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土改委任 “三反”撤职

　　人提着慰问品到各房间慰问伤员，和伤员们一一握手，问长问短。当首长们来到陈建国床前，县委马书记向军分区领导介绍说：“这就是陈建国同志，他在剿匪中已是第二次负伤。他是县农会副主席，被分到小林山乡协助土改工作，这次残匪攻打乡政府中，他组织反击有方，作战勇敢，身负重伤仍坚持作战。”
　　“建国同志!我们代表分区全体干战向您致敬，代表老百姓感谢您!”汪司令员、吴政委和陈建国热情握手。
　　“各位首长，在旧社会，我陈建国是个卖黄泥的穷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陈建国的今天，共产党来了，我陈建国才有了这个名字。您们南征北战打天下，把江山给我们穷人坐，不知牺牲了多少人才解放了我们穷苦百姓，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陈建国热泪盈眶地和首长们握手。
　　“这位是陈建国的爱人丁学敏，两人在政民干校毕业的当晚结婚，三天后派往西雨区土改工作队，建国同志负伤后组织上才把她召回的。”县委组织部长李秀兰向各位首长介绍了丁学敏。
　　“感谢各位首长对建国的关怀!”丁学敏上前和各位首长一一握手。“小丁呀!你一定要照顾好建国，如有怠慢，我拿你是问!”县委马书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丁学敏说。
　　“书记放心，您的指示我一定照办。”自从新婚3天分别后，丁学敏在龙城军分区的医院里，住着陈建国等剿匪受伤的人员。分区汪司令员和吴政委、龙城县委马书记和张县长及有关部门负责和陈建国已有一个多月未见面，若不是陈建国负伤，还不知哪个时候才相见。病房人多，俩人有很多想说的话不便说。
　　在医生的指导下，丁学敏认真细致的护理陈建国，经过两月的治疗，陈建国已能下床慢慢行走。医院床位紧张，征得院方同意，丁学敏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已积了一层灰尘的家。自分得这三间瓦房，他们没有住上几天。丁学敏把住房里里外外扫干净，请瓦匠把漏雨的地方检了一下，生起炉火，油盐柴米样样现买。邻居们听说陈建国出院回家，也带着红糖、糕点之类的礼物前来看望。又经过一月精心护理，陈建国的生活已基本能自理，丁学敏在家实在坐不住了，有一天她对陈建国说：
　　“建国，我准备回工作队去了，你看怎样?”
　　“可以，我没有意见，你去吧!”
　　丁学敏给家中备办些油盐柴米，第二天一早就回西雨区土工作队去了。又过了一月，陈建国觉得自己的脚走路已不成问题，他在家里也坐不住了，他跑到县委组织部找李秀兰部长，表示要回东山区去工作。李秀兰说，伤未全愈，不同意去。陈建国说：“我在家中闲得无聊，不如回到区里，边养伤，边工作，我心里可能还安逸些。”经过陈建国左磨右磨，李秀兰终于答应了，并说：“路程太远，你回去准备一下，我给区里联系，派几个人骑着马来接你，这样比较安全。”
　　陈建国回到家，歪歪扭扭给丁学敏写了封信，说自己已回到工作岗位，叫她安心工作，不要牵挂自己，还说了不少互相鼓励的话。
　　第二天，东山区政府派杜开忠等几人到县里，第三天陈建国回到小林山乡。
　　轿子山的残匪破歼灭，小林山的恶霸\\\\乡绅为匪的被处决，被裹协上山为匪的群众得到宽大处理，党和人民政府为穷苦百姓撑了腰。陈建国带领土改工作队协助乡政府在全乡开展土地改革工作，经过一月的摸底调查，基本掌握全乡田产情况，在此基础上，按中央人民政府关于土地改革的有关政策，在全乡划分阶级成分：全乡农户按贫农、雇农、下中农、上中农、富农、地主划分。阶级成分划定后，贫雇农分得地主的土地和其他财物，被盘剥多年的农民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田间地头，欢声笑语闹春耕，一派繁忙景象。划为地主的，被赶出家园，另行安置，并严加管制，昔日作威作福的土豪劣绅，威风扫地。小林山乡的土地改革工作，从开始到结束只用3个月时间，工作进展顺利，没有大的偏差，是陈建国和乡政府密切配合，工作深入细致取得的成果，在全县土地改革工作会上，得到县委的充分肯定，陈建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受到嘉奖。
