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箭
不是亦娜软硬皆磨的电话,我也不会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可恶,好好的一个睡懒觉的星期天就这样给糟蹋了。
一
见面,我就把所有的不满倒豆子般向好友宣泄:“亦娜,拜托以后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你可以对任何人残忍,可是对于你的好友皆死党,还是刚失恋的,至少要给她一个睡懒觉的权利啊!”
不愧是死党,一点情面都不给。让我吃了一记白眼后,又语重心长地让我耳朵长茧:“丝绵绵,你真是没有良心,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把好不容易睡懒觉的机会给放弃了来陪你SHOPPING,你就是不感动也用不着抱怨吧!失恋有什么了不起,是人哪一个不经历一两次的,又不是地球末日。再说在街上比在被窝里更有机会遇到帅哥,这样你不就可以展开另一段恋情了!”
“天啊,没长眼睛让我遇到你这样的损友!”我仰天无奈地长叹。
“好了,还能抱怨就说明你真的没事!”
我也许真的不适合恋爱,失恋了连痛苦的勇气都没有,在别人眼中,我确实如此。只是不想让伤悲蔓延开来,因为我真的没有勇气去承受。
一家精品店的橱窗里,一件像雪一样的婚纱被店主从模特身上拿下,那样轻柔,是带着幸福的味道,也许又是一对恩爱的恋人。我有些落寞,泪腺有一种喷泄的冲动,我用力吸一下鼻子,于是心就湿了。
“怎么了,想做新娘啊!要不我们去试试!”亦娜带着轻松的口吻,其实我知道她也很在意,也许我们两个都是要强的傻瓜,不管怎样的受伤,都不会让伤悲蔓延,因为我们都只是想用快乐来压制眼泪,没有了爱情还有友情!
“神经病,和谁试啊!和你啊!走了,逛其他店啦!”我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不经意回头看一眼,玻璃橱窗里,一个女子穿着那件婚纱幸福的转圈,旁边那个男人那么满足,似乎找到了最适合的伴侣,而以前的也许就真的是过眼云烟了。
隔壁的音响店适时地播放一首印度歌曲,这歌我听过,是《女友嫁人,新郎不是我》,我突然想对那个新郎说,其实我和你一样。
我觉得以我的自制力已经不能抵挡泪腺中的洪水猛兽,既然阻挡不了,就干脆放弃。于是大街上我抱着亦娜大声地哭。
也许真的被我吓到了,亦娜突然慌了手脚。“怎么了,宝贝!不要吓我哦!钱被偷了吗?我们去看急诊吧!”
于是我被她拽着进了医院,面对医生负责任的问题,亦娜回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我被亦娜逗乐,不再哭泣,拉着她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亦娜问了一个问题:“医生,心痛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刺一样尖锐,我知道其实亦娜比我还心痛。只是我们都没有勇气去捅破这层纸,做了逃避的俘虏。
走出医院大门,我突然觉得没有了方向,问亦娜去哪,她简单地说,去KFC吃甜筒。
路上,亦娜问我为什么哭,曾经不管怎样受伤都不会看见我掉眼泪。这样哭会让她心疼。我说也许我的眼泪闷太久想出来透透气。亦娜看看我,转头看着前方说,我的眼泪都累了。我心生疼。
坐在KFC里,吃着甜筒,各自带着心思看着不断走动的人,想想什么才是幸福。我想是正在吃甜筒的人和玻璃橱窗里的那个穿婚纱的女人和一脸满足的男人吧!我感觉嘴里到处是苦涩。
“绵绵,我叫个朋友出来吧!”亦娜看着我,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一脸的满足。我不知道亦娜怎么会有这么强的自制力,可以将所有的悲伤封住,就像所罗门的封印一样,千年不衰。
“好啊!”我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对于她,我实在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欠的总是要还的。
于是那天我认识了于杰,一个酒吧歌手。他没有太多的话,只对我说了一句:你不适合吃甜筒。我把吃了一半的甜筒扣在他头上,甩手而去。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评价我适不适合吃甜筒。
二
我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业绩也一路彪升,老总几乎大跌眼镜,因为他肯定惊奇在他的公司中还有这样不引人注目的人才。从此他将不以貌取人。腰包越来越鼓,职位也越蹦越高,两个月的时间我坐上了销售部经理的位置,所有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问我要成功的秘诀,我回以自信一笑:努力勤奋就行!自古名言。其实我更想告诉他们一个我总结的对联:上联:只要选择失恋,下联:事业就选择你,横批:被逼的。
