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伤城之北京】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伤城之北京 作者:宝玉 发布时间:2012-12-16 13:55:34 字数:11669
晚上,看到韩雨思有了电脑,所有的人都为她而感到高兴。唯独杨子恒,不知为什么,心里不但高兴不起来,竟有种堵住了的怪异难受。
直到吃过了晚饭,他才主动找了薛晶,约她出去说有话要说。薛晶初次接到他的单独邀请,自是喜乐溢于言表。她猜想着,他或许是真的想跟自己表白,却又碍于面子,或者是作为一个大男孩羞涩的本能吧。哈哈,这个大男孩,竟然终于快要被自己给搞定了。
花前月下,美景仿佛只在心中。看着他被风微微吹起的衣角,薛晶哈哈的笑着搓了一下他的脑门,问道:“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都出来了,有什么还不能说的。”
杨子恒眉头微微蹙起,支支吾吾着说:“我,那个,薛晶,我,我真的很苦恼。”
薛晶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有什么话你就痛快说吧,害羞了是不?呵呵,没什么的,我都陪你出来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杨子恒当然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呢。薛晶始终都是喜欢自己的,自从初次去酒吧那次之后,薛晶就经常主动的靠近自己,甚至偶尔明目张胆的对自己适宜,只是自己总是逃避,东躲西闪,否则,两个人早就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了,用得着这么费力吗。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到她脸上,他的目光仿似黑夜里的一颗璀璨的宝石,镇定的发出亮泽柔和的光源,直射得她瞬间丢弃了所有的大意。她似乎有些紧张,露出了从来未有过的女儿家本有的温柔来。
良久,他才用年轻男孩稚嫩得似乎还带着稍有稚气般磁性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话:“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对不起,她是你的好姐妹韩雨思。”
也许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这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他从来都没有过其他杂念,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喜欢上韩雨思了。这个女孩的降临,对于他就像是天使,虽然她的一切也都同凡人没什么区别,但他就是迷恋她,爱她,不能没有她。他忍了一天,两天,如今,已经忍了差不多一年了。再不说出来,他就快憋疯了。再不说出来,他已经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对于这个女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除了爱她,还能给予她些什么。特别是在这么一座大城市,是她的出现,才让他强烈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为力。对于一切,他似乎无暇顾及,就已经感到了预期的悲凉。
在心里某个小小的角落里,那是从没有人碰触过的禁忌。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过父母的影子的。他从记事起,就只记得身边的奶奶。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对他真的特别的好,甚至好到了宠着他的地步。所以,他虽然没有父母,但童年也没有留下什么遗憾的记忆。他同所有的小孩子一样的开心、快乐的玩耍,只是除了看到别人父母的时候之外,他都会很快乐。而今,韩雨思的父母也离开了,他虽然体会不到她心里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悲恸,但他至少明白了她需要有人照顾,她很可怜,她也变成了一个和孤儿差不多的可怜女孩儿了。所以,他要爱她,她是他的,是任何人都不能夺走的。否则,他会疯掉,甚至可能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他思想游离,他真的没有顾及到薛晶的任何表情。泪水噙在眼角,竟没有流下来。她知道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坚强的女人,一定的,一定的,她心里默念着自己一定是的。她不想像电视剧里的那些人那么戏剧化一样的跑掉,因为戏剧是故事,无论多么伤痛,都只是故事。而此刻的伤痛,是事实,是正在自己的身边的事实。他虽然对自己总是躲避,但是她知道,他喜欢自己,他早晚都会是他的。只是自己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可能让他总是碍于无法言表吧。但是她不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原来,长远的打算也会改变。他终于爱上别人了,或者,他根本就没爱过自己。
