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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徒末路(续集)(13、14、15、16、17、18)

作品名称:穷徒末路(续集)      作者:刘牧之      发布时间:2013-02-26 16:27:14      字数:9117

13
  乔迁之日选在了九九重阳节,刚好也是棱子妈的生日。各界高朋云集,有政界的、商界的,有好人,有闲人,整整挤了满满一院子。四层楼分别摆设下酒宴,大加庆贺。四棱子和他的一些最要好的朋友坐在大厅中央划拳行令,好不热闹。
  正在他们欢畅淋漓的时候,突然,一个枯瘦老头踉踉跄跄走进大厅,趴在地上便磕头不止,号啕大哭。四棱子醉眼朦胧瞥了一眼,面生,就不管他。
  出来招呼客人的阿依奈尔慌忙迎了上来,双手扶起老人对四棱子说:“咱表姨父你都不认识了?八月十五我跟咱妈还去过他家。”
  四棱子又瞥一眼表姨父,眼光依然是冷冰冰的,对阿依奈尔说:“先扶进去!”
  阿依奈尔扶着表姨父进到里间坐下。表姨父五十开外,头发已经花白,无奈随着岁月的流逝,生活的风霜,额头和脸上被犁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和黑红的脸庞一起印证着他一生的辛勤劳作和善良为人。阿依奈尔倒了杯茶放到他的手里:“姨父,有啥事你说,你哭啥呢?一进门就哭,你也不看今儿是啥日子!”
  “好俺娃呢,”表姨父抹了一下眼窝儿,“不是大事急事,打死我也不来。”
  “到底是什么事呀?”阿依奈尔问。
  表姨父长叹了一口气说:“娃呀,自从十几年前你姨命归黄泉,我拉扯着你晓岚妹子一步一步往过搞,这日子过得艰难呀!咱家境不好,穷,怕连累了亲戚,也觉得脸上没光,所以跟亲戚都不来往了。你婆婆回娘家都要到姨父那儿去,可你这门,我可是头一回进。这几年也显得生疏了。我原想着把娃拉扯大了就好了。娃倒也乖着呢,聪明灵醒,上学时候,也肯用功。上小学期间年年是三好学生、优秀学生,老师经常夸奖她聪明爱动脑筋。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已经出落得一个很懂事的大姑娘了……
  “忽然有一天,我觉得情况有点儿不对火,娃的肚子咋慢慢地大了起来!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娃才向我道出了实情。原来,娃上五年级的时候,她的班主任,就是你村的翟秃子的媳妇。那时娃是班上的学习委员,经常去送本子、领本子,顺便向老师请教些问题。天长日久去的回数多了,被翟秃子盯上了。开始他给娃买些笔纸,小东末西,慢慢地跟娃熟悉了。小娃家能有多少防备心呢?就在一天下午,娃又去送本子,翟秃子这个禽兽一般的家伙趁着娃她老师没在,把娃给糟蹋了……”
  表姨父又抹了一把泪继续说道:“那时,娃怕我知道后难受,也怕我打她,一直没有向我说。翟秃子自从那次得手后,又瞅机会,强暴了娃好几次。最后,直到娃的身体几个月后发生了变化,我一再追问下,才知道了这件事。那时我想给娃重新转一个学校,无奈,外地的借读费咱掏不起,再说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放心。就去寻她的校长。校长说,翟秃子是社会上的人,学校没办法管他。再说,这种事,除了叫娃提防着,也不便声张,稍有不甚,对娃的将来会有很大的影响。人家这话也在理,咱就只好叮咛娃多长个心眼儿,多小心着!
