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节 红颜命断 第四章 第三节 情为何物

　　房子里只剩下苗苗一个人了，她使劲试着坐起来，整个屋子一片狼藉，床头地下刚才马秃子所蹲的地方落下一个文件包，里面鼓囊囊地，好像有什么东西，便顺手捡起来放在了桌面上。几天了，自己没吃没喝，连脸都没有洗上一把。上了厕所洗罢脸，想找把梳子理理头发，却怎么也记不清搁在什么地方了。转过来，转过去，只见梳子和镜子原来被姐姐用过后放置在了桌面上，正好被自己刚才检起来的那个文件包压在底下。拖着十分虚弱疲惫的身子，一扒拉，那包又掉地下了，里面的东西全部撒落了出来。苗苗拿起镜子一照，天哪！昔日美女，当年校花的那种花容月貌竟然荡然无存，镜子里面的自己披头散发，蓬首垢面，眼睛红肿，面黄似蜡，邪眉歪眼，活脱脱一个吊死鬼模样！放下镜子，待她再次收拾整理桌面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份“XX县公证处”字样的文件，注细一看，原来就是马秃子所说的那个《赠与协议书》。上面的内容是：
　　马大为自愿赠与孟雪雪价值二百万元人民币别墅一处；
　　马大为必须在三年内与现任妻子牛苗苗离婚并与孟雪雪结婚。否则，所赠与别墅永远归孟雪雪所有。
　　赠与人：马大为（签字）
　　被赠与人：孟雪雪（签字）
　　二零一零年三月八日
　　
　　文件包内还有一个笔记本，上面详细记载着马秃子与孟雪雪同居期间的生活费用消费清单，记录着他们之间互相书赠的十分肉麻的情书内容。
　　“天哪！……”
　　五内俱焚的苗苗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那颗血淋淋的心上再次被捅上了刀子，她昏死了过去……
　　在不知不觉中，苗苗渐渐地醒了过来。她只是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心闷气短，头痛的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好像有即刻爆破的感觉。一会儿她似乎又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已经麻木不仁了。无意间她又瞥见了床头上的那份《赠与协议书》，泪水随即又漠糊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切都模糊了！
　　当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的时候，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啊？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十分清楚了，他和那个雪雪已经到了非她不娶非他不嫁的程度了，不可能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事情到了这种程度，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为了捍卫婚姻，为了孩子，为了家庭，自己是不是应该和那个“第三者”雪雪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呢？对！应该让她明白：马秃子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他已经五十出头了，老了，和雪雪有着不可逾越的年龄代沟，他有老婆、有孩子！那个雪雪又是个什么样的长相呢？是不是个懂道理、讲道理的女孩呢？是不是比自己更年轻漂亮呢？
　　苗苗的目光从天花板游移到了对面墙壁上，“一世情缘”——一对情侣的结婚巨照映入眼帘：照片中的那两个人含情脉脉相依相拥，他们的目光正在对视着自己，非常友好、十分滑稽的那种微笑。他们又好像故意在向自己炫耀着、展示着、显摆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种得意风采，他们那么自豪、那么自得，那么自信，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在嘲笑自己：苗苗啊，你咋的了？你难道不幸福吗？
　　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们是谁呢？哦，这不是自己与马秃子十年前时的结婚照吗？这不是自己和马秃子一世情缘的真实写照和证明吗？是的！想当初，想当年，当自己一头扎入马秃子的怀抱的时候，也不是羡慕他的富有和财富吗？也不怎么在乎他的年龄偏大吗？也不怎么在乎他的风流成性吗？男人不学坏，没有女人爱，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自己也不是找到了那种梦寐以求的幸福感觉吗？自己不是也迫不及待、步步紧逼马秃子与他的前妻素素离婚而娶自己吗？为了自己的幸福，自己对那个素素，还有她的孩子们曾经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怜悯吗？自己还曾经说过马秃子的前妻素素像个“吊死鬼”！自己当初难道不就是当年的那个“第三者”雪雪吗？十年之后的今天，自己就怎么会变成当年的素素了呢？自己怎么就会走上了素素的道路呢？螳螂捕蝉，麻雀在后，自己的身后怎么就会有个雪雪呢？自己曾经认为，爱和被爱是一个人的权力和自由，雪雪有错吗？如果她是个妖魔，那么自己又算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现在自己还能对那个第三者雪雪怎么样呢？人世间，情为何物？自己的一生被情所困，被情所累，被情所伤，红颜薄命啊！造孽，一切都是报应！
　　刹那间，那幅光彩照人的结婚巨照居然无踪无影，荡然无存！苗苗看到的竟然是两具面目狰狞的骷髅，正在向自己频频招手致意！
　　苗苗从容不迫，异常平静，十分安祥地剪下了自己的几缕青丝，好像还嫌少了些，又剪下了几大把，分别夹放在了马秃子与孟雪雪的《协议书》和《情书笔记》里面，想了想，又在那个笔记本上面写上“苗苗遥祝你们幸福！”作为绝笔留念。
　　万念俱焚的苗苗好像忽然间又记起了什么，哦，忘了给妈妈、姐姐她们打电话：
　　“妈妈：保重！”
　　“姐姐，苗苗去了！”