　　
　　在龙城县委常委会议室里，县委常委在研究全县土改结束后各区乡的干部配备问题，领导干部要进行大的调整，县委组织部长李秀兰在向县委常委汇报，当谈到东山区的干部时，她说：“根据陈建国同志的一贯表现和土改中的突出成绩，拟任为东山区委书记。”李秀兰接着说：“杜开忠任东山区长。该区张政委、崔区长调县另有任用。”
　　县委马书记分别征求各常委意见后，最后拍板同意县委组织部关于干部调整的意见。
　　陈建国接到县委的任命后，和杜乡长把小林山乡的工作情况向新任的乡长作了全面交接。数日后，他们背上行李来到东山区政府。东山区张政委和崔区长已接到调令，作好交接的准备工作。陈建国和杜开忠报到的第二天，区委、区政府召开送旧迎新会，欢送张政委、崔区长离任，欢迎陈建国、杜开忠到来。
　　会间，张政委、崔区长分别介绍全区的基本情况和存在的问题，对新班子寄予厚望，鼓励陈建国大胆工作，做出新的成绩。陈建国、杜开中叶表示不辜负县委和区里老领导的希望，一定带领全区人民向党中央、毛主席指引的方向前进。
　　县委十分关心陈建国的身体健康，为此，把丁学敏从西雨区调东山区，并任区妇联主任。丁学敏接到调令，把在西雨区的工作情况向新来的同志作了交接。区欢送会后，丁学敏背上行李，第一天步行到县城，在家住了一夜，又步行两天，到东山区报到。陈建国、丁学敏内心感谢县委、政府对自己的关怀，他们嘴里不说，心中暗想，一定要努力工作，报答组织的关怀。区委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搞互助合作。贫下中农分得土地后，生产积极性不用说，第一年都获得好收成，但接着出现新的问题，有的农户缺劳力；有的农户缺生产工具。据老解放区的生产经验，走互助合作，是翻身农民下一步的必走之路。
　　陈建国组织全区干部学习上级下发的有关文件，先吃透上级精神，后深入村寨，听取贫下中农意见。全区反映的情况是：大多数农民自愿搞互助组，部分农户坚持单干。陈建国和丁学敏亲自到比较困难的边远乡，白天与农户劳动，夜间组织农户学习上级有关政策。丁学敏还组织妇女专门学习，宣传新中国男女平等、废除童养媳、婚姻自由、禁止包办婚姻、实行一夫一妻制等政策。每当夜幕降临，农民们打起灯笼火把，自觉到村办公室学习。女同志进步更快，从不敢发言，到敢起来和夫权思想、包办婚姻作斗争。
　　经过全区干部的努力，到1951年底，东山区基本完成清匪反霸工作，全区各族人民生产积极性高涨，虽是寒冬腊月，家家户户开始备耕，从耕牛喂养到农具制作、积肥，人人都找活路做。经过清匪反霸后的东山区，社会秩序稳定，贫下中农扬眉吐气，地、富、反、坏受到严格管制，稍有反抗，就会受到斗争。全区已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陈建国根据上级指示，带领区的一帮人马来到小林山乡蹲点，经过三个月的工作，建起了全区第一个示范农业合作组织——嘉禾互助组。
　　1952年初，龙城县委召开会议，陈建国和杜开忠接到通知后按时出席，县委小礼堂内坐满了各区乡和县属机关负责人。会的横标是“龙城县‘三反’动员大会。”县委办公室主任宣布会议开始，首先是县委马书记讲话：“同志们!这次大会是根据党中央的指示精神召开的，主要内容就是横标上写的进行‘三反’动员。什么是‘三反’呢?就是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接着马书记宣读中央、省、地委的有关文件。动员大会上午听报告，下午分组讨论。第二天早上是各区委书记和县属机关代表上台作表态性发言，下午总结后散会。县委要求各区回去后立即把“三反”运动开展起来，并要求及时向县汇报运动开展情况。散会当晚，陈建国到组织部长李秀兰家，一是想当面感谢组织上对自己的提拔，二是顺便摸一下这次运动的底。到李秀兰家坐定，李部长给他倒了一杯茶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问：“建国同志，工作还顺利吧!’’