她的理性让他感到心安,还好,薛晶真的没有像那些小女人一样的疯狂怒吼。她只是看着她,眼睛淡淡的,仿佛一时间就长大了似的对他说:“思思可是我的好姐妹,你要是敢伤她,当心我弄死你。”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原来坚强只是脆弱的人用来保护自己的一层外壳。刚一转身,她就险些哭出了声音。她只是哽咽着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就急忙加快了脚步走掉了。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任何人都没有可能。他的心里的每一秒钟,都强烈的开始被韩雨思所占据。他爱她已经爱得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她了。
薛晶跑到了一棵树下,扶着大树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她突然想家,想爸爸妈妈,他们那慈祥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正对着自己微笑着问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照顾好自己。越是想,她越是哭得厉害。
杨子恒兜兜转转已经来到了家门口,他发现自己的心里真的是有些问题了,竟然想时时刻刻的想和韩雨思黏在一起。他怕自己不再她身边的时候,她看别人的眼光。他担心她万一有一时刻的心灵出轨,他接受不了,他真的接受不了她哪怕是一丝丝的背叛。想到这里,他急切的开门,想知道她是否在屋子里想别人了。
他没想到刚一进门,就迎来了一只大拳头。顿时天晕地转,流出了鼻血。他捂着一鼻子的血水,望着愤怒的罗斌:“你,你有病啊你。”
他从来没见过罗斌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只疯了的狗,看上去真让人恐惧。罗斌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狠的打了杨子恒一拳头,他的心有些发颤,也许是醋意吧。从晚上杨子恒把薛晶约出去了,他就发现自己真的是疯了,心里乱转得像是一大团子纠结的乱死绒线,怎么屡也屡不清头绪了。
他终于还是对着杨子恒说了声:“对比起,我……”
杨子恒样子忽然有些木讷,他突然觉得自己本来就该打。他伤害了薛晶,对韩雨思又没有一点安全感,只觉得心里浑浑噩噩的难受极了。
罗斌和杨子恒进了屋子里,杨子恒和他说了晚上约她出去所发生的一切,罗斌的整颗心才放下来道:“死小子,我还以为你俩去约会了呢。”
杨子恒有些心不在焉的说:“我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情约会,说实话,我都快让思思给折磨死了。”
罗斌知道他又担心了,没有说话。
这天很晚了薛晶才回来,她的眼睛肿成了两颗小红苹果,却还对着韩雨思和张晓菲黑黑的笑着。
看着她的样子,弄得两人都觉得奇怪得都不知怎么问她。果然,没等人问,薛晶就对她俩讲:“我今天下班之后去了趟网吧,看了一部片子,你们是不知道啊,超级感人,看得我差点都哭死。”
张晓菲惊讶的看着她,心里想着,天啊,看片子感动得哭,这应该是韩雨思,绝对不是薛晶的作风啊。她忙不失的问:“什么剧情啊,有这么悲情,都把你给哭成这样,那咱们思思要是看了,岂不是要自杀啊。”
薛晶呵呵的傻笑出声来:“剧情悲惨,呵呵,那个……”她仿佛尽在某些情景中,眼泪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她回忆起来第一次和杨子恒去街头对面的那家酒吧,杨子恒被她愚弄得红了整张脸的那副模样,曾经无数次的回忆,她都会傻笑,而现在,回忆像是锋利的尖子,让自己想起来心疼,其实更多的是遗憾。也许吧,生来喜欢帅哥就是她薛晶的本能。对于相貌,那永远都是她的第一需求。不过这么一个大帅哥和自己的姐妹好在一起,倒是比跟陌生女人跑了要强得多,至少自己这辈子还能永远的在远处欣赏他那帅帅的样子。
韩雨思接到电话的时候,她的手不由得有点发抖。电话那头是李总,命令她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公司。她不得不像只小鸟儿一样迅速的起飞,一路上,挤过地铁川流不息的人潮,她热得冒了一身汗。
赶到公司的时候,李总正坐在办公室里面,表情严肃而可怕。韩雨思颤巍巍的走过去,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李总,我,我是不是又哪里出错了!”
