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一桶纯净水
为解决教职工日常饮水困难,去年秋期开学时,学校安装了一台净水直饮机。
自从有了直饮机后,学校各班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都陆续配齐了饮水机。学校是个大家庭,因为师生众多,饮水机加工生产干净水速度慢,所以,每到下班时,只要我路过饮水房,我就会发现总有学生提着水桶在排队接水。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口渴难受。走进办公室,想接杯纯净水解渴时,我才发现办公室的饮水机里早已没有了自己要喝的纯净水。
走出办公室,巡视校园一圈,我突然发现我班几位男生围着班长在散步闲逛。我大喊一声,班长和几位男生都过来了。
“老师,有事么?”班长问。
“去,给我接桶水来。”我回答。
听到我的命令,几位男生都争抢着接我递上前的空水桶,其中,两位个大的男生抢过水桶后,径直向饮水机房跑去。看着大家都走开了,班长悄悄地走到我的跟前,神秘地告诉我:“老师,他们接的水,你要提防着点。”
“咋了?”我疑惑地问,“他们不至于给我下蒙汗药吧?”
“下蒙汗药当然不会,他们也弄不来蒙汗药。”班长欲言又止,言语中透出一丝神秘,“不过——”
我笑笑:“不过什么?”
班长笑笑:“我说出来,你别在意。”
“你尽管说。”我追问道。
班长再次嘿嘿一笑:“我担心他们会给你接一桶自来水管里的水,然后过来交差了事。”
“不会吧?”听完班长的话,我真有点后悔,我不该懒省劲、图省事,一点小事就让学生去跑腿。
看我有点后悔的样子,班长笑笑:“我去看看,监督他们一下,一定让他们给你接经过饮水机加工后的纯净水。”班长说完,扭头跑远了。听完班长刚才的话,我立马对自己的学生产生了一点失望。
在学校里,老师安排学生干些杂活儿,在我们老师眼里,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就拿接水这件小事来说吧,许多男同学恐怕都有过给老师接水的经历,尤其一些在教室待不住的学生,一旦发现教室里的水桶没水了,总会自告奋勇地向老师提出给班级接水去,以此换来溜出教室放风自由的机会。当听说有老师办公室的饮水机里没水时,多数学生也会主动请缨效劳。现在,突然听到班长如此解释,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大约30分钟后,班长和几位男生抬着我的水桶回来了,看上去显然是他们完成了给我接水的任务。接过水桶,倒装在饮水机上,插上电源,只等水开。我戏谑地问:“不会是自来水管里的水吧?”
听我这么一说,一个男生立马愣住了:“胡扯,我们再笨,也不能给老师接自来水喝啊。这种不尊敬老师的事儿恐怕只有不懂事的小孩能做得出来。”
听到这位男生的辩解,大家都笑了,我连忙解释:“开个玩笑,我给大家开个玩笑。同学们能给我接水,说明大家看得起我,还认我这个老师。”
班长接过话茬,微笑着说:“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师。”
这时,水烧开了,我取几个杯子给大家接水喝,有的说不喝,有的说谢谢老师,有的干脆就躲开了。
停了一会儿,班长又开口了:“老师,咱班的学生不会给你接自来水管里的水,但,昨天我听九二班的班长说,他班学生就给他老师接了一桶自来水管里的说。”
“是的,我也听说了。”一位男生接着说,“九二班的学生说,他的物理老师总是爱批评大家死脑筋,学不会,考不好。学生对物理老师有意见,所以,大家都不尊敬他。昨天,正好赶上物理老师让同学们给他办公室的饮水机接水,学生们果真就给他接了一桶自来水管里的水交差了事。”
听完学生的叙述,我解释说:“物理老师恨铁不成钢。尽管老师的方法不对,可也是为你们考不好着急啊?”
“听说还有更玄乎的呢。”一位男生说完,另一位男生接着说开了:“不是我们不尊敬老师,可我们的体育老师,有时就不像个当老师的样儿。有时上课,只要发现谁不听他的话,他上去就是狠狠地一脚,俨然一派军阀作风。更有甚者,一次,体育老师喝醉酒后来上课,不知什么原因,他一节课不停地骂骂咧咧,始终脏话连篇。尽管同学们都很反感,可大家敢怒不敢言。下课后,体育老师让我们几位给他办公室接一桶水,听完体育老师的安排,我们几位同学都偷偷地笑了:‘这回,你体育老师可掉进我们学生手心一回儿。’大家想着可逮着回敬体育老师的机会了,我们掂着他的水桶就一直往学校的饮水房跑去。到了饮水房,我们把水桶直接接上了自来水管。几分钟后,满满的一桶‘纯净水’出来了,末了,还有人亲吻了水桶口,几滴痰液就这样成了体育老师水桶里的添加剂。”
“啊——”
听完学生的讲述,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指指水桶,我连忙问学生:“这桶水,不会也有添加剂吧?”
“没有,没有。”几位学生像弹拨浪鼓似的,连忙摆手说不,“你哪像他啊?你简直就是我们的亲生父母,啥时候,我们糊弄谁,也不敢糊弄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