  “谁成想,那翟秃子像魔鬼一样,从那以后就把娃缠住了,摆也不脱,躲也躲不过。娃都上了初中,他仍然纠缠着娃。几次我心一横,去告他!到县公安局、县法院去告他!但是转念一想,人家那阵儿已经是副镇长了,跟各级各类人物关系密切,官大势大,咱咋能告倒人家?再说告官也要钱哪,咱掏不起。娃才十二三,还小,传扬出去,名声实在难听。受不了,只好忍气吞声,尽量想办法保护着娃,让娃提高警惕。背地里除了难过,就只有盼着娃快些长大……
  “去年年底,我总算给娃招了一个上门女婿,结了婚,把日子安顿好了。谁知那翟秃子尽管当了镇长仍然是贼心不死,经常指使一些小闲人到咱家来骚扰。开始只是在门外骂一骂,给门上墙上抹一些脏东西。后来,那些闲人开始冲进院子,胡打乱闹。有一次,烧好的一锅饭还没够得吃,愣是让他们给锅里铲进半掀土!你说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无奈之际,我给小两口在古堡镇南街上租了一间房,心想,镇上有派出所,量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了吧?谁知道这派出所就跟是人家的一样,翟秃子还是时不时地派人去殴打女婿,他自己去纠缠晓岚。打得女婿常常躲在外头。那翟秃子又叮咛房主,除过他,任何人都不许去,也不准女儿搬出去。你说世上哪有这么霸道的人!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人啊!
  “今个早起,女婿回去没多大功夫,那翟秃子就得到消息,又指使两个闲人上门滋事,把女婿打得头破血流……我用架子车把他拉回去,这阵儿正在俺村的医疗室挂吊针呢。
“这几年你们慢慢混成了,有些势了,姨父早就想请你来帮忙,不敢来!十几年了,向来没登过你的门,怕你笑话,怕你说没事了连个人影都不见,有事了就来寻你来了。但是,今天是实实儿没得办法了。你说,我除过来求你,还有啥办法呢?”
14
  别的客人渐渐离去,四棱子被扶着进了里屋,刚坐下,阿依奈尔走了过来小声说:“咱姨父家叫人欺负,你管不管?”
  “嘿嘿!”四棱子双臂伏在桌上,惺松的眼光环视一遍来飞、安豹他们,忽然笑了,“还有人敢欺负俺……姨父?是谁?我派几个人去……把他废了!”
  “翟秃子!”
  “谁?”四棱子两眼死死盯住阿依奈尔。
  “翟秃子!”
  四棱子立马坐直身子。突然,他瞪着的眼睛又眯缝上了,趴在桌上:“嗯,你说,是啥事情?”
  阿依奈尔把事实说了一遍。安彪几个人当即就火冒三丈,纷纷请战。四棱子身子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不一会儿竟起了鼾声。
  安豹于是说:“安彪,来飞,你两个到古堡镇去蹲几天,先把翟秃子那几个喽罗废了。至于翟秃子,叫大哥自己定夺。”
  安彪们应了,就随安豹一起出门去了。
  他们前脚出门,四棱子就立即站了起来。他掏出一千块钱:“姨父,你先回去,给俺兄弟看病。别的事,你就嫑管了。”其实,四棱子有他的想法,不要说表姨父来求他,就是没有这事,迟早他也要让翟秃子给他个说法!
  正这时,子良妈神色慌张急匆匆地进来:“棱子!棱子!”见四棱子迎出来,“赶紧,你妈、你妈不行了!”
四棱子大惊失色,大步朝老屋走去。
 棱子妈平静地躺在土炕上。为了这一天,她早都做好了准备,身上穿着自己早先缝制的老衣。
  张子良第一个赶到,连忙找人开始打制棺材。
  接下来,阿依奈尔、安豹、来飞他们也匆匆赶来了,凡是参加了乔迁之喜的那些人重新汇聚起来,大家分头行事。
  有了来飞的帮忙,张子良抽身出来给四棱子宽心道:“棱子哥,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就不要太伤心了。事,咱还要办得洋洋火火的。”
  四棱子含泪点点头:“我明白。来的人,你跟安豹招呼。该咋弄你俩看着安排。”
  两帮龟兹在院子的东西两侧被分别安置着。不一会儿,大半个村子便悲声弥漫。
  绝大部分来宾磕了头,上了香,被安排在新房那边。没了具体的事,大家就在新房里支起七八桌麻将、五六摊子纸牌。
  黑的白的青的挽幛布满院子的四周。
  花圈,在院墙外摆放不了,就从张子良他家门外沿街摆成两排,延伸出去,占了七八家的院墙。
  四五十辆小车还是停放在上午停放的村外地里。
  ……
  第三天出殡。
  四棱子悲痛欲绝,阿依奈尔抱着孩子哭得死去活来。送行的队伍有二里路长,看热闹的更是不计其数。
  这次意外叫四棱子着实消沉了好些日子。
  有人小心翼翼地提议,是不是新房冲着什么?
