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篼文学】就这样爱你(微小说)
“妈妈,你骗我,说爸爸是天底下最帅的,可他们都说我的爸爸是丑八怪,我不要丑八怪的爸爸!呜呜……”洋子从幼儿园哭着跑回家伤心地说。
“洋子,妈妈没骗你,爸爸是最帅的。”她蹲下身来抱着女儿说。
“你骗我,我不要丑八怪爸爸!”洋子大声地说,挣脱妈妈的手跑进房间关着门,在房间里还在哭,看样子是真的伤心了。
她站在那里,眼中落下了泪水……
那一年,她十九岁,青春活泼美丽,追求者可以排过她那个生活的小镇一条街,她爱玩,特别地疯,学会了抽烟喝酒,玩不归家。凭着她的漂亮总是有许多男人为她迎前接后的。
有许多人对她的作为指指点点,说她一个女孩子不学好,粘三惹四的,但她从不在意,认为那是他们嫉妒。父母也曾是对她打骂,可就是管教不了,最后也就死心了,就当没生她这个女孩。
她和一个也爱玩有点坏坏的男孩好了,那男孩家里有点钱,又是独子,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她跟着他满世界的跑,三年后,她怀了他的孩子,并生了下来,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儿。有了女儿,她也终于安下心了,好好的过日子,她以为她会很幸福的。
然而,他的家出现变故,败落了,他又不愿意出去做事,整天地在家借酒浇愁,又由于家里娇宠惯了,惟我是尊,稍有不顺他的意,她就被他一顿打骂,这些她甚至都能忍了。可是就在孩子一岁的时候患了眼疾,盲了,需要移植眼角膜,可是哪来的那么多钱,而他对孩子也是不问不顾的。
她和他终于离婚了,当初那些追求者没有一个再来献殷勤,甚至避而远之,因为她开的条件就是能够接受她的孩子,如果有可能希望能够治好她孩子的眼睛。
她也终于离开了小镇,因为她不堪前夫每次对她的性骚扰,她带着孩子独自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的。工作很是难找,那些年就是知道玩,没学什么技能,又因带着个孩子,给孩子请保姆或放到托儿所是不可能的,她没有钱。还有就是找到工作了,可是带着个孩子到工作的地方去,老板不同意,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真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悲观绝望了,甚至想到死。她站在大桥上,桥上的风拂着她的乱发,像极了一面破烂的旗帜。是的,那时她觉得她就是一个人生和生活里的失败者。
正当她抱着孩子一只脚踩在桥边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嗨,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好象认识她似的。
她回头,一个在工地上干活打扮的模样的男孩,黑,胡须拉碴,矮墩的个头,很丑。她看了一眼他,就又转过头去。
“我和你是同镇的,你记得吗?你是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如果你没有,就到我那去。”他又说。
她怎会认识得他呢?但她听到他话里的真诚,再看着抱着手里的孩子也不想死。她就这样跟着他来到他的出租屋,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一张床就占了四分之一的空间,他的出租屋又脏又乱的,一个单身汉的房间怎么能收拾的那么干净。
她来了,他让她就带着孩子睡在床上,他就用一张席子打地铺,早上起来一卷放到墙角,晚上睡的时候就摊开。
她只是暂时地在他这里落下脚,等找到了工作就走,可是她找了许多天都没找到。她以为他只是尽尽老乡的情而帮助她,住个一二天就让她走,那些天她发着愁,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说:“放心,如找不到,你就尽管在我这里住吧。”
他真的让她住了下来,并且连吃的饭都是他的,她的钱早就用光了。
她还是经常喝酒抽烟,有时他就说:“你少喝点少抽点吧,那样对你身体不好。”可是她依然喝酒抽烟,而他说归说,还是时不时买着烟和酒给她,他知道她心里空虚,难受着。
她知道他是喜欢着她的,有好几次他带着她孩子玩的时候,她听到他让孩子偷偷地叫他爸爸。
可是她不喜欢他, 他那样的丑,看着就有点厌恶,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要不然早就走了。
他竟每个月发了工资,回来就给她,她推辞,他就说:“你的孩子还要吃奶粉,没钱怎么能行,还有吃饭吃菜的也要你去买,你帮我支配着就是。”
“你不要寄钱回家吗?”她问。
“一个母亲前两年病死了,我没有家人了,就我一个人。”他说。
她终于找到工作了,打起包正打算离开,他就说:“你还是住在这吧,你带着孩子不方便,这样我有空闲的时候也可帮你照看孩子。”
她想想也是,只是这房子小很不方便,她就说:“可是这房子小了点,总让你打地铺睡不好。”
“那就租个稍大一点的吧。”他说,她同意。
她看着他竟不那么讨厌了。
她和他找了个大一点的房子合租了,他依然是发了工资后随手就给了她,她不要,他就说:“你不是还要给女儿看眼睛吗?拿着!”