自从来到这座城市,自从来到这家公司,之后的她越来越多的出错,确切的说,是自从自己拒绝了李总之后的日子,就没有了之前的好过。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总,眼神雾蒙蒙的像是一只饿得就快哭了的小猫,正用湿乎乎的眼神向人求食。
李总的话让她全身终于放松了许多。原来是沈落枫,沈落枫出事了。在来公司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里。
韩雨思照着李总的意思去了医院,她途中买了水果,完全是以一个同事的身份去探病的。却没想到,当自己拎着水果走进了医院之后,看到了一身血的沈落枫时,她的心里突然虚弱得差点跌倒。看到他一身血的躺在推车上面,手指向着自己指了指之后,仿佛又用弱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医生说了些什么。之后他被几个医护人员匆匆的推进了手术室,医生朝她走过来,说:“病人需要及时手术,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请你跟我来。”韩雨思迷迷糊糊的被医生带进了一间屋子里,医生拿起桌子上面的白纸递给她:“这是你丈夫的手术风险书,需要你签字。请你看好了,术后任何危险与后遗症,都与医院是无关的。”
医生的话像是冰雹一样把韩雨思给打懵了,她问道:“什么丈夫,你认错了吧,我是他的同事,是来探病的。”
医生面色突然十分的难看,甚至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对她说:“刚才病人已经说了你是她的妻子有什么事情由你决定。现在的年轻人怎是没有一点责任感,吵架归吵架,人命关天的时刻,你就快点签字吧。”
韩雨思终于明白了,这个沈落枫简直就是落井下石,害自己来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了,竟然要去为他的生命做起担保来了。要是万一他,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医生终于用十分不耐烦的语气道:“病人现在头部受伤,一根肋骨折断了,胸腔里好像还有部分积血,要是在这么犹豫,你就带着他转院治疗吧。”
韩雨思听了医生的话,一种恐怖涌上了心头,她终于伸出颤巍巍的手在白纸的右下方,潦草的写上了自己名字‘韩雨思’。
当医生拿走了白纸书,她还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这回是生是死。但她是完全明白了,她的命已经和沈落枫彻底绑在了一起,他生她就能生,他死她就得死。
手术做了多久她没有计算,她只是呆呆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呆。她突然感觉自己和沈落枫是两个孤儿,沈落枫为什么要找自己,而不是他的父母,是不是他的父母亲也……她没有往下多想。从前,如果说一个人的家庭破碎了,至多就是离婚,或者单亲离世。但是现在在她心里,什么都有可能,甚至生来就没有父母,这种荒唐的想法她都认为可能。
沈落枫被推进了病房的时候,他几乎变成了一尊木乃伊。白色的绷带不知在身体上面裹了多少层,看了就让人不寒而栗。韩雨思跟着医生慢慢地蹭着脚步,直到进了病房里面。
他的嘴上面扣着氧气罩,隐隐能听到他‘呼呲呼呲的喘气声’。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安静的沉睡,仿佛还不知道疼痛。
她把手里的水果袋子放在了窗台下面的小桌子上,回身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面,这时她才发现,这间病房连椅子都是皮质柔软的。原来这里是高级病房,应该是用来招待贵宾病号的。她真的很奇怪,是谁为他缴纳了医药费,并且还给他专门安排了这么高级的病房。她想,这间病房的价格一定是十分昂贵的。这里,有专门的医护人员进行个人专门护理。什么都是独一无二的,外面的环境也是很不一样,没有一点嘈杂的声音,四周都静悄悄的,真是个易于病人休息的好地方。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父母,他们这一辈子,还没享受过这么高等的待遇额。他们走的时候她虽然没在身边,但她能想象得到,爸爸妈妈一定又是担心这个药太贵,住院又要花那么多钱,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的问题。