  就有人请了风水先生。先生四处都看了,就连老屋和祖坟也看了,最后说:“老人家心知儿孙已然衣食无虞,宽松了,没了心气。跟这宅基没有关系。”
  由此,四棱子这才渐渐地恢复起来。
  
15
  四棱子、安豹几个正在罗友酒楼上喝酒,罗尤带一个老头上来:“棱子哥……”
  四棱子扬一下手让罗尤走了。
  “来,姨父,坐。”四棱子问,“再没人去骚扰吧?”
  “自打他手下挨了打,翟秃子有一阵子没动静。今儿早起他把我叫去说,跟晓岚,他也不想来往了,叫我给他五万元的青春损失费,就算完了。”
  “啥青春损失费呀?”四棱子大惑不解。
  “我老汉向来没听说过,那翟秃子说这十几年来,他的感情和心思都在你表妹身上,这一下子你表妹要跟他断了,他这十几年的感情、心思不是白费了?他的青春不是白白地被耽搁了?浪费了?你说这还像不像人话?翟秃子就以他这个歪理,非要五万块钱的青春损失费。好我的天呀,我这几年过的啥日子?你也能想像来,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一年辛辛苦苦下来,吃喝过落不了几百块钱,我哪里来的五万块钱给他?这简直是……要我的命呢!”
  在场的人听了一个个都忿忿不平。正这时,“噔噔噔”上来几个警察,为首的是杨刚。
  杨刚站在门口把那几个警察挡在身后,暗暗地朝四棱子点一下头大声问:“谁叫安彪、来飞?站起来!”
  几个人都没有动。四棱子对安彪、来飞说:“老三,王辉,去把安彪、来飞找过来,嫑说是杨警长叫呢。”安彪和来飞答应着下楼去了。
  “坐,杨警长!”等杨刚坐了,四棱子问,“最近咋样?忙不忙?”
  “唉,”杨刚说,“哪像你这么消停?穷人忙身子,整天介七事八事。”接到四棱子暗示,杨刚拧过头去,“你几个,到楼下等着,人一来先铐起来!”又转过头来看着四棱子说,“快到国庆节了……你不是要出远门,该不是又去新疆吧?”
  四棱子立即知道要严打了,杨刚暗示他出去躲一躲,就说:“我要去广州。咱一块儿去,费用是我的。”
  “下次吧。”
  “那……需要啥、要帮啥忙,你尽管说!”
  “以后再说,我先走了。”说着,杨刚下楼了。
  “姨父,你先回去,我去给翟秃子再说一下。”四棱子给安豹交代一番,离开了酒楼。
此刻,四棱子已打定主意,既然要躲,干脆,先把翟秃子捣治了!他知道那家伙诡计多端,神通广大,跟派出所、联防队关系都不错,包括杨刚来抓安彪、来飞,也一定是翟秃子在暗中捣鬼。

16
  第二天下午六点,一个小“马仔”来报,翟秃子下班后拐向晓岚租住的家去了。四棱子在腰间摸了一把,大步流星下楼出门。
  南街77号。这家院落前头是一座二层楼,院子的两边是分别是三间厦房。晓岚就住在东厦房最里面靠北侧的那一间。
  四棱子刚走到门道,一个矮胖的男人迎面将他拦住,瞪着一双鱼泡泡儿眼睛警惕地问:“干啥?”
