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阳光灿烂，整个城市都淋浴在阳光里，给人一种温馨，一种生活的享受。我所有的不快都在阳光下一扫而光。
　　 我的心情刚好一点，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一看，是市委宣传部部长打来的。部长姓黄，大家都习惯叫他黄部长。我以前很不和他接触，我听传言他很高傲也很势利，因为这点我才不愿和他深交。我这人虽不怎么好，但有老吴那种硬气，从不去搞取好上司，宠下媚上的事，也没有那种习惯。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只是有工作上的来往，却没有私人的深交。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集团公司的成立，很多事情都得与宣传部打交道。于是，黄部长有意无意的给我一些暗示，让我对他意思意思。无奈之下，很多时候我只能装糊涂。实在装不下去了，就想法子躲。没法子躲了，只好不得不去意思意思一下。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自己那怕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向世风低头。没法，谁让自己还想在这位子上混呢！
　　 今天又打电话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不会是家里又缺什么或少什么了吧？说真的，我很反感他，也看不惯他的这些行为，但是，这有什么法子呢？世风如此，仕途如此，反感有什么用，看不惯又如何？整个社会都是这个样子，我们有能力改变吗？不能，那就闷着一点顺着一点就行了。
　　 “小周吗，今晚有没有空？”黄部长在电话那头语气很平和。可在我的感觉里却是阴森可怖，显得十分的刺耳和难受。
　　 “有空。有什么事吗？”我只得问黄部长。
　　 “也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是我妻子的生日，所以想你和你的夫人来家里吃顿便饭，顺便聚聚。不知你方不方便？当然要真忙，也没什么，过几日再聚也不迟。”
　　 真他娘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能说自己不方便，说自己忙吗？我只能对黄部长说，我很方便，我不忙。我一定带上妻子准时准点到他府上，一定前去聚聚，前去祝贺部长夫人的生日。
　　 挂掉电话我心里恼火得要死，什么狗屁部长，这种人早该送他进号子里去了。我就不明白，怎么这么下死的反贪，贪官还是那么多？那么变本加历呢？我敢说，电话那头的黄部长肯定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我真的很佩服他们，怎么显得这么有官样呢？难道，修成一个象样一点的官，非得有一定的道行不可吗？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修成这样的正果？能够有那么一天吗？答案是有的；永远不可能。也没有那样的一天。
　　 但发劳骚归发劳骚，我还得去解决晚上所面临的问题。必竟，人家也经把话说在哪了，根本容不得你去与不去。我只好打了一个电话给妻子，向她说了这事，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妻子电话里虽没说什么，可我感觉她很反感这种事情，但妻子她还是答应陪我去。妻子，永远都是支持我的工作。
　　 说真的，对于妻子我永远欠着还不清的债。
　　 之后我又发愁了，今晚上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可究竟带点什么呢？礼轻了，黄部长不高兴，礼重了，单位受不了。唉，这事真难办啊。
　　 想了又想，没法子，只好打了一个电话给财务科科长，让他带上现金来找我。我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我的财政大臣去办了，这样自已也好向单位做个交代。也省了很多财务上存在着的麻烦，少走一些弯弯道道。说白了点讲，办公事，能公开一点最好公开一点，要不那天人家一句话或一个眼神就可以把你整死，把你整垮。
　　 财务科科长这人的办事水平还是很高的，不一会就找到了我。我向他讲了刚才黄部长的电话，让他具体操办一下。他很清楚我的脾气，本来吗！此事不论从那个角度讲都不关他的事，也不是他财务上办的事，可多年养成的习惯我改不了，他则由不习惯到了习惯。我刚说了个大慨，他就说：“周总，放心吧，我知道该怎样办了。交给我办你放心。下午我一定把送的礼品交给你。”
　　 下午，他就把一份价值两仟元的礼品和一个蛋糕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对这份礼品非常的满意。觉得搭配得合理，也拿得出手。
　　 我笑着对他说：“唉呀，老王，你都快成了我的管家了。”
　　 他回笑道：“哪里，你真说笑了。这是我本份的事，再说，还不都是为了工作嘛！”
　　 之后，也就到了该去吃饭的时间了。老王走后，我和妻子也提着礼品出门了。
　　 唉！这个该死的黄部长，我怎么觉得这事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送礼收礼的风气到了这个份上，不得不感叹和别扭了。
　　 妻子倒没说什么？她比我还看透了时下很多事。也没心思去发劳骚和管那些闲事了，以她的话来说则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顺其自然吧！”所以很多时候，老婆的这种心态让我又感动又内疚。