是啊,如果可以,韩雨思第一个想改变的就是让国家以后允许看病不花钱。她真的讨厌透了什么提倡捐款,救人如救火…..种种好听的说词。简直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人道主义,真正的人道主义就是让老百姓都看不起病,病死了医院都不管吗。总是在报纸上面爆料什么某家医院因为某个人得了什么什么病,经过国家怎样的帮忙与众人怎样的捐助,最后获得了解救。难道需要解救的都是那些报纸上的报道的人吗。要是真的想救人,就别玩这一套,就让以后看病不花钱,这才叫真正的人道主义。
他什么时候醒的她都不知道,她始终都在胡思乱想着,而且是越想越气愤,越气愤越无奈。
他用余光看了她有一会了,她才注意到了氧气罩上面的眼睛微微睁着,正用余光看着自己。她看着他问他疼吗?刚问出口,才发现他嘴上还扣着氧气罩呢,说不了话。她真是迷糊死了。她只得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直到他再次沉沉的睡去。她才发现,他的睫毛长长的,覆盖在下眼上面投射的根根暗影,真是好看极了。她突然感觉他不知哪里,真的有点像杨子恒,只是沈落枫的鼻子比子恒的还要挺立,肤色不像子恒那么白斩,而是更多了分男人色。如果将两个人比较,沈落枫应该更有成熟男人味吧,眼睛比子恒的眼睛要长一些。而子恒,是属于那种长得白白的青春阳光帅气少年,更多的是阳光帅气,而非成熟男人。
外面的天空渐渐的被黑暗所笼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韩雨思有些着急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而且自己总不能又开始夜不归宿了吧。
她悄悄起身走到门口推门走了出去,路过了三道门,才看到了一间办公室里亮着亮白亮白的灯。她对医生说自己要走了,却没想到医生却说病人身边不能离人,否则要是突发什么事件,就不好说了。总不能让医务人员进里面陪在病人身边寸步不离吧。除非病人的其它亲戚家属什么的,可是韩雨思又怎么知道他的其它家人。她不是没有想过看他的手机,而是自己那会看了他的手机,一个是彻底伤了锁,没有密码是打不开的。另一个手机里面除了工作上联系的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就是李总。
韩雨思垂头丧气的走出医生办公室,先是给张晓菲打了电话,把事情告诉了她让她转告他们晚上回不去了需要给同事陪床。之后又一想怕子恒误会,还是又打了一遍电话就说自己这几天公司活多,忙得需要加班,晚上就在公司里住了。之后接着又给李总打电话准备请假,她没想到,李总十分痛快的答应了。而且还再三的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地照顾沈落枫,说沈落枫身边没有什么人了,也只有她和自己了。
放下电话,韩雨思同情的看着他那种仿佛更加消瘦的脸庞,不仅有些心疼。他和自己有什么区别,也许,他也没有家吧。就像自己一样,在北京,或者回去家里,还能有什么区别,她已经没有家了,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在这个庞大无边的世界上,就只有自己了,真正靠得住的,除了自己,真的在没有任何人了。她的内心里突然好孤独,甚至感到了一阵阵欲动着的恐慌。
杨子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里一点多。他的伤口似乎强烈的疼痛起来,韩雨思就躺在对面软乎乎的床上,听到他难受的声音,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再看他,额头上面尽是汗珠。她急忙叫来了医生,医生取去了氧气,为他打了止疼针,片刻,这才镇定下来。但只是一时的安静,很快他又开始疼了。韩雨思已经没了睡意,就又重新做到他身边,认真的守着他,生怕他再有任何闪失。