  “找人。”
  “找谁?”
  “找晓岚。”
  “找晓岚?晓岚就是你能随便找的?翟镇长有吩咐,你知道不知道?闲人不准擅自进入。”
  四棱子斜了他一眼,又往进走。
  “嗨!”那男人一把拽住四棱子的胳膊喝道,“听不懂人话?往外走!”
  听到这话,四棱子气不打一处来,抡起蒲扇般的大巴掌照着他搂头盖脑地抽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那男子不提防一个趔趄跌倒下去,身子碰到了旁边的大立柜上,“哗”的一声,把穿衣镜碰得粉碎,掉下的玻璃划破了他的胖脸,鲜血直流。四棱子不去管他,径直到了晓岚住的房子,冲进去的同时大菜刀已经握在手中……
  一个坐在床边正低着头暗自啜泣的少妇慌忙站起来,双眼惶恐地望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黄脸大汉……
  四棱子收了刀。
  “你是晓岚?”
  少妇连连点头。
  “我是你表哥。翟秃子呢?”
  晓岚说:“才走,说有什么急事,又到单位去了。”
  四棱子“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四棱子拐过十字斜角走进了镇政府的大院,径直上了二楼冲进翟秃子的办公室。
屋里,翟秃子正跟几个人打牌,那矮胖的男子伏在翟秃子的耳边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头上被玻璃划破的血痕仍在渗血。翟秃子一边漫不经心地伸手摸牌,嘴里还一边哼哼着,猛回过头来,四棱子已到了近前!
四棱子“哗”地一声掀开衣服,从腰里掏出雪亮的大菜刀冲着办公桌“咔”地一声砍了下去。桌上的扑克牌和一些五十元、一百元的钞票被震得四处飘落。菜刀深深地扎进桌面,直直地立在了那里。在座的四五个人连同那矮胖男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四棱子厉声吼道:“冤由头债有主,今天这事跟各位没关系。”说着又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绕在食指头上把玩了几下冲着其他几个人继续说道,“希望各位不要自找麻烦,免得我认得你,枪子认不得你!”
  几个人胆战心惊地躲向一边。那矮胖男人被吓得上下牙齿打架不休,蜷缩着身子挨着办公桌溜了下去。翟秃子也瘫在大靠背椅里如同筛糠一般发抖……
  四棱子伸手从桌上拔出菜刀,伸手揪着翟秃子脑部后边残留的那一部分灰白的毛发,象拎着一只土鸡般从办公桌后拉到了办公桌前,又移动菜刀向他的脖子靠近……
  翟秃子被吓得脸色煞白,两个鸡爪子般的瘦手颤抖不已,胡乱挥舞躲着、阻挡着刀子,颤着声连连叩头:“兄、兄弟,别、别这样,咱有事好、好、好商量。”
  “跟你还能商量!嗯?”四棱子恶狠狠地说着,用刀背冲着翟秃子的腰眼“咵”就是一下。翟秃子疼得一呲牙,张口刚要叫,四棱子又回过刀来将刀背塞到了他的嘴里,大声呵斥道:“你敢叫!”
  四棱子左手猛一用力将翟秃子推翻在地上,然后转到办公桌的背后坐在老板椅上,右手仍然握着大菜刀:“听着!”
  翟秃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哈着腰来到办公桌旁边。
  “今天你把你第一次糟践晓岚,十几年来咋样长期霸占,三番五次派人殴打人家的女婿,一一地给我写下来!”
  翟秃子目光怯怯地望一下雪亮的刀锋,口里连连应诺:“写!我写!”
