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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二章

作品名称:乡情 乡音那些事儿      作者:乡村驿站      发布时间:2013-02-04 21:58:46      字数:4823

   第一章
“咕嘟咕嘟!”锅里水在沸腾,灶膛的火蹿出多半人高,风箱还在“叭哒叭哒”响。
  “二子!打瓢水!”
  整个房间炊烟雾霭袅袅回转低绕,灶膛蹿出的火焰闪烁,看不清是谁喊了一声。二子应声“哗啦”倒锅里一瓢水,前仰后合“叭哒叭哒”拉动风箱。灶前几个赤条上身的男人,“吭哧吭哧”围着一个大瓷面盆转,一只手扶着盆沿,一只手揣起盆里的地瓜淀粉,四个人揣一下转一步,要把淀粉揣匀实揣出劲道。有时把整个盆子带起好高好高的“咣当咣当”砸在桌面上,灶膛口的火焰随着风箱“啪嗒啪嗒”的节奏跳跃,隐隐约约映视出几个男人的身影在闪烁,极似跳大神的小鬼。
  房子是生产队的一排牛棚,两扇木制大门,几个木制窗棂的窗子用稻草遮挡。西边一排东西摆放的牛槽,拴着生产队的耕牛,有趴下切嚼嘴里的料草,嘴角流下白白的唾液,有仍在寻找槽角剩下的豆料,小牛钻进大牛的后裆,嘴里含着奶头一拱一拱的,踏在牛粪牛尿上“稀呤啪啦”,“哗哗”不时传来牛的尿泡声。
  屋子东头用土坯砌了一条南北大炕,一个锅灶紧连大炕,萤火虫般灯光飘在锅上头腾空驾雾。牛却嚼流出唾液的胃酸。尿的骚气,粪臭气夹杂着炒熟牛料的豆香,让你想闻而不敢喘气。男人们揣着盆里的淀粉,背上流下一串串的汗滴,就像流向麦田的水垄沟。
  “栓子!你几年没洗澡了?”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还是去年夏天不小心被雨淋了一次。”
  “噗!”不知谁放了个臭屁。
  “啪啪!”栓子用手背试了试淀粉的劲道,栓子在村里犁靶绳索,播种收割,打麦扬场。盖房搭屋是瓦匠,打家具是木匠,要不是裤裆的那个坠着早就上天了。看看差不多就让大家停下来,让揣好的淀粉醒醒,嘴上还是一个劲“吭哧吭哧”喘。前胸的肋条一根是一根,竖起的寸头连着满脸的胡须,眉头上一道道刀刻清晰的皱纹,嘴里叼起半根旱烟,斜躺在露出土坯炕的苇席上,屋里燥热使后背奇痒,扭动着屁股在苇席上蹭,脸上露出一丝惬意,摇晃着二郎腿享受着劳累过后的小栖。
  “明知道今儿要漏粉条,昨晚上还做业?”
  “不做,老娘们不干哩!”
  “俺婶怎么个不干法?”
  “回家听听你娘的喜房就知道。”
  二子听了两个人调侃,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心事,低头用力拉起风箱,全神贯注地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风箱上。想想孩子也怪可怜的,三十好几的人了,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就是没得人爱,没得人喜。看看村里比他小的都娶上媳妇,自己却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挨饿,把灶王爷别在腰里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爹娘都这么大岁数了,总不能跟他一辈子。
  二子智力稍微反应的慢半拍,没把问题看透彻,更没有什么长远的目标。心里一天到晚也装着事,白天在大田里干活人多“嘻嘻哈哈”,晚上放下饭碗就朝外跑,跑出来就不想再回去,回去没得意思。家里冷桌子冷板凳,冰冷的被窝翻过一个人,扭过去还是一个人。无论去谁家串门不撵不走,天天晚上盼着有电影,小戏看。
  村里有谁刚娶了媳妇,他比谁都有耐心,上半夜看下半夜听,猴急猴急的新郎官你别想得逞。屋里小两口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他趴在窗外打“呼噜”,气的新郎官端起尿盆泼出来,二子迷迷瞪瞪用手撸把脸。
  “怎么下雨了?”