第二天,韩雨思竟接到了李总打来的电话,李总竟然给了她一个月的假,并且要求她陪在沈落枫身边照顾他。韩雨思推门走到走廊里,对李总用带着怨怒的语气说道:“李总,我是公司的编辑,不是私人伴陪,不做业务。”可是李总说什么也不同意,要不就离开公司。而且这样公司不但不扣她的薪水,还给她算做带薪放假,何乐而不为呢。韩雨思心里暗想,这个沈落枫真是个人物,公司竟然为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是的,她终于看出来了,李总有多么看好沈落枫这个人,公司又是多么的器重他,需要他。而自己,在公司里永远也就只能是一个能留就留,留不了就走的人。她想,假如有一天自己也能像沈落枫一样的风光,拿人一把,那李总,或者任何人,就绝对不敢在轻视自己,打自己的主意了。想到这里,她决定痛下苦心,加倍修炼自己。
她就像是请假一样的给张晓菲打了电话,这回是薛晶接的电话,薛晶竟是说什么也让她回家里来。韩雨思说自己真的没办法了,否则,连工作都快保不住了。谁让他是公司的大红人,顶梁柱呢。怨只怨自己命苦,就被选中成了他的私人保镖了。薛晶急得在电话里告诉了韩雨思,说杨子恒爱她,让她快点回来,杨子恒很想她,说她看得出来,说要为他俩庆祝。听到这个消息,对于韩雨思当然真的是太美好了。她没想到,自己能有天真的和子恒在一起。两情相悦,天经地义。她听出了薛晶已经放开了语气,这样,她就放下心来了,终于可以正式和子恒在一起交往了。可是,她还是没办法离开。最后,她却是再三叮嘱薛晶和张晓菲,既然这样了,这事情可千万别让子恒知道,否则他胡斯乱猜的,非得误会出点事儿不可。
一连着三个晚上都不见了韩雨思,杨子恒是真的耐不住了。晚上,他连饭都吃不进去了。几个人怎么劝,他都不吃,他反复的猜想着韩雨思在单位到底做什么呢。
薛晶放松着自己的心情说:“加班啊,工作啊,还能干嘛,真是的。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这么多心啊。”
罗斌也是劝他:“别想太多了,出门在外的,工作多么要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曾经不也是加班到很晚都不肯放手吗。”
杨子恒看着对面的三个人,又来回看看门,像是一只坐立不安的猴子。
三天后,沈落枫强烈要求要回家,医生同样也是强烈的反对。韩雨思真没有想到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固执执拗。最后,他硬是出钱请了专门上门为他治病的大夫和护士。她就像是一只跟屁虫一样的又跟回了他家里。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木乃伊一样的沈落枫,和韩雨思两个人。
韩雨思支支吾吾的问他:“你,你就不能在找个别人来照顾你吗。”
沈落枫虽然恢复了神态,但仍是有气无力。他整个人差不多已经瘦了好几圈了,深深地眼眶早已凹了进去。他问她:“为什么。”
韩雨思呵呵笑了笑:“这话你也问得出来啊,我一个女的,怎么伺候你啊,你是个男的,你那个,很多呢,很多都不方便啊。”
他的表情僵硬而冷漠,这时竟露出了一丝少有的笑意:“你怕了。”
韩雨思觉得他这个人真是好笑,反问道:“我怕了?我怕什么,你一个动都动不了的人,我怕你什么。”
沈落枫神色瞬间又恢复了一往平静冷漠的姿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像是命令仆人一样的命令道:“我渴了,想喝水。”
韩雨思看着他那股傲气又出来了,顿时心里感到厌恶。她端来了白开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就像是母亲喂婴儿一样的仔细认真。他享受着她温柔地待遇,却仿佛理所当然。她的身上总是有股清香的气味儿,她俯下身子喂他水,他总是可以闻得到。他想,那也许是从她领口里面传出来的她的体香吧。那种味道真的很诱人,很好闻。他最讨厌的就是大多女人的那股脂粉味道,而她,是纯粹的体位,因为,韩雨思很少上妆,就像是古代有一种女子总是素颜一样。在她身上,他还真的看到了一丝古典的美。让他偶尔总是认为她飘忽于人世间,却仿佛不存在一样。他经曾甚至因为自己想这女子莫不是穿越到现代来的这种想法而感到可笑。
“非人间烟火,犹似人间……”他竟喃喃低语着什么。
韩雨思想看着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你,你念什么呢?”