她有些感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竟脸红了,用手搔着头发‘嘿嘿’地笑着不说话。
但感动是感动,但并不等于她喜欢他爱上他,日子就这样地过着。
然,天有不测风云,他在工地失足摔了下来,她听到这个消息她就哭了,并不是因为是失去了一个把钱给她的人,而是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些天在一起感觉他的好,对他有感情了。
他瘫痪了,她照顾着他,她除了工作还要照顾自己的女儿和他,忙的如陀螺般旋转。那时,她感觉他心里好象很是不好受,觉得让她受累受苦了。特别是当她推着他在外散步的时候,人家看他的眼神与窃窃私语,他好象怕听到和看到,后来他总是不愿意出去。可是他不知道,就那样地照顾他,她也愿意。
后来,老板赔偿了十几万,他就给了她,她不要,说:“这是你用命换来的钱,我不能要。”
“拿着,你不是为了女儿吗?先把孩子的眼睛治疗好了,再说不还有你吗!”他说。
她不要,他就火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对她发火,她抱着女儿过来对女儿说:“叫爸爸!”女儿就甜甜地叫了一声,他激动地应了一声,就伸手抱着她的女儿又是亲又是吻的,虽然他在暗地里让她的女儿叫了自己无数次的爸爸,但这一声是她让女儿叫的,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可是有了钱,找不到有人贡献眼角膜,可是孩子等不及啊,她和他都很急。
有一天,她从外面回来,看见他躺在床上,孩子却放在一边哭着,她就问:“是醒的吗?孩子哭了怎么没听见?”他没应声。
这时,她看见桌子上用茶杯压着的一张纸,她拿起来看:
这封信我好几日前就写好了,当你看到的时候,我已不在了,请不要伤心。更不要内疚,觉得对不起我。
你曾问我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我没说,其实,我就是一个偷偷地暗恋着你,别人说你半句坏话就和别人打架的丑男孩。
后来你结婚了,我的母亲去了后我就来到这里打工,也许是上天注定了我在这里又和你相遇,当时我看着你时,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是那样的憔悴和绝望,我真的好是心痛。
原以为我可以照顾你母女俩,不求什么,只希望就那样可以和你在一起就足够,没想到我自己这样了。
你知道吗?每当看到你忙碌的身影我就心痛,特别是你推我出去散步的时候,别人的议论和眼神,让我受不了,让我更加觉得我连累你了,所以后来你想推我出去,我都不愿意出去,我怕别人对你的议论和眼神会伤害到你。
你已经够可怜了,我不想再连累你和孩子,是的,就是我的孩子,我早就把她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了,你让孩子甜甜地叫我一声爸爸时,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幸福。
这件事是我考虑了很久很久才做的决定的,我是多么想呆在你的身边,就那样天天地看着你和孩子,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因为我爱你,爱就希望爱的人能够过的好,过的幸福,所以为了你和孩子,我只有这样。
就这样的爱你!如果有来生,依然这样地爱你!
我走后,你要好好地生活,养育好我们的孩子,我在天上会微笑的看着你和孩子。
(我的口袋里有我捐献眼角膜的同意书)
她跌爬地到他的床边,用手一摸才发现他身体还是暖的,她赶忙打急救电话,可是经过抢救还是没抢救过来,他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过了抢救的时间。
“就这样的爱你!”她又想起了他的那一句话,是的,这句话现在也是她对他说的。她站在房间门外,泪水已是满面。听到孩子还在房间里伤心的哭着,她在心里说:“孩子,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会觉得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更会感到有一个这样的爸爸而骄傲!
2012.12.11.深夜
不想多说什么,只轻轻告诉你,我来过,来看你,足矣。
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