  村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比东家还心急,早早地去了帮人打水,扫院子,搬桌子,找板凳,洗筷子刷碗,样样都抢着干。忙起来搞得全身尘土,鼻涕收进去又吊起来,吊斜着膀子,龇龇牙笑笑。
  主家来了贵客故意支他找个僻静的地方,也是怕在人前人后丢人现眼,也只能这样碍于面子,能把他怎么样?
  村里办丧事的时候,死人的衣服包括用过的枕头,都要抱到坟茔地里烧掉,很多人避讳死人的用品,不去动不去看。虽说白事不白支使人,就算是给再多的钱也没人干。往往这个时候才显示出二子的大度,有钱没钱一样干。
  后来村里人总结了一句话:有些事还真离不了二子。
  第二章
  我的家处在鲁西北平原,老年间黄河是在村后过去的,东北西南的方向村子在黄河古道的南沿,黄河改道后村东留下一座座山似的沙丘,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繁衍了一代代的人,在这里赖以生存。
  村东的七里河弯弯曲曲,河水从南向北流。夏天雨水涨出河床,鱼儿跃在水面,村里孩子提着草篮子就能网到鱼,水退下去之后留下一汪汪的鱼,用土叠坝隔成方,先用脸盆把一方的水倒在另一方,露出的鱼活蹦乱跳。炙热的阳光吊在中天,烤在孩子们身上“嗞啦嗞啦”冒汗油,嫩小的后背脱层皮钻心地痛,河边的垂柳荡在水面,枝繁密茂的杨树叶纹丝不动,河水里的孩子故意全身涂上泥巴遮荫避暑,泥猴似的露出白眼珠一脸怪状。树棵旁筑起篝火烤着树枝上的鱼串,等不得烤熟,个个馋涎欲滴。
  七里河东边是一片茫茫无际的芦苇荡,风吹草动就像碧绿大海的荡起涟漪,白茂穗轻轻柔柔飘来荡去,落下给大地覆盖一层白芨的戎装,远远看去恰似初秋的一场雪,白雪皑皑耀炫人们的视野。孩子们趟过飘起满天飞,落在身上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颤颤巍巍送来吉祥的圣诞老人。收割的芦苇被十里八乡村民,买去搭房盖屋编苇箔,小时候经常与伙伴到这里割牛草,捉迷藏,逮蚂蚱,扑蜻蜓,玩乏了背起满满的一筐青草,淌过七里河回家。    
  七里河的夜晚是多情的,含情脉脉的。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在这里一览无遗,忸捏的姑娘双手抱肩试探走进深水,豁达的媳妇撩起水嬉耍,无忌月亮的光茫,忘却了时间。蛐蛐的鸣声淹没在一片“叽叽喳喳”里。二子猫腰捡起她们的衣服,躲在树棵下听她们上岸的哭叫,看她们左顾右盼的窘迫样,忍不住发出“嗤嗤”的笑,豁达的媳妇们追着打,撵不上打不着就设个圈套给猴钻。
  “二子,老娘的奶子涨出来了,过来吃吃。”
  二子明明知道哄弄憨大妮上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走近看清楚女人的奶子到底什么样?
  “呼啦”一下子女人齐上来,把他围在当中央,三下五除二把他扒个精光。“一二三”喊着号子齐动手,抬起二子甩河里。女人们穿上衣服,“叽叽喳喳”笑得前仰后合回了家,害得二子在树棵里,草丛里到处找衣服,折腾到半夜没找到。光照屁股两条腿紧加着,拐拉拐拉往回走。
  第二天早晨起床没衣服,不敢说不敢喊赖在被窝不动弹。早晨上工娘喊一遍,吃早饭又喊一遍,只听得应声不见人,当娘的心里热火燎辣。平时吃石头化半个的身板,咋说病就病了?