一个人的时候,心总是空空的,无法因为名利而填满,也许有些人经历了感情的创伤,真的可以看淡一切。至少我是。如果要我在拥有全世界的财富和拥有真爱之间选一个,我会选后者,因为精神的满足永远比物质的满足来的重要。
钱多了,我就经常请亦娜吃饭,逛酒吧。亦娜在另一个临近的城市工作,星期天回来。对于她,我有太多的抱歉,却没有勇气说。我怕我捅破这层纸后会连友情都失去。
我们去的最多的酒吧叫“不要爱”,很奇怪的名字,我想这个酒吧的老板一定是被爱情伤的千疮百孔,所以才不要爱了。亦娜说于杰就是在这个酒吧当歌手。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我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就算他长得很帅,又很酷。亦娜说于杰是个孤儿,所以不是很会说话,但人真的很好,也很讲义气,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说就算他是孤儿,就算他不会说话,就算他人很好,就算他讲义气,也不该说那句话。
是因为宋阳吗?因为宋阳喜欢吃甜筒?也因为宋阳说他喜欢吃甜筒的女子?亦娜的语气有些冷冷的讽刺。我惊觉得看着她,看见她隐形的怒气。
“亦娜,你怎么了?”我看着她就向看着一个向我争斗的女人。
“没事啦!还不都是因为你!说得那么严肃,搞得我不配合你都不行了!”她又变成轻松明朗的亦娜,这让我觉得刚刚那是幻觉。
于杰看见我们去,依然那么酷。没有多余的话,只看着我说:想听什么歌,就算是那句话的赔礼道歉。
我说我想听“不要爱”,我以为会难到他,没想到他冷静地弹着吉他对着麦克风唱起来:
都说爱是完美的,我不相信。
因为爱情容易给人伤害。
我曾经那么全心地付出换来却是分手的结局我不敢再爱!我不要再爱!
因为我的心已无法还原。
我不敢再爱!我不要再爱!
因为你已留在我心田!
他的声音很清澈,没有一点杂质,带着一丝忧伤,那歌声让酒吧里的人迷醉。他的眼神偶尔偏向亦娜,我似乎看见他眼神中的迷恋,虽然只是瞬间。
我觉得脸上湿湿的,对他的感觉突然180转变,因为这首他自创的为我而唱的《不要爱》。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除了亦娜,还有于杰。那天我和于杰、亦娜碰了无数次杯,我要让自己醉,我要忘记宋阳,忘记甜筒之约,忘记自己。
三
我觉得我越来越脆弱,好像一直在被一个隐形的东西伤害着,刺激着,让我没有反抗力,一点点地陷入伤悲,无法自拔。
又是一个星期天,亦娜说她加班不回来了,我坐在办公室,透过宽敞的玻璃落地窗看向遥远的远方,思绪静静流淌。
“绵绵,我想我爱上了宋阳,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亦娜一脸的认真,仿佛在做一个特大的决定,有一种这辈子除这个男人而不嫁的架势。我只觉得老天很残忍,为什么要让这个男人出现,为什么又让我们同时爱上他。
都说爱情是自私的,我在亦娜之前约宋阳出去,那天我点了两个甜筒,宋阳说他也喜欢吃甜筒,而且更喜欢吃甜筒的女孩子。那天我把自己完全地给了这个男人,也听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誓言。也许现在想来,这只是这个男人对任何女人惯用的潜台词。
我以为我和亦娜就这样完了,没想到她却当什么也不知道,依然对我关心,只是有宋阳的地方,她就不出现。
我以为这样的爱情是最牢靠的,只是一年时间,我付出了全部,得到了背叛。分手的理由就是我不再适合他。男人,不过如此。
我庆幸,至少在这段爱情里,我没有失去友情。
“丝经理,有人找你。”秘书的提醒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绵绵,晚上有空吗?”于杰依旧一脸冷酷。他的出现让我有点意外,因为我和他只有在亦娜在的情况下才有联系。
“有事吗?”
“晚上来听我唱歌吧!为你写了一首新歌。”
“是吗。好啊!”
四
晚上我去了“不要爱”,选了一个昏暗一点的角落,于杰显然是看见我了,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唱歌。
“下面这首歌献给丝绵绵小姐。”
“听风静静诉说我对你的思念,不要让自己忘记这世上还有最美的爱情。
看云飘动带给你我对你的爱恋,不要拒绝我们之间丝丝缕缕的牵连。
好想把你轻轻抱进怀里,小心的呵护,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好想带你飞到你向往的地方,因为你的快乐,我比什么都需要。
想你开心,想你快乐,想你永远幸福,这是我每天所祈祷。
忘记所有,你却那么清晰,带着我的呼吸伴着我每一天,想对你说,让我好好爱你。
绵绵,我爱你!”