　　 一路上我就想今天晚上黄部长家人肯定挺多的，我最怕遇见熟人，我想黄部长家肯定会有很多人在场。对这种事我本就不感冒，更怕和别人打招呼。但事也至此，就是有一万个不情愿又如何？只能硬着头皮去应酬了。
　　 妻子见我无精打彩的，不禁笑道：“怎么，你怕人家把你给吃了。不就去吃点饭嘛，看你愁眉苦脸的，我就不明白，你这种样子这么多年是怎么混过来的？这些年来，你也多多少少经历了些应酬，怎么今天会是如此的表现。”
　　 望着妻子，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些年来我的确经历了不计其数的应酬，可是这些年的应酬却没有这么别扭，可现今世风日下，收礼送礼成风，你说，以我的性格，还能心平气和的去面对吗？说句真心的话，我真想辞去现在的工作，认真著书立学，不受如今这些不平之事的烦扰。
　　 但现在我没对她说：因为我明白，她是不会懂得，也不会理解的！
　　
　　 三十七
　　
　　 让我感觉意外的是，黄部长家里没有外人，这和我想象中的宾朋满座大相径庭。黄部长似乎是给足了我面子了。
　　 这不，黄部长的夫人一见我们到来，就拉着我妻子的手亲热的说道：“早就想和你们聚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不，才让老黄和你们打声招呼，让你们过来聚聚。我们也没约其他人，人多闹哄哄的没意思，就我们几人，清静些。”
　　 看到我们提的东西，黄部长笑道：“人来就行了，干嘛提这么多东西？”一边说着，一边让妻子把东西收了起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看不出来喜欢或不喜欢。
　　 我觉得有点感慨，怎么说呢？象他这种意境真难得啊，没有一丝难为情，仿佛我送礼他收礼是天经地义的事。反而如果我不送礼他不收礼就不正常了。如今的官场就有这样的一种定律，你能不能当官，会不会当官，这不是看你政绩如何？而是要看你会不会送礼，之后又会不会收礼，如果二者被你弄好理顺了，那么，你这人就会当官，也能当好官！
　　 记得我有一个笔友在乡下任副乡长，此人政绩非常了得，才上任一年，就把那个乡的经济翻了三个倍，之后在他的任期里，这个乡由原来的贫困乡一跃成为富裕乡。但据我所知，我这位笔友如今还是那里的一个乡长，以前我很纳闷，以他的工作和能力，以及所做出的成绩，这么多年来，最起码可以做个副县长了！如今仍然只是一个科级干部，不由得人不纳闷。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之所以没有升职，只有一个原因；他的耿直害了他，他学不会送礼，也学不会收礼。因为这点他就合不了群，不合群的人，还能指望着升职吗？
　　 不能！但我的笔友却很坦然，他对官场上的事一点都不感冒，于是他活得坦然，活得开心，活得无忧无虑，也一直活在老百姓的心坎里！
　　 黄部长显得有些发福，脸胖胖的透着红光，腹部高高的隆起，极有官样。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妻子则和黄夫人在厨房里忙碌。
　　 看着只见黄部长两人，我不禁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人？”
　　 “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出国留学去了。小女儿整天在外面疯疯癫癫的，也不知在干些什么？现在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很多事情上我们总是格格不入。管得多了，她反而恨我们。不瞒你说，就因为这点我和女儿闹得就象仇人一样，这不，她也经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整天就是在外面和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老黄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很痛苦，人也显得很憔悴，他对于官场的现象是习惯了，可对时下的青年人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却一点都不习惯。尤其自己的爱女违背了自己的观念，这无疑不是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割了一刀。你说，他能不痛苦吗？
　　 我沉默着，我在思索着，要怎样对黄部长说些什么？
　　 我觉得，象黄部长这样的家庭因该满足了，如果他把三分的精力用于教育儿女上，那么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可他一个劲的扑在权力上，自然会放松对儿女的教育，当然他可以把一切责任推给社会，推给现今的青年人的思想，但他有没有想过，父母的教育才是重中之重。可以说，对于黄部长的痛苦，我一点都不同情，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可我还是只能对他说：“你也别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女们以后的路还是得靠她们去走，父母也操不了那么多？必竟你想，你给她铺好一条平坦的路让她去走，但她偏偏要去走另一条布满坎坷的路，因为她觉得，这路太平坦了，走着没劲，所以她宁愿走那条不平坦的路；这正说明一点，她有她的主见，有她自己的思想。做父母的是没法干涉，也干涉不了的，总之，年轻人的路嘛，还是让她们自己去选好了。”
