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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散文】春日里的忧伤 ——折翅的风筝


作者:陈戈 秀才,2420.7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056发表时间:2013-03-04 14:24:59

柳垂金钱,桃吐丹霞,转眼间春天就来了。姗姗然,春天用她那纤纤妙手撩拨着大地,温润着碧空。大地欣欣然苏醒了,在细雨的滋润中,用一抹草色为春天打上了粉底,尽管若有若无,却让那春的气息在鸟语花香中越发浓郁了。
   “儿童归来散学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看着那着挣脱着冬的余威的风筝又飞舞了起来,将那天空蔚蓝点缀得花花绿绿,我仿佛又回到了和哥哥共同走过的童年,趁着暖暖的春风,在试飞着自己做的风筝。
   哥哥上中学那年,我上小学。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视,于是哥哥便理所应当地成了我的一个窗口,满足着我的好奇。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缠着哥哥给我讲一些故事。
   哥哥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在我的眼里他无所不知。他喜欢打篮球,画画,吹笛子、口琴,还喜欢书法。在村里人的眼里,这叫不务正业,可对我而言,哥哥已俨然成了我心目中的偶像。
   一个春日的下午,刚放学回家,哥哥便放下书包要我帮他找竹篾、细线和浆糊之类的东西。我想哥哥一定是又学个新的什么回来了,虽然猜不出个具体,但还是照着吩咐去办了。
   东西准备齐了,哥哥便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摊开了放在桌面上。看着纸上那铅笔勾勒出来的图形和标注的数字,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我们就要拥有自己的风筝了!
   我们花费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终于把风筝做好了,但不知什么原因,这只风筝就是飞不起来,而且还摔折了翅膀。哥哥又重新做了一个,准备到村口更开阔的空地上去放。可谁知,一场阴雨和连续一个星期多无风的日子,竟让这只风筝被无限期地搁置了起来。
   一个星期的时间,竟然成了我们哥俩一次漫长的等待。转眼间就到了春播,家里的活计多了起来,大人们没了闲情逸致,更没了耐心;学生娃娃们既要帮大人干活,又要做功课,也没了空。就这样,我和哥哥第二次试飞的梦想被搁置起来。
   哥哥做的风筝始终没有飞起来。对他来说,这是一件极其沮丧的事情。然而,事情还不仅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哥哥的失意还在继续。
   哥哥原本很喜欢画画和器乐,可是学校没有专业的老师,家里又拿不出钱去外面请。再加上在那段日子里,家里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哥哥文化课成绩不是很好,又时常被老师惩罚,结果就自愿辍了学。
   辍学后的哥哥跟上四姨夫学做家具,成了一位木匠。虽然,木工也比较辛苦,可哥哥的活做得细致,做人又厚道,这样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只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哥哥原本想要的。我知道,哥哥的心里仍然有自己梦想,还没有放飞却已经被迫搁浅。
   当然,哥哥偶尔也会做一些画,然而,却也只能被授意于“年年有余”或“福禄同寿”之类的内容,在粮柜、寿材之类的木器上画了。他对音乐的那份痴爱,在生活的捶打中日渐消磨。那支曾给他以欢乐的口琴也沦为了小侄子的玩具,只有闲暇时才听得见,虽然抑扬有致,却也呕哑嘲哳,明朗和清越荡然无存了。只有对书法的爱好坚持了下来,成了哥哥一份“文化遗产”。每逢辞旧迎春或是邻里红白喜事时,哥哥的才能才能派上用场,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能从书写楹联中找回年少时的几分矜持和自傲。
   时间过得很快,娶妻生子后,日出而作日落而休间哥哥已经迫近了而立之年,而我也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这期间仅仅十年。这十年的时间虽然屈指可数,恍若一瞬,可时移世易却也让生活多了些变数。
   也就在十年的光景中,我倒是成了全家人的希望。尽管,我也知道,无论从天资还是勤奋上来看,我都不比哥哥和妹妹他们强。可家里人还是决定把我继续供下去。于是从小学到中学,再到上大学,我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家里的活从里到外全靠爸爸,妈妈操持,哥哥则承担起了较为繁重的体力活。
   考上大学那年,全家人看着我手里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地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哥哥甚至高兴地流下了眼泪,可我的情绪却异常低落:高三最后一年,与其说是我在准备高考,倒不如说是全家人把心提到嗓子眼上在走钢丝。
   而且在这期间,除了精神上的折磨,身体上他们承担着我上学所有的花销。在这一年哥哥为了挣钱供我上学去背过矿,卖过木炭,甚至还下过私人煤窑。我知道,大学四年对我来说是走向光明,可我注定是要把哥哥,还有爸爸、妈妈他们推入那更深的窘迫,推入到那没有了炫目的色彩,隔绝了曼妙的音律的黑暗之中。
   大学的四年漫长而又短暂,我找到工作的那一天,全家人异常高兴,哥哥脸上的神情也比以前轻松了不少。只是看着哥哥那双手,那双不再能丹青富贵,挑拨音律的手又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在这大学四年的时间里,繁重的生活让哥哥更加消瘦。哥哥下煤窑先后受过四次伤;北山背矿扭伤过双脚,到二、三十里以外的南山去担木炭也冻伤过双手,耳朵。我清楚地知道,我得到的这份工作中该渗透了哥哥他们多少的汗水啊。
   记得读过这样一篇文章,说的是有一个贫寒的家庭,在家里不能同时供弟兄俩读大学的情况下,家里决定通过投掷硬币来决定谁来供给对方。结果,哥哥胜出,由弟弟去下煤矿供给哥哥上大学,哥哥上班后再赚钱供给弟弟读书。
   哥哥找到工作的那一天,高兴地对弟弟说:“弟弟,现在我可以挣钱来供给你上大学了”。当家里所有客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弟弟时,弟弟却已泣不成声:“不,不,哥哥,已经太晚了。看看我的手!我连一只玻璃杯都握不住。但是我真的非常高兴,你还记得你的誓言。”
   当哥哥的最终成了一名著名的艺术家,他就是创作了《祈祷的手》的丢勒。下煤窑的弟弟没有丢勒那么出名,但有谁能够否认丢勒的成功是由于弟弟的鼎力支持呢?