沈落枫冷冷用眼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也许是心情宁静身体好,或者是高级专业医生技术高,总之,沈落枫的病情好得非常快,快得让医生都举得是个奇迹。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他,竟然打破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他已经可以半倚着床头躺着了,这样,也为韩雨思减轻了很大的麻烦,至少,她不用在站着喂他吃东西还要担心他被呛到了。
他的身体好了一些,她也就轻松了许多。
他特别喜欢她为他做的各种各样的粥,但却从未表现出来过,弄得她总是担心自己做的药粥是否和他的胃口。她每天三餐换着法子研究,就是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却也只见他从不拒绝的喝下去,却也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看着他永久的冷漠,她甚至恨他,这么为他做饭,他竟然是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都不见韩雨思的影子。杨子恒整个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
最让受不了的是每次给她打电话,她都说自己忙的加班,没有过多时间。她总是提前匆匆就挂断了电话,听着另一头无边无际的盲音,像是与世隔绝的幽灵的歌声,正诅咒着他的生命一样。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薛晶和张晓菲,薛晶始终都是说才分开几天啊,人总都有工作忙碌的时候吧,出差久的还有一年多的呢。
薛晶和张晓菲始终都帮着韩雨思瞒着杨子恒,韩雨思几乎每天都要给薛晶她们打电话问候一下,其实也是想从中稍微了解一下杨子恒的状态。没到夜里,她都会想念子恒,反反复复的想着子恒的样子,他是否也正躺在床上同自己一样的想念着自己。
透过窗外看着天空中悬挂的一轮月亮,隐约的四周都模糊不清楚。那弯弯的样子看起来却令人心寒,让人总难免忍不住去想起它圆满时的美丽模样。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沉响,她急忙竖起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推开门,是沈落枫,他正从洗手间里出来,跌倒在地上。她急忙打开灯,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他脸色苍白无色,就像是夜里的鬼魂一样可怕。
她急忙伸手抚着他,两人像蜗牛一样缓慢的爬起来。他重新躺回床上,手却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他的手将韩雨思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他的手不暖,反而冰凉。就像他的人一样的冰凉,她真的怀疑他的心,是不是也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块。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就像是丢了母亲又找到母亲的小孩子一样,惶恐,不安。她挣了挣手,没有挣脱。他病了,但他却仍然有着握住她的力气。
不久,他终于沉沉的睡去。她却像是他的母亲一样,安静的守在他身边。她想抽出被他紧握住的手,可是怕再次惊醒了他,她只得默默的一动不动,像只木偶。望着他立体凸显的侧脸,她想起了杨子恒,也许是这两个人之间确实有着某些相似的容貌吧。
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韩雨思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痛得厉害,仿佛都扭动不了了。她试探着扭动头,嘴里热不住发出嘶嘶的吸气。
沈落枫早已经睁着眼睛,他望着天花板,没有看她,问道:“狠狠地扭动一下,蹩过那劲就好了。”
韩雨思只觉得憋着一肚子委屈,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死不松手,自己又怎么会弄成这种地步。而这一切,仿佛都和他无关一样。他只轻松地躺着,脸色看起来比昨天还好。也许真的睡好了这一觉,补回了不少气色。
整整一上午,她都陪着沈落枫在花园里游荡。他坐在推椅上面,表情淡漠恣意的享受着清新的空气。她却像个保姆一样的推着他朝着他所指的每一个方向缓缓地爬行着,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她的手机响了,她示意要去接电话,他点了点头,竟自欣赏花草。
电话那边传来杨子恒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毫无理智,他是真的急疯了:“思思,你在哪?快点告诉我。”
韩雨思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落枫,回答道:“我,我最近工作特别忙,总是不停的加班到很晚很晚,我回不去啊。”
杨子恒急切道:“我知道你忙,我知道,我去过你单位找过你。”韩雨思的心里猛地一凛,揪得紧紧地。却听他说:“你们同事说你不在,后来我找到那个李总,他说公司安排你工作了是吗思思!”