　　 黄部长叹了声气：“唉！也只能这样了。除此之外，我们做父母的还有啥法子？有很多事上，我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这不，前段日子说了她几句，她竟然一个月都没回家了。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也不知她会不会回来？”
　　 “我想会回来的，必竟母女连心嘛！我想她还是会回来的。”我安慰他说。
　　 “管它了，回不回来也无所谓了。反正有你们在，我们也就开心了。”他说这话时显得无垠落寞，透露着一种无奈和苍凉。
　　 一时之间我们都无话可说，两人沉默着默自喝茶，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都感觉心沉沉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压得怪难受。
　　 我最怕这种沉默，很想打破这种气氛，可看着黄部长的样子，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以前自己的灵活，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在，这种沉默让妻子一句：“吃饭了给打破了。”
　　 黄部长一下子又精神起来了，他拿出一瓶珍藏了多年的茅台。乐呵呵的笑道：“好久没有人陪我轻松的喝顿酒了。每天都是些应酬，那种酒喝着没味，今天可要好好的陪我喝一场了。唉！说句实在的，官场多寂寞，找个知心的人难啊。之所以邀你来，主要也是和你喝喝酒，谈谈心。不是在家里，也难找到个清静的地方。”
　　 黄部长说这话时我感觉很真诚，我也能够体会到他心里的寂寞。
　　 两人刚举起杯，这时却进来了一个女孩。
　　 看到她，我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那女孩正是白天歌厅里找我喝酒的女孩。
　　 看到我，她就象不认识我一样的向我点了点头，算做是打了招呼。然后对黄部长和夫人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黄部长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这是我的小女儿。”
　　 “噢！”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只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太小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怕这女孩会说出什么来？看着她我心慌慌的，我真怕她说出什么来？必竟，此刻我的妻子就在我身边。
　　 可我的担心显得如此的多余。她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反而，是我为自己难过起来，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今天要把她想得那么好？想得那么的可怜？为什么总幼稚的去看这个社会？去看社会上的很多事情。
　　 于是我感觉对面的女孩是那么的可恶。那么的让人不可原谅！
　　 我也恨这个世界，怎么把人变得如此不可捉摸！
　　
　　 三十八
　　
　　 沈菲进来时那一脸的严肃表情，使我无法与那天她的淫荡的表情联合在一起。看着她那种装得跟贞节烈女般的面孔，再想想几天前她的所做所为，我不禁感到发笑。同时不禁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我，曾经认为很懂女人的自己，其实自己根本一点都不懂！
　　 女人似水，女人也似海，而且是一个你永远都不会弄懂有多深的海。假如一旦男人掉入其中，除非自身有较好的水性，那么，最终将会被这海水淹死。
　　 沈菲看到我时一点都没有难为情的感觉，她笑道：“周总，怎么这些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忘了我加盟你们公司的事了吗？”
　　 我苦笑道：“我怎么会忘呢？你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呢！说句真话，我可是连做梦都记着你呢！”
　　 沈菲道：“得了吧。还记着我呢？恐怕是记着我的钱吧。我就不明白，你们男人怎么就没有一句真话？难道，你们说句真话就会死？说句真话就那么难？”
　　 我真怕和她扯远了，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只好笑道：“对，对对，我就是记着你的钱。因为没有你的钱，我们公司就无法正常运转。你说，我能不日也思夜也想，以至生梦。以至忘记不了你吗！”最后我又补充道：“这可是我最真实的实话了，你信不信？”
　　 沈菲等我说完，一下子笑了：“我信，怎么能不信呢？我觉得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没心没肺没肝，除了记挂那些臭钱以外，你们还会记挂什么？”沈菲虽然还板着一张脸，可感觉没有那么可恶了。
　　 沈菲最后拿出一份合同书递给我说：“我决定投资100万元给你们集团公司，这是相关条款，你看一下，如果没有意见。定个日子签合同，到时我把钱打到你们的帐户上。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有小玲的一份功劳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