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泼了墨一般。
　　 那天的夜，也是这般的黑。
　　 狂乱的狗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突如其来的砸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
　　 高大的父亲迎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单薄瘦弱的母亲。
　　 朦胧中的我跟了出去，身后是衣衫不整的哥哥。
　　 门开了，一群人叫骂着朝里拥，高大的父亲一挥双臂将其搡了出去。
　　 一条棍子狠狠地砸下来，猝不及防的父亲踉跄了一下，用手护住了腰。
　　 漫骂，厮打……
　　 单薄瘦弱的母亲扑了上去，尽力护住了高大的父亲；高大的父亲张开双臂，紧紧护住单薄瘦弱的母亲。
　　 街上唯一的一盏灯亮了，黑寂的夜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影影绰绰中，围上来好多人。模糊的面孔，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我看见那个和父亲关系最好的常来喝酒的伯伯，
　　 我看见那个和母亲关系最好的常来闲话的阿姨，
　　 我还看见白天父亲帮他说话替他出头的那家人……
　　 我的心中升腾起希望，将求助的目光尽力送过去。
　　 没有一个人动，所有的人都整整齐齐地站成一圈儿，看着，不出声地看着。那神情，仿佛一个多年未见人的傻子猛然看到了一场精彩的马戏表演。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凉下去……不知不觉中，泪流了满脸……
　　 泪眼模糊中，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揪住了母亲的头发，推搡着，将她拖翻在地。
　　 那个女人，那个可恶的女人，仗着她的儿子多便在村里横行霸道。父亲不过是出于公心，说了一句公道话，便遭到这样的报复！
　　 我冲了上去，我要解救我那单薄瘦弱的母亲！
　　 一根拐杖伸了过来，随后，我被紧紧护在了怀中。
　　 是奶奶！我那半瘫在床上、行动不便的奶奶啊，你是怎么一点一点地挪出来的？
　　 “我劈死你们！”手持菜刀的哥哥冲了上去。
　　 我在那些人的眼中看到了怯意。
　　 许是被哥哥的气势唬住了，许是自觉理亏，那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母亲的衣衫被撕烂了，父亲的肋骨断了三根。
　　
　　 从那天起，乖巧爱笑的我不再喊人。无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面孔，无论是看上去和善的还是故作威严的面目可憎的。面对“这孩子咋不懂礼数”的质疑，我只还以冷冷的白眼，心说：“你不配。”
　　 从那天起，温顺胆小的哥哥迷上了武术。他学摔跤、学散打，一摞一摞的书往家里搬，在有月和无月的夜晚，“嘿嘿”的踢打声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那一年，我十四岁，哥哥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