韩雨思高高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下去,像是跳崖一样,险象环生。她急忙点头:“恩恩,是啊,我忙得还要见客户谈本子呢,哪有一点空余时间。”
杨子恒急忙接道,就像是怕她跑了一样:“你的电话怎么总是占线要不就不通或者关机。思思,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想你啊,没有你我真的不行了,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韩雨思又看了一眼沈落枫,他正无比轻松的捏着一支花朵,缓缓地拆开那美丽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抛向空中,像个单纯的孩子一样。
她何尝不想离开,她也想他,可是她怎么才能离开,至少在他病没有彻底养好之前,她若是一走了之,那李总一定不由分说立即辞退自己。而自己出书的希望,也将彻底覆灭。权衡利弊,她终于果断的说:“对不起子恒,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人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怕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我们只是为了事业暂时的离别,又不是永远不见了!听话啊,乖乖的等我回去啊。”
电话那边传来杨子恒孩子气般懦弱的语气:“思思,不行啊,真的不行了,就算我求求你了,哪怕就让我见你一面,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好不好,思思,我的好思思,没你我真的都快活不下去了啊。”
听着他孩子似的求救,她终于无奈道:“好吧,那,我想想啊,这个,要不这样,这个星期六上午九点半,我们去那个,就是上回我们一起喝粥的那个地方行吗?”
杨子恒像是溺水的狗见了木头一样,掩饰不住的兴奋:“恩,好的,思思,不见不散,我等你想你爱你思思,波波……”言罢,另一端已经是盲音。
韩雨思心思沉重的回到沈落枫身边,只见他把玩着手里的一朵花,声音低沉又轻松道:“想他了吧。”
韩雨思怔怔的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沈落枫冷笑着:“听到了还问。”
韩雨思默不作声:“你还要去哪里,还是,就在这里在看会花。”
沈落枫仿佛在自言自语着:“上回送你就知道你男朋友也买了花送你的。”
韩雨思看着他:“那你还让我们之间误会,你,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和他这样讲话了。平时对他,她始终都有着几分敬重与怯懦。
沈落枫则呵呵的笑了笑:“走,回家。”
这话说得如此随意,就像是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家一样。她无奈,只得推动他的车子朝住处走去。
星期六一大早,韩雨思就起来了,她跑进洗手间里将自己十分认真地打扮了一番。其实她只不过是很认真地梳整齐了长长的头发,弄整齐了衣服而已。她仿佛从来都不怎么化妆,只是淡淡的吐了一层唇膏,还是为了防止嘴唇干裂的那种款式的唇膏。
沈落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客厅里,他打量着她,那目光深邃得使人全身紧绷绷的不自在。她终于战战磕磕道:“你,我去买些东西回来,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竟十分绅士的微笑着:“你身无分文,就这么去见他!”
韩雨思顿时两颊绯红,道:“对不起,我……”
她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他,他真的很聪明。腿脚虽然不便了,但脑子竟然还是那么好用。也许吧,他是摔坏了骨头,头部伤得又不重,又不是摔成傻子失忆了。真是的,自己这是胡思乱想到哪儿去了。
沈落枫指着对面的柜子:“打开抽屉,里面的包里有张银行卡,带上会方便许多。”说完,他起身缓慢的走进里屋。他竟然脱离了推车,她真怀疑他这么久以来腿脚不利是不是为了不想上班而故意装出来的。
她走后,沈落枫一人无聊的坐在里屋,他的房门关的紧紧的,仿佛不透气一样。他起身,扶着墙壁打开房门,去了另一间卧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胡乱的浏览着一些网页。良久,才发现自己不知是在看些什么。竟是万物飘忽,都无法揽入眼底。
韩雨思到了以后,才发现杨子恒比自己更早的到了。看到韩雨思,他兴奋得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孩童一样,竟然险些掉眼泪。
韩雨思忍住笑看着他:“大男人的,怎么说哭就哭啊。”
杨子恒全然不用于从前那般成熟了,也许是情到深处真的是没理智的。他急切的凑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柔软,没有改变。她身上那股女人少有的清纯气息,一直酥软进他心底,让他百般爱怜。
她说:“想吃什么?”
