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杂文】才与人
和单维表音的字母文字相比较,汉字能把文字的音、形、意三者结合起来,以其丰富的内涵会给人以充分的想象空间,从而也给人以警示和启迪。
就拿“人”和“才”两个字来说,人由一撇和一捺两个笔划组成,顶天立地,张弛有度;而“才”由一横,一竖勾和一撇组成,将“人”的一撇拘泥于一个有限的空间,让人从视觉上觉得滞塞不通,有所仪仗。人和才的字形比较好像在昭示人们:一个人的才能只是他有限的一部分,自持才高而放旷不羁的人,并不能称之为完美之人。
当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要成为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完人近乎不可能的事,不过,即便如此,古往今来无数个有志之士,无不是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作为自己安身立命的标准的,更可况那些“才”子们。
由此不仅想起了一句古语“人各有能有不能,有明有不明,若能为能,不能为不能,明为明,不明为不明,乃所谓明也”。其意思是说,人的聪明和能力是有限的,如果对自己有限的才能有一个客观、正确的认识,这样的人就可以称为明智之人了。
纵览古今中外,在历史的长河中有多少才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将作为人的那一撇演绎得淋漓尽致,可到头来被当时的社会环境所不容,最终随着生命的陨落,无尽的才华,被沆瀣一气统治阶级湮灭。
处于东汉末年的孔融和杨修就是一个例子。作为孔子第二十代后人,孔融小时就聪颖过人,更以“孔融让梨”传为佳话。汉献帝时,曹操要南征孙权、刘备时,孔融规劝曹操停止出兵,没有被曹操采纳,孔融在背后发了几句牢骚,再加上随后对小人的得罪及数次对曹操的冒犯,最终全家被满门抄斩,留下一首《临终诗》徒让后人叹惋。一个有知无识,有才无智的书生,一个自恃才高,不谙世事的文学之士,他的被杀不能说是意外。
和孔融相比,杨修的聪明程度也并不逊色多少,尽管没落得个覆巢之下,无一完卵的悲惨命运,但还是没有苟全自己的性命于诸侯纷争,战祸绵延的乱世。归咎杨修的死因就会发现,杨修其实是被自己杀死的——一个安放在曹操身边的摄像探头,甚至能将曹操的思想看得一清二楚的一个主簿,那有不被灭杀之理?
当然,有人说,这是封建社会残暴地剥夺了才子的生命,是对生命权粗暴的侵犯和践踏,此话有一定合理的成分,却依然站不住脚。北宋的宋徽宗赵佶就是明证。作为当时至高无上的皇帝,赵佶无论是绘画还是书法,在中国艺术史上的地位都无人能比,可他偏偏“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玩物而丧志”,结果落了个丧国失身的结局,也难怪元代脱脱撰《宋史》的《徽宗记》时,不由掷笔叹曰:“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可见就“才”而论,赵佶的艺术彪炳千秋,可作为身居其位,当谋其政的仁君,其能力的缺乏捉襟见肘有目共睹。和赵佶相比,乾隆皇帝其四万二千余首诗歌表现出来的才气和文治武功,验证了有才并不见得会误国误民的道理。古人说“所谓诗,所谓文,实国事、世事、家事、身事、心事系焉”(《心史》下87页),其大意就是说,所谓诗文不能脱离现实,而“才”亦不能孤立于“人”而处于孑孑独立,形影相吊的境地。
那么,一个人,特别是在某方面有特殊才能的人,怎么样才能安身立命于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出来?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在这一方面很有见地:“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苏轼这句话无非在提醒世人:当沉浸在某种东西给自己带来的欢乐中时,切不可消磨了自己志向;对自己的才能要有明确的认识,恰如其分地发挥,而不是侍才放旷,目空一切,到头来倒持泰阿,伤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当今社会是一个法制社会,和封建社会统治阶级独裁和专政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尽管社会仍然不公平,但不能因乌云就看不见了太阳;尽管邪恶有时会气焰嚣张,横行一时,但不能为此就否定天理昭彰、邪不压正。因为生活中有了一些挫折就愤世嫉俗,满腹牢骚,否定生活的同时也消磨了自己的意志,为自己面对挫折时畏缩不前找好了借口。
因为自己的有某一方面的突出的才能,动不动就非竹米不食,非醴泉不饮,怨天尤人,不谙世事,这样的“才”人怎么能立足于现实社会?这样的“才”人怎么能够彰显自己的才能?
迪亚娜夫人说过,“我们都以为自己出类拔萃,因此,当我们发现自己被认为毫不出众时,总是惊讶不已。”为人处世,无论有何种能耐都要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平常人,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周围的一切。这样的话,你也许会发现,世界并不那么可恶,社会也显得并不那么污浊,生活中的美好也就随处可见。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正确地认识自己的才能,把自己真正地融入到生活中去,这样,你才能将自己的才能充分发挥出来,完成自己个人的价值取向。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到了你能看见生活中的阳光时,到了你能气定神闲地面对生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胜不骄,败不馁时,你就会发现,原来,才只是组成的人一个部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