  “现在就写!”四棱子又把雪亮的菜刀在他面前晃了晃,“要有一句不实,我立马把你吃饭的家伙割了!”说着用刀刃在翟秃子的脖颈处轻轻蹭了一下。翟秃子被吓得一缩脑袋,连声说道:“一切我都答应,一切我都答应!”右手颤抖着拿过笔和纸,体若筛糠猫着腰扒在桌上开始写起来。
  翟秃子尽管脑袋瓜子猴精猴精的,仕途上工于心计一帆风顺,但是自小看不起知识,不爱上学,所以初中没上完就死活不愿意去学校了。当官这几年来,他仍然不求进取,不学无术。所以这么简单的一篇文字半张没写出来,竟然好像比背磐石还累,干瘪的腮帮子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忽然,翟秃子停下了笔,一双小眼睛胆怯地环视了一周,最后还是不得不问道:“谁会写‘糟’?”
  高军走了过来,帮他写了。
  “啪”的一声,四棱子把大菜刀拍在了桌子上,瞪一眼大眼睛高军:“你就坐在那儿,伺候着给他纠正错别字!”高军诚惶诚恐地坐下。其他几个来和翟秃子打牌聊天的伙计以及那矮胖男子也被吓得大气不敢出,静静地在那里看着、听着。
  四棱子操着刀挺直了腰杆坐着,大声宣布道:“听着,翟秃子这篇文章,不许有一个错别字,错一个字,我剁掉他一个指头,你们都知道,我这人说话可是算数的。”
翟秃子紧张得浑身已经麻木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写完了。他用袖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挣扎了几下站直身子。
翟秃子双手把这一篇杰作递给四棱子。四棱子粗粗浏览了一遍,将那几张纸交给高军说:“明天上午交给张县长!我要落实的,你不要叫我失望!”
  高军急忙点了头。
  这时墙上的钟已经敲响了子夜零点。屋里的几个人有的已经饿得肚子“咕咕”作响,有的被尿憋得直打颤。但是谁也不敢吱声,也不敢离开,都静静地看着,听着,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下来嘛……”四棱子手持着菜刀一边思索着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办公桌后翟秃子的身边突然拧过身去冲着众人问,“你们大家猜猜,我要说啥?”
  众人巴巴地望着他不敢吱声。四棱子又转回来盯着翟秃子,声音忽然变得很平和:“翟镇长,你家的椅子在俺屋的柴棚子寻见,他的腿能走?”
  “我、我不……知道,真地不知道。”
  四棱子缓缓点点头:“你不知道,谁知道?”
  “……”翟秃子双眼惊恐,无言以对。
  “翟镇长,谢谢你!不是你,我进不了号子。不是你,我走不了黑道。不是你,哪有我四棱子的今天!”
  “兄……弟……”
  “唉——”四棱子叹口气说,“兄弟要走了,说不了太多感谢的话。不过,总得给你留点儿纪念。”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拉住翟秃子脑后那一撮灰黄的毛发。
  翟秃子痛得呲牙咧嘴,身子只得随着站起来。
  四棱子把翟秃子提着转了半圈儿,一抬腿照着他的尾巴骨“咚”的一脚。
  “哎呀——”“扑通”,翟秃子惨叫一声,一个“狗吃屎”重重地摔在了瓷砖铺就的地面上,鼻血、牙血登时喷涌而出,四颗门牙也不知碰到哪里去了。翟秃子嘴里“嗷嗷”地号叫起来,脖子伸一伸,脑袋拧一拧,身子却动不了。
  四棱子跨上一步再次抓住翟秃子的后脖颈,提起有半尺高,嘴里骂着:“他妈的你还敢号叫!”狠劲地扔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翟秃子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砖上,双眼眉骨被碰断了,一个颧骨也被碰得陷进了肉里面。翟秃子的身子骨本来就瘦,摔在地上更加疼痛难忍。他转过脸喘着气恶狠狠地说:“好,打得好!咱走着瞧!”