杨子恒回头看了一眼上面悬挂着的快餐,又反问着:“看你的,你想吃点什么?”
韩雨思温柔地看着他:“好吧,你等我,我去买。”
杨子恒习惯性的取出钱包递给她,但她却又推了回去,冲着他甜蜜娇柔的笑着:“我有,这回我买给你吃。”
言罢,她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沈落枫的男款大钱包。糟糕,她真的是太着急见他了,竟然忘记了沈落枫是让她取出卡出来用的,而不是把钱包也带上。可是她,怎么就这么糊涂的连同他的大钱包一同给拿出来了。
杨子恒怔怔的盯着她手里的大钱包,兴奋的眼神已经渐渐变成冷酷,他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的质问道:“这个男士钱包是谁的。”
韩雨思心里慌乱,但却用尽全力沉稳的回答:“对不起,是一个客户的。那天客户喝酒了,钱包丢在包房里,但是里面,里面没有钱了,之后他说是不想要了。看着挺新的,我就自己留下用了。”
杨子恒怒红了双眼,像是发飙的小兽,看上去十分怕人。韩雨思从没见过他这幅摸样,顿时也吓得目瞪口呆。
他对着她狠狠道:“你编故事的技术可真真高超啊。”
韩雨思急忙辩解:“不是编的,是真的。那个客户是个写作的,他失恋了,之后谈出版的事结果喝多了。”
杨子恒愤怒的瞪着她,像是要吃掉她一样:“好,,就算是这样,那你怎么能出入那种地方,你知道那种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去的吗?原来你竟然这么贱。”
韩雨思怔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口无遮拦的骂自己贱,而且会是在这种公众场合。周围已经有很多双目光朝着自己投射过来,在她感觉,是鄙视,是讥讽,甚至是恶心。她终于没能忍住夺门而出,他紧紧地跟了出去。所有的人都像看戏一样的,陆陆续续当成笑谈了。
两人就那么在马路边上对持着,韩雨思再也忍不住了,炙热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就往下淌。直烧痛了她的心,滴着一滴一滴的血。
她的心里早已经积压了很多很多的委屈,她仿佛想大哭一场就失忆,就忘掉所有的一切,就可以不爱眼前这个咒骂自己贱的男人,就可以顺利的凭着能力出书完成一个心愿,就可以回到家乡和爸爸妈妈的照片团聚……
杨子恒看着她,心里也痛极了:“思思,我是真的爱你,我真的容不下你和任何人进一步的接触,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韩雨思看着他,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可怕。自己心里的他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他是一个宽容、善解人意的好人,怎么会是这样的。难道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那么,我宁愿默默的爱着他,也不许他来爱我。
见她目光迥异坚强的样子,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股温柔。他有些气愤:“思思,你的温柔是不是给别人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就快被他折磨死了,像只就快被弄死的鸟,没有了自由,折断了翅膀,正奋力痛苦的挣扎。
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已经有寥寥落落的路人停下来观看了,杨子恒终于狠狠地拖着她的胳膊,像是拖走一头死猪一样的把她拉到了最里面的一处胡同里。
韩雨思恐怖的看着他,心里颤抖着。这就是爱她,她爱得人吗?她突然自语着:“杨子恒,原来你这样的可怕,是我错了,瞎了眼。”
他已经变得陌生,好陌生,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疼过她,默默爱她为她的人了。
杨子恒死死地将她卡在墙角上:“你瞎眼?那你想怎样,你决定怎样?”
他强烈得气息铺洒在她脸上,已是那么的遥远,难以触碰。他仿佛期待着什么,他希望她先妥协,希望这一切都过去,因为他爱她,已经不可能改变了。但她始终都没有妥协的意思了,良久,她淡淡的说:“杨子恒,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