   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住在宽敞的住宅里,抑或是徜徉在都市的霓虹灯下,欣赏着美丽夜景时的每个人,有没有想到过自己之所以能拥有今天,都离不开那一双双扶持和祈祷的手。
   在放飞梦想的金色年华里,那一双瘦弱的手托起了希冀,却任凭自己飞翔的翅羽在生活的漩涡中折戟沉没。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牵着我的思念和梦幻,走回到童年/记得那年三月三,一夜难合眼/望着墙角糊好的风筝,不觉亮了天/叫醒村里的小伙伴,一同到村边……”不知是什么地方飘出了一首曲子,听起来耳熟。
   听着着那熟悉的旋律,我似乎已飞越了山重水复,回到了那魂牵梦萦的故乡。
   还是那土屋、茅舍,还是那些白发翁媪和蓬头稚子。在村口那片空旷的草地上,一只笨拙的风筝已经飞了起来,风筝下面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编织着一个个飞翔的梦想,洒下了一串串欢歌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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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春暖花开,大地勃发生机,在这样明媚的日子里,那些过去的点滴也随风潜入了风景里,牵扯着我的回忆,我与哥哥的情缘,一幕幕平常而温馨的画面逐渐的铺展开来。由风筝引发的一连串感悟,那只童年的没有飞起来的风筝,承载了哥哥与我的共同记忆,哥哥也像风筝一样,在经年累月中,消磨了意志,失却了梦想。不能如愿以偿的哥哥,失去对音乐的痴狂,失去了对画画的眷恋,用单薄的臂挽起了生活的重担,从此,我的身上承载了一家人的梦想,也延续了哥哥的希望。文章充满深情,在层层的叙述中,自然的流露出对哥哥的感激,甚至一丝的愧疚,是哥哥的舍弃,才有了自己的成绩,看着哥哥苍老的手,看着小侄子手里的口琴,看着哥哥唯一留存的爱好只能在喜丧的时候施展,自己心中无限感叹。文章借用了画家的事例来描摹兄弟之情,似乎也在表露自己的心声,相帮互助,互相扶持,自己稳定了,也到了报答哥哥的时候。结尾用一首歌,绵延了这份思念,也在歌声中阐释了更加博大的主旨,美好日子背后的那一双双扶持和祈祷的手,教人如何不想它……问好作者,倾情推荐。【编辑:易水犹寒】【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305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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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易水犹寒        2013-03-04 14:28:26
  浓浓的兄弟情义,由风筝引发的联想,哥哥对我的那份付出和支持,让我感激终身,也让读者感动。我想作为哥哥也是幸福的,因为弟弟的成绩,因为弟弟的感恩,哥哥赢回欣慰。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想作者一定会给予哥哥更多的回报,而且哥哥的那份未完的梦想也会得到延绵,就像那只童年没有飞起的风筝,应该也终会有飞起来的一天吧。
2 楼        文友:易水犹寒        2013-03-04 14:29:14
  问好陈戈,祝福更多佳作,期待更加精彩,江南有你,会更辉煌。
回复2 楼        文友:陈戈        2013-03-04 19:15:32
  寒,谢谢你的精心编审和精美按语,敬茶……
3 楼        文友:海韵波涛        2013-03-04 17:41:01
  春天的风筝寄托了很多的希望,也带来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在亲情中体会那种温馨的快乐,哥哥看到弟弟的今天,心中也会有宽慰的愉悦,喜欢这样质朴的文章,拜读了,祝春安!
岁月静好 海韵QQ786732982
回复3 楼        文友:陈戈        2013-03-04 19:22:29
  嗯,也许是这样的。谢谢你的来访和点评!
4 楼        文友:舟中人        2013-03-05 09:51:04
  欣赏陈戈又一篇散文佳作!恭喜加精!问好!
舟中人
回复4 楼        文友:陈戈        2013-03-05 10:46:54
  呵呵,谢谢舟兄。我偷偷地告诉你,这是以前的作品,在别处发过,觉着挺不好意思的……
5 楼        文友:林影秋        2013-03-07 11:26:11
  想到这样一句:即使春日没有阳光,我也要放飞储存了一冬的希望。
在我的眼前,我的人间,我的全世界,开始于无邪,静止于纯结,一夜之间,雪。
回复5 楼        文友:陈戈        2013-03-07 21:32:40
  嗯,的确很有哲理的一句,谢谢!
6 楼        文友:嫣然盼晨曦        2013-04-07 15:37:28
  看完此文眼睛湿润了,是啊,我们美好的今天是谁换来的,是谁在背后默默的支持,流血又流泪,是那份唯一的亲情啊!所以我们要珍惜,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们更要感恩,也要做一个和哥哥一样的人!
嫣然盼晨曦
回复6 楼        文友:陈戈        2013-04-07 22:45:28
  嗯,谢谢嫣然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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