  “他妈的你还敢还嘴?”四棱子一边狞笑着,一边提起左脚冲着翟秃子的太阳穴“啪”就是一脚。翟秃子“哼”了一声,脑袋一歪再不吭气了,一张面皮早已没了血色,此刻更是白里泛青。
  四棱子站起身来笑了笑:“好,这会儿成了死长虫了!睡,你好好睡,我走了。”说完,大步向外走去。
  迅速来到大街上,四棱子上了一辆奥托出租车。
  出租车向西疾驰而去……
  
17
四棱子走远之后,翟镇长的那帮牌友和那矮胖男人才慢慢地醒过神来,一边急匆匆把翟秃子送往省医院,一边慌忙给公安兴南分局报了案。
古堡镇派出所接到分局指示之后,林所长心里暗自吃惊,好你个四棱子,那么大的胆,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在镇政府将翟镇长打得半死!连忙让杨刚带着几个干警出现场。
  干警们进了镇政府院子后,打着五六只手电筒仔细搜查。杨刚在二层楼的楼底下拐角处发现了一只五四式手枪。拿起仔细勘验,原来是一把仿真手枪。大家上得楼来,发现翟镇长的办公室里面满地的血污,宽大的办公桌上被刀砍了三五个深深的刀印,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还扎砍在桌子中央。
杨刚指挥大家现场进行侦查,绘图记录,同时对附近的一些居民做了简单的走访。
与此同时,林所长正急急匆匆赶往省红会医院准备提取当事人的笔录。  
  林所长一行到医院时,翟秃子一家大小老幼正聚在一堆儿哭哭啼啼。主治医师介绍了简单的情况:“多亏送得及时,迟来一会儿,命就保不住了。”主治医师继续说,“不过,情况仍然很严重,命虽然保住了,但是腰椎骨被彻底打断,自腰部以下全部失去知觉,大小便失禁。按现在的医研成果来看,不论是中国还是欧美日本,对此都无能为力。终身残废已经可以肯定。”
  翟秃子的身子象一堆干柴蜷缩在被子下面,只有黑瘦的小脑袋露在外边。林所长来到翟秃子的身旁,俯身对着他的耳朵呼唤道:“翟镇长,翟镇长!你吭一声呀。”
  那主治医师走过来在林所长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对着他耳朵低声说:“伤者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何时能开口说话,那就很难讲了。快则半个星期,慢则半年。也许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说出一个字了。这就是现实的无奈,医学的无奈,科技只到这个地步。”
  林所长长叹一声,为没能完整地记录翟镇长的第一手受害人陈述而深感遗憾。
  古堡镇派出所会议室里,贾指导连夜召集所有干警、联防队员召开了紧急联合会议。贾指导慷慨激昂,义正词严地向干警们讲话:“同志们,我们古堡派出所可是连续三年的优秀派出所、优秀党支部啊。在我们这个地方,在我们的管辖区内,怎么能允许史宏发这么一个混混儿、闲人、带有黑社会性质集团的代表,将我们的镇领导翟镇长在镇政府大院里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了脊椎骨,致成终身残疾高位截瘫!同志们,我们每个人都要感到自己肩膀上的压力,要有不破此案誓不罢休的决心,坚决地、尽快地侦破此案,抓住犯罪嫌疑人史宏发!”
开完事务工作会议,贾指导和林所长兵分几路,一路让人将案情上报分局,同时由分局上报市局和省厅,请省厅发出通缉令缉捕在逃嫌犯史宏发;另一方面向全国范围内有关公安机关发出协查通报,注意查找这一犯罪嫌疑人,有年龄、特征相类仿的,立即与本派出所联系。另一路在当地对罪犯可能藏身的地方进行严密布控,凡是犯罪嫌疑人有可能的藏身之处,组织干警、联防队员或者治安积极分子进行守候,有异常情况马上汇报,全力缉拿。
真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料四棱子再有一身好功夫也是插翅难飞。
  18
  再说高军怀揣着翟秃子的“犯罪事实”内心充满了矛盾,在惶恐不安中耐过两天两夜。照着四棱子的吩咐去做,万一四棱子被抓而翟秃子倒不了,那他这个村主任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但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公安这边雷声大、雨点小,那四棱子一定是跑远了。我如果不交上去,这四棱子……连翟秃子都敢弄……
  门铃响过,婆姨带了一个人进了屋子。高军一惊,继而又一喜,急忙起身:“哎呀子良,稀客!快,坐!老婆子,炒菜……”
  “嫑忙活。”张子良在沙发上稳稳坐下,“我今儿来,两件事,一是受人之托,看你给人家把事办了没,二才是叙旧。”
  高军神色顿时有些紧张:“那,你先说正事。”就盯住张子良。
  张子良仰头一笑:“大眼儿,我知道你有顾虑。你害怕啥呢?翟秃子侥幸捡条命,也成了废人。再说,政府里边也好,乡镇企业也好,包括底下的一些群众,都在借机搜寻翟秃子的麻烦事。老同学,这当口,你要是再犹豫,难免有人会占了先机!”