  下午男女劳力在玉米地里批叶子,批掉玉米叶让有限的肥料攻在玉米上,批下的叶子喂牛。
  几个女人故意大声说,晚上结伴去七里河洗澡,看看二子的反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女人们放声大笑。
  七里河西边是延绵不断的沙丘,东一行西一棵的毛白杨杂乱无章,槐树、榆树迎风摇曳。沙丘的弯里一年只能收成一季西瓜,春风卷起尘沙埋起田间劳作的人们脚跟,庄稼苗抽出根颗粒无收。西瓜秧伏地爬挡风遮沙,隔行种的菜瓜,甜瓜丰收的季节,家家户户分的大筐小篮,西瓜逢集队里派工赶集出售,这是生产队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是队长吃吃喝喝,行贿受贿的小金库。沙土地的西瓜格外甜,黄橙橙瓜瓤籽少汁多,咬一口甜如蜜,集集都是抢手货。
  一样的出工两样的情,赶集卖瓜可是个香饽饽,早早地赶着去吃豆腐脑,一碗不够吃两碗,豆腐脑吃不饱吃油条。在瓜地里摘瓜,摘一个放车上一个,直到装满车再也挑不出熟的瓜,吆喝着牛车上路,一车多少瓜?能卖多少钱?只有鬼知道!卖瓜人吃饱了喝足了,打饱嗝放响屁,交回多少是多少。
  瓜田里用木桩搭起的看瓜棚摇摇欲坠,就像鬼子留守的炮楼,如日的中天骄阳似火,树上的知了此起彼伏。瓜地围在沙丘里丝风不透,看瓜的老人摇动着芭蕉扇,前仰后合打瞌睡。高粱地边侦查情况的孩子,眼巴巴地望着西瓜无奈,二子果断地决定不等了,用高粱叶编草帽,在瓜地匍行以假乱真,赤条条屁股趴在黄沙地蛆动,辩不清是黄沙地还是屁股。进去得手后一个一个的西瓜向外滚,大功告成撤退时二子断后,把唯一一条看瓜老人能撵上来的路撒满蒺藜,一个个“嘻嘻哈哈”怀里抱着西瓜大摇大摆地走出高粱地。
  爬房上墙偷鸡摸狗,别看人长得不起眼,脚底下溜着哩。别人干出这些出格的事到不奇怪,偏偏他是队长的儿,说不上以身作则,也别给当爹的脸上抹黑。队长上来那孬脾气,铁锨把都打断了,愣是没管事。
  有一次,他爹打跑三天没进家,人常说,比媳妇人家的好,比孩子自己家的宝。他长再不济也是娘心头掉下来的肉,第四天从村东的高粱地里找到他,哭着闹着就是不回家。秫秸搭了窝棚,窝棚旁边挖了一个烧地瓜的灶,饿了吃地瓜,困了睡大觉,渴了偷西瓜无忧无虑,他才不愿回到那个没点温暖的家。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黄河堤决口洪水泛滥,淹没了村庄淹没了田地,村里人领着大人孩子,赶着骡、马、牛、羊、猪、鸭、鸡、狗,在沙丘上搭窝棚盘锅灶,生炊烟过日子。一片汪洋无际的大水在沙丘下流走,大灾过后到处一片狼藉,红土地的村庄被水淹过,胶泥地一年没法耕种。黄沙地就像吸水的海绵,几个晴天地里利利索索,村里人把沟沟坎坎,边边沿沿种得到处都是地瓜,秋后招来四面八方拖儿带女逃荒要饭的。村里有个瘸腿二叔,四十光景的人了,眼下没得一儿半女,逃荒来的一对母女骨瘦如柴,当娘的狠下心要半袋地瓜干,把十七岁的女儿留下给他当媳妇,瘸腿二叔紧紧抱起地瓜干没松手。为此,瘸二叔后悔一辈子,后来年景好过了,就是拿一车麦子也没寻到媳妇,过了这村没这店,孤苦伶仃一辈子,把肠子都悔青了。
  住在黄河古道边,济京引黄的黄河水就在家门口过,却一年四季见不到一滴黄河水。人们悄悄从济京引黄的河道扒开口子,七转八拐怎么也流不到我们这里来,因为地势比上游高出二十多米,秋水盈盈望眼欲穿。
