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征文】春节素景
【家,是永远的方向】
每年春节几乎都会早早地做出过节计划,而所谓的计划无外乎是回家,回到父母家(用维吾尔语叫“回大房子”),和家人在一起。今年,是爸爸过世的第一个春节,当然更不能例外。
还是如同往年一样,妈妈早早地购置年货。我都不用多问,就知道妈妈又零零碎碎地买了一大堆。“妈妈,别那么着急买东西,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一起去买。”总是忍不住叫停妈妈,总不愿想象妈妈,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佝偻着腰提那么多东西。还好,电话里,妈妈的精神头挺足,好像是购物给她带来了无穷的兴致,实质我是清楚的,孩子们回家总是爸爸妈妈永远的兴奋。我也就由她忙活了——有事做,忙着,点着脑子,妈妈就不会因爸爸的过世而不由地陷在回忆和过去中而伤感、孤单和落泪。
可见了面,我的心还是不由地颤了一下:妈妈远不如前些日子在电话里的表现,人显得没精神,也容易走神,或,陷在某件事里似的,一时半会儿醒不过神。“过完年,还是带妈妈到我们那里去吧。我们公务员,一日三餐,生活比较规律。”我黯然的伤感带动了胖子的同感:就是,老太太精神不是太好,过去调养一段时间吧。也是啊,爸妈相依相伴了五十多年,突然走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应该有相当长时间的适应和重新定位——妈妈正处于这样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段。
越子放假,没有让他直接回家而是让他陪外婆住回了老房子(怕妈妈孤单,我和妹妹约定,平时就住我或妹妹家)。儿子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有理”地不愿意去没有电脑的地方,而是爽快地答应去陪外婆住。儿子真的长大了,心里感慨着,遗憾又重重地淹过来:暑假让儿子有时间多陪陪外公。“说不定这次一别,你再也见不到外公了。”看到爸爸日渐羸弱的身体,总会害怕想或许那突然来临的“期限”。儿子却不以为然。现在想来,儿子为外公买的最后一顿饭还是我硬是坚持,要他去买来的。外公那次一口气吃了三个汤饺,没想到,那却真的变成了越子给外公的“最后”……想必儿子也不会忘记这“最后一次”,想必也是遗憾重重,所以,才愿意留下来陪外婆吧。什么事,经历了,才会懂——亲人,失去,就不会再有。
天天在家里,和家人在一起打打麻将、聊聊天,心,总被亲情灌满,其它任何事,在这个特定的时段,都失去了色彩和亲和力。
【童年,已停在远方】
回到故乡,多年未见的童年玩伴惊喜地拥在一起。呀,真的是你!你还是老样子!呵呵,如果还是“老样子”,那不成狼外婆把人吓坏了。彼此调侃着,吃饭、叙事,激动过后,才发现,很多话题,并不能产生共鸣,只能笑笑地看着他们,随着他们回到童年。还好,童年记忆仍是我至今梦境的一部分。空旷的连队大院、捉迷藏的夜晚、乐此不疲的“过家家”、玻璃蓝似的醉人湖泊、夏戏水冬溜冰……什么时候,我醒来后,关于童年、关于过去的记忆总会被一遍遍强化,而使我总会活在现实与过去穿插的时空里,或怅然、或快乐。遗憾的是,当年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童年玩伴,成年后,因为生活场景、内容的变迁和不同,而让我们的思想和谈话的着力点有了分离。
童年,已停在远方,成为我内心深处温暖的回忆和念想。
【电影,狂热的追逐已是过去时】
宽大的屏幕、空旷的剧场、舒适的座位,我斜靠在座位上,感受着现代影院带给我的心理体验,只是,稍不留神,我就又会重回从前——离上次看电影,快二十年了,而比二十年更远的对电影狂热追逐的感觉,再也不会回来。
小时候,看场电影,真是件极其快乐和重要的事。
如果早上得知晚上有电影,那么连里所有的孩子都会早早地搬了小板凳,来到晚上准备放电影的场地,用土块在地上画个圈再写上字:谁动我的板凳谁是小狗。即使是这样,还是会发生,板凳被挪了地方的郁闷事,所以,有了一次经历,以后每逢看电影,我会几乎一整天守着小板凳期待夜晚的到来。一整天啊,等待中,都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今天已想不起来,但,那时看电影的“瘾头”很难淡忘。
那时候,一场电影不过五分或一毛钱,但经常为了那点钱而不敢任性地追着电影看。而那个时候,为个挤张电影票啊,灰头垢面,满身尘土的样子,现在怎么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是曾经的事实。挤票、进场、出场,好像没有不挤的时候,而看电影时,被前面的人头切割了部分屏幕,才是最无奈和揪心的事。只能强忍了,半猜半编地看完电影。次日,便是我们一群孩子的“电影秀”了:我们会根据自己的记忆和理解把昨晚的电影搬上“舞台”。分配角色,演起来,闹起来,笑起来,哭起来……真是过瘾啊,呵呵,至今玩伴们想起都觉得我们那时真是傻得可爱、疯闹得到位。
【霓虹、烟花,演绎不出的情愫】
春节,总少不了烟花、霓虹,而我对这些人造的东西,总在心底有一份拒绝。为什么?说不好,也许,从小在自然中自然疯长的我,习惯无处不在的自然吧。
漫步街头,或靠在窗口,在没有星光的纯粹的夜幕中,我习惯静静地抱着双臂看那些凝固不变繁华和瞬间消失的绚烂,心底,总会有一盏小油灯不经意地亮起——我小时候,单位还没有通电,晚上,我们只能围坐在爸爸身边,听爸爸给我们讲故事。《西游记》、《最后一滴救生水》……爸爸表情丰富、绘声绘色为我们讲故事的场景,定格在我记忆里,成为永远抹不去的温暖和色彩。那份温暖,那份色彩,冰冷的霓虹、转瞬即逝的烟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