  高军起先不解,继而似乎一下子开了窍,抑制着内心的激动,狠狠地拍了张子良一巴掌:“子良,你敢说你跟四棱子不是同伙?”
  “你错了。”张子良喝了一口茶,神情有些沮丧,“人家是干大事的,我算个啥?”
  “哼,”高军故意板着脸,“不是关系不一般,那四棱子会托付你来问我?”
  张子良淡淡一笑,再不言语。
  高军忽然问:“按说翟秃子很受领导的赏识,咋也干那些下三赖的事情?”
  “你虽说跟他共事,有些事,你还真地不知道。”接着,张子良讲起了一件事让那高军顿时目瞪口呆!
  三年前的春节,学校正放着寒假,翟秃子带着儿子翟计住在镇学校替他老婆值班。这天俩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忽然有人敲门。翟秃子下床来,刚把门打开,闯进来一个人照着他的秃脑袋就是一拳。那翟秃子被打倒在地。也亏得他灵醒,爬起来就往里屋钻。不一时,门外却传来了他的号叫。原来里屋也有一道门,翟秃子本想从那里逃跑,不想打他的人早有准备,那门口也安排有人把守。翟秃子刚一出门就被一脚撂翻。闯进屋的那个人这时也追出来,与门外的同伴联手把个翟秃子打得鬼哭狼嚎……
  小翟计从另一面的窗户逃出,跑到教员聚居的地方哭叫着:“杀人呢——!救命——!”
  两三个教师不急不缓地过来,站在远处观望。因为翟秃子的品质太差,在教员中不得人心。教员们不去管面子上又下不去,只好故作声势到了翟秃子老婆的房子,但是一看那阵势却又不敢上前。
  到了半夜,却有两个教师跑到打人的那俩小伙的家中说:“翟秃子报了案了,你俩跑吧。”
  这俩连夜就跑了。
  翟秃子住了一个月医院,恢复得差不多了。一天晚上,翟计下了晚自习经过学校图书室,忽然听见里面有些异常的动静,便急忙跑回去告诉他妈。这女人一想,咱是图书管理员,图书室里出了事跟咱脱不了干系。连忙报告了校长。校长于是召集了一大帮教师把图书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低着头从图书室里灰溜溜地出来了。路灯下,他的光脑门儿熠熠生辉,正是翟秃子!
  不一会儿,又出来一个人,却是一个身材苗条、长发盖脸的女学生!
  校长把那女学生带到办公室询问经过。女子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一直僵持到凌晨一两点,校长只好让她先回宿舍。
  第二天一早,那女生却不见了。
  中午时分,女学生的家长气势汹汹找到学校质问校长:“今天早上俺女子一回到家里就哭哭啼啼,一句话不说,也不来上学,到底发生了啥事?”
  校长如实相告。
  学生家长赶到派出所,把翟秃子告了。
  派出所的人一听:“好个翟秃子!你还告别人打你,你本来就该打!”
  “真有此事?”高军问。
  “老同学了,我是爱开玩笑的人?”
  “翟秃子这货……是个这人!”
  张子良这才说:“该办第二件事了。”
  高军笑了,朝厨房喊:“老婆子,弄好了没?”自己从橱柜里取出一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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