　　突然，她打了个寒战，浑身的鸡皮疙瘩！条件反射使她感觉到，原来自己刚才从床上起来时居然忘记了穿衣服，现在只穿着睡衣，穿得也太单薄了。于是她非常从容地从衣架上取下了自己前几天才为马秃子浆洗烫熨过的一身笔挺名牌西服穿在身上，又取下一条深红色领带，系在屋子的门框上，同时非常平静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四章第三节
　　
　　情为何物
　　
　　下午八时许，姐姐润润接到了妹妹的一个电话：“姐姐，妹妹我已经想开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我该走了，希望你照顾好妈妈······”
　　“好妹妹！听姐姐的话，天大的事情地下解决，能够想得开就好！姐姐这就过来看你。”
　　先后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寻短见的苗苗被人们背到医院抢救无效……
　　苗苗的儿子望望闻讯从学校狂奔而至，伏在母亲的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大家都十分揪心地掉着眼泪！说不上是同情大人还是孩子。
　　直到第二天中午，是在公安机关的传唤下马秃子才来到现场的。看着蓬首垢面，披头散发，面色青紫，仰面而睡，一动不动的苗苗时，他捶胸跺脚，一脸的无奈，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也大放悲声“苗苗呀，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个王八蛋而殉情的，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是我害了素素、害了你，害了雪雪！不，是雪雪害了我和你，还有咱们的孩子！其实，我是爱你的，我并不爱那个财迷心窍的雪雪，爱她不起啊！你咋就没有人家素素那样的气度呢？呜呜！……”
　　悲愤中，苗苗的娘家人因为苗苗的非正常死亡而在第一时间向公安机关报警。一定要为苗苗讨个说法。公安问他们有什么具体要求？比如对死者的死亡原因进行现场鉴定，比如对于死者的死亡诱因展开调查等等。他们说：“全要！”姐夫海尔建议：“调查可以，苗苗的尸检就不必了吧？怪可怜残忍的。人都死了还要她再受活罪？”哥哥牛犇坚定地说：“必须的！马秃子存心谋害苗苗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一定要有个水落石出！”
　　尸检程序和内容整整进行了八个小时。
　　苗苗的娘家人因为苗苗的非正常死亡，把他们认为、并且搜集到的所有证据，包括苗苗遗留在床头上的马秃子与孟雪雪的《赠与协议书》、《情书笔记本》还有苗苗的青丝、绝笔留言等等，全部递交给了刑事警察们。
　　关于苗苗非正常死亡的真正原因，还有致使她走向绝路的诱发因素，警方调查取证月余时间。被认定为只属于婚姻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恩怨和个人纠结，马秃子在这些家庭感情矛盾纠葛中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和因素，但是不存在直接致人于死地的事实根据，这起非正常死亡事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真正“凶手”。
　　苗苗的娘家人也是因为苗苗的非正常死亡事件而在公安部门做出的“无他杀迹象和根据，属自杀无疑”的《尸检报告》结论上面签了字的。
　　气恨难消的苗苗的娘家人只能在苗苗的埋葬事宜上向马秃子提出一些超出惯例的、比较苛刻的条件来要挟为难他，借以为死者出气、申冤。
　　按照当地习俗，无功名的人、年轻人、非正常死亡的人是不能够厚葬的。苗苗的娘家人要求马秃子必须无条件地按照有功名人物的规格标准从厚安葬：
　　第一，必须为苗苗树碑立传，墓碑必须是汉白玉青石的，上面雕刻苗苗生平的所有功劳、业绩、事迹等等碑文。要让苗苗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第二，必须为苗苗设坛打醮，超度亡灵。请十八个阴阳道士焚念经文七天七夜；
　　第三，必须为苗苗做有重椁的上等柏木棺材，全纸活：金钱桶、媒儿媒女、楼房、别墅、汽车、电脑、家电等等生活消费品，一切都必须是是现代化标准和规格的；
　　第四，必须为苗苗做一百个花圈，烧一千张大纸，烧十万张冥币；
　　第五，必须为苗苗修砖箍墓，穿绫罗绸缎的老衣，佩戴三金四银。
　　
　　马秃子全部置办落实······
　　苗苗死的凄凄惨惨，苗苗葬的轰轰烈烈。
　　意想不到的是，在苗苗的葬礼上，人们看到了苗苗的前夫三娃的身影。三娃说：“尽管苗苗生前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但是自己总归和她是有过一段缘分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来给她烧张纸，送送行也是应该的！”
　　三娃至今未娶，依然和“自己”的儿子福福相依为命。
　　三娃的儿子福福也前来为自己的母亲尽孝送终。
　　福福的先天性肾功能不全病已经痊愈，在兰州医学院读书。福福说：“是父亲三番五次打电话催促，让自己务必请假回来参加母亲的葬礼的。”他还说：“自己虽然从小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享受过母爱。是父亲屎一把，尿一掬，拉扯自己长大成人的。父亲还背着自己，全国奔走，为自己求医治病，是父亲为自己捐献出左肾，为自己的肾移植手术多次输血，终于救下了自己的性命。父亲务农打工，供自己读书上大学。父亲说，自己不是他亲生的，但是自己身上生长着父亲的身体器官，流淌着父亲的浓浓血液！……大爱无疆，父爱如山！将来自己一定会让父亲幸福的！”
　　所有参加苗苗隆重葬礼的人们，扼腕叹息，唏嘘不已。他们的心里似乎在微微颤动，若有所思，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可思议，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情为何物？
　　为情而喜，为情而怒，为情而哀，为情而乐，为情而爱，为情而争，为情而恨，为情而仇，为情而殇！
　　这就是苗苗短暂平凡而又轰轰烈烈的一生。
　　这就是苗苗、素素、雪雪的情感纠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