  春天里风起沙旋漫天浑浑惶惶,出工回家的人们上牙不敢碰下牙,除了眼珠是白的满头满脸的黄沙,其他村里人吃饭端着菜碗手里卡窝窝头,几个人一围蹲在墙根底下东家长西家短边吃边唠家常。我们村的人从来不敢这样吃饭,一家人围着锅台把门关起,倒不是怕别人看见偷吃什么好饭。能有什么好吃的,篦子上熥的是地瓜,锅里煮的地瓜地瓜叶地瓜革的咸菜。关上门是怕漫天飞扬的沙尘落在碗里就像芝麻盐,住在黄河古道沿却用不上黄河水,一年四季靠天吃饭,农田改造成一方一方的堆起一道道岭子,岭子上种植耐涝抗旱的植物用来遮挡漫天飞扬的沙尘。
  黄沙土唯一的好处是给孩子铺床,生下的孩子做一个布袋,布袋口缝上带子以免孩子蹿出来。做饭时从锅底下把砖烧热,布袋里装上黄沙上面的浮土,把砖放在布袋里翻来覆去,使砖的热度导热浮土,然后把砖取出来,光溜溜屁股的孩子钻进去,无忧无虑任意在里面拉尿。灶膛连接土坯炕,一天三顿饭烧的炕头热热乎乎,布袋里的沙土温温乎乎,孩子在布袋里手舞足蹈嘻嘻哈哈。以至后来当朋友们问起我的身世,自嘲道:我是穿土布袋长大的。
  孩子能下炕咿呀学步时,穿漏裆棉裤任意大小便,寒冬腊月“呼哒呼哒”灌一裤裆寒风,照样颠颠跑来跑去。我们这有句口头禅:大人的脸搁冻,小孩的腚搁冻。
  黄沙地一年两季种地瓜,开春种春地瓜,麦收后再种麦茬地瓜。因为地瓜只要保住苗,有水没水照样收,邻村每亩地麦子收成七八百斤,我们村只有二三百斤,浇不上水施不上肥。即使用上肥沙土地也漏掉了,所以家家户户上顿吃地瓜,下顿吃地瓜。一个个孩子瘦的皮包骨隔着肚皮就看到鼓鼓囊囊满肚子地瓜。记得一年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三哥与四哥两个人赌气地吃,原以为吃完家里的地瓜干就会换玉米窝窝头,谁曾想下集父亲又买来一袋地瓜干,两个人从此之后吃饭都没得勇气。
  后来上边政策逐步开始松动,允许各家各户的自留田可以自由种植。家里兄弟五个男女姊妹七个,父亲在大队里担任民兵连长,母亲是家庭妇女,大哥在部队服役,二哥是生产队的副队长,三哥,四哥,姐姐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我与妹妹在读书。当时生产队的工分值,男劳力出工一天一毛钱,妇女一天八分钱,一家九口人到年终分得一百二三十元钱,七八斤豆油,五六斤猪肉,口粮是按照工分比列分配,年年不够吃,年年没得穿。二哥的衣服与三哥轮替穿,四哥穿小的衣服我再接着穿,缝缝补补新三年旧三年,补丁摞补丁。三间土坯北屋是祖上留下来的,至于承建年数连我父亲都不知道,单层青砖镶门窗,木棂的窗子。正中间为客厅,西间储藏粮食杂物,东间南北一条土坯炕,北头有拐子炕,南边盘起一口大锅。我和妹妹睡在父母的里铺,姐姐睡在拐子炕上,哥哥们睡在东厢房,那个年代典型的农家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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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楼    文友:龙飞九天
情真意切,耐人寻味……谢谢作者的文字,问安!愿写出更多佳作,祝创作愉快哦!
时间:2013-02-04 22:00:4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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