酒吧里顿时欢呼声起,可是我却失去了思绪。我不知道于杰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是我知道我是决不会答应的。太荒唐了。
“于杰,你是什么意思?”我有点被耍的感觉。
“这是我对你的表白啊!”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一点感情。
在他脸上留下一个五指印后我转身离开“不要爱”,发誓今后再不会来这里,也不会见这个男人。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亦娜,我怕她伤心。
亦娜好像越来越忙了,她总是说要加班,而且刻意说让于杰陪我,我只是心不在焉的答应。
没有亦娜陪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无聊至极。于是想去SHOPPING,做一个女人该做的。
再次来到上次逛的街上,又看到了那件雪一样的婚纱,我知道这里的衣服都只有一件。好奇地进去。我说上次看见这件婚纱已经有人在试穿了,这么漂亮的婚纱难道她没有看中啊?店员看看我,然后像说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对啊,上次那个小姐很喜欢这件婚纱的,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那个小姐和另一个女的说说笑笑的跑来退了婚纱,说是不结婚了。小姐,你要试一下吗?”
“哦,不用了。改天带我男朋友一起来。”撒了个谎,却是我一直希望的。
走出店里,看见亦娜和一个女子走进一家精品店,那个女子很面熟。我的心有点沉沉的感觉。
这时手机响了,是宋阳。按下接听键,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绵绵,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是昏了头,其实我爱的还是你!”
“宋阳,这些话如果你在我还爱你的时候说或许有用,可是现在我像在听一个笑话。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谈了。因为你,我失去了所有,包括友情。”狠狠地摁掉电话,我的泪开始蔓延,从眼睛到脸上,滑落心田。
五
回到住处,于杰打来电话。本想不接,可是我想于杰可能会给我一个答案。
“绵绵,可以出来聊聊吗?”他的声音满是疲惫。
“在哪?”
“KFC。”
我奇怪像于杰这样的男人也会选KFC这样的场所。
走进肯德基,人不是是很多,于杰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他给我点了一个甜筒,我扔进了垃圾筒,我说从此我不再吃甜筒。
“绵绵,我想说对不起。”
“为那天的事吗?”
“为所有的事!”
我看着他,想从他眼睛里看到什么。于杰像是受伤的孩子,眼神那么忧郁。我突然觉得很心疼。
“绵绵,其实一切都是亦娜的报复。”他定定地看着我,转而看向窗外。
“记得你们刚认识宋阳的时候吗,其实亦娜真的很爱宋阳,可是你却抢先把宋阳给抢走了。当然爱情是自私的。只是有时候这种自私会把别人伤的很深。亦娜那时侯经常到‘不要爱’来买醉,我就是那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她说她把什么都给了宋阳,结果却连友情都输了,她不甘心。那段时间我只为她唱歌,我发现爱一个人有时候真的是没有原因可言的。绵绵。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都是爱情的傻瓜。
亦娜没有和你反目,她只是要报复。她找了一个有钱的朋友去拆散你和宋阳,也许宋阳真的是个无耻的男人,可他的的确确是被亦娜耍了,那个女人在结婚时把他甩了。哈哈哈哈,活该!”于杰笑的有些歇斯底里,甚至笑出了眼泪。我想他是在笑因为这个男人而把自己也牵扯进去,而且伤了,也许我也该笑吧。
“绵绵,你知道那天为什么我要对你表白吗?”
“是亦娜让你这么做的吗?她想让我爱上你,然后再让你把我甩了和她好,让我也尝到被朋友背叛的滋味是吗?”我的心现在那么的明了,那次可以安排的逛街,和于杰的相识,突然的忙碌,街上和穿婚纱的那个女人逛街,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我苦苦维护的友情早在我有了那段梦一样的爱情后就消失殆尽了。
“绵绵,我是真的很爱她啊,所以她让我靠近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只是她复仇的一颗棋子,你知道我的痛苦吗!”他抱头哭泣,我用手给他安慰:“于杰,我们大家都没有错,只是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相信上帝会给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带到你身边。”这个可怜的男人和我这个可怜的女人!
六
亦娜约我星期天逛街,我只是回了一条短信:亦娜,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场报复中抹灭了,伤了你伤了我伤了于杰。从此我对你不再愧疚,因为一个无谓的男人,我们失去了所有,从亲密到陌生,从此我们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