鸳鸯。九死一生出山谷,恰遇魔教大祭祀。路见不平拔刀助,引出江湖一段情。江湖多少痴儿女,终归难逃一情字。怨怨相报何时了,亲生骨肉不能见。今当兄妹重相逢,一邪一正难叙情。刀剑过后血淋漓,且看江湖风云起。推荐。[编辑:蓝婷]【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11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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