　　“李部长，对您说句实在话，组织上给我这副担子太重了，我文化低，政策水平差，工作凭一股蛮劲，肯定容易得罪人。”
　　“建国同志，不要过于着急，只要对党对人民忠诚老实，阶级立场坚定，工作积极肯干，不怕吃苦，就是好同志。文化嘛！可以慢慢学，政策水平，经过学习实践，也是会逐渐提高的。”李秀兰喝了一口茶后又说：“关于得罪人的事，我的体会是，凡是干工作就会得罪人，古话说，宋江难接万人缘，何况我们呢?’，
　　“李部长，怎样搞好这次‘三反’运动，我心中无数，你能不能给我交个底，教我个法子。”
　　李秀兰说：“对‘三反’运动，我个人学习文件以后是这样认识的：我党领导穷苦人民打天下坐江山后，有的同志官越做越大，骄傲自满，听不进群众意见，生活上开始腐败、奢侈，贪污、浪费的现象已出现。中央发动这次运动，就是给我们的干部敲警钟，是对一些干部的挽救。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脱离群众，把我们的革命进行到底，把新中国建设好。”
　　陈建国喝了一口茶说：“动员报告中，号召我们各级政府打老虎，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秀兰笑着说：“建国呀!有句古话叫苛政猛于虎，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说，如统治者不善待百姓，对百姓苛刻，就比吃人的老虎还凶。把官僚主义、贪污、浪费比喻成老虎，这说明我们党内存在问题的严重性……”
　　李秀兰虽然深入浅出给陈建国说了许多道理，由于文化水平不高，对“三反”运动还是一知半解。陈建国和李秀兰握手告别，在回驻地的路上边走边想，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按上级指示办不会错，不必胡思乱想。第二天临行前，陈建国还是到县委马书记家辞行，马书记对陈建国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后，陈建国回到驻地与杜开忠骑上马返回东山区。
　　龙城县委召开“三反”动员会后，立即在县属机关开展“三反”运动。首先是发动群众起来揭发，矛头主要是对准各单位领导，然后是一些管钱管物的干部。在各单位的学习会上，领导带头作自我检查，领导与领导之间，群众与领导都可互相揭发，然后根据揭发的问题，决定谁是“老虎”。把“老虎”捉出来后，组织机关干部批判斗争，叫打“老虎”。从省到区，层层下达打“老虎”的指标，一周一报，完不成任务的，上级要点名批评。为了完成上级下达的指标，各单位号召说：怀疑的、听说的都可以检举揭发。每周一三五开展“三反”学习，二四六正常上班，有时星期日还要加班。
　　“三反”运动在龙城开展不久，首先爆出的新闻是：以龙城县政府张县长为首的揭发县委马书记、组织部长李秀兰贪污一案，把他们说成是龙城县的刘青山、张子善。此案引起了省、地委的重视，派员前来协助调查。一星期后马书记被捕人狱，李秀兰停职反省，这对龙城县的大“老虎”一揪出，震摄了龙城县属机关。在县“三反”运动领导小组的督促下，龙城县粮食局、税务局、供销社、民政局、公安局等单位也纷纷揭发出“老虎”，进行残酷斗争，低头、罚跪、逼供。县属机关干部人人自危，有的违心揭发；有的被迫承认；个别经不住逼供的自杀身亡，还被扣上“背叛革命”的罪名。
　　东山区的“三反”运动，也搞得轰轰烈烈。杜登高为首的当地干部揭发陈建国独断专横，区里专门给他和丁学敏开“小灶”，生活上浪费。还说陈建国和仓库主任的关系不一般，其中可能有贪污。县委派去的工作组根据群众揭发，专门组织人查粮食仓库的帐，结果粮食真的短少了。此时，又有人揭发说陈建国贪污没收地主交在区里的黄金、白银、大烟等等。工作组找陈建国谈话，陈说这完全是冤枉，望组织调查。几天后，工作组报县委批准，陈建国被停职反审，区的工作由杜开忠主持。工作组带着陈建国到县城家中，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一无所获。
　　经过半年的运动，龙城县被定为“贪污分子”的200余人，有的被逮捕入狱；有的被停职检查；有的分别受到党内或行政各种处分。从县委、县政府到区、乡政府，凡是在运动中有所谓问题的人均被撤换、调整。
　　县委马书记入狱，李秀兰停职审查后也被撤职，这无疑给陈建国、丁学敏带来影响，因为他俩都是马书记和李秀兰一手提拔的，虽然问题尚未查清，但他俩还是难逃干系。“三反”运动的后期，陈建国、丁学敏都被撤职，继续留在东山区做一般工作。
　　县委新任组织部长到东山区委找陈建国、丁学敏谈话，他们回答：“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辜负了组织对我们的希望，服从组织决定，我们要更努力工作，经得起组织对我们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