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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蝗虫


作者:柳村暮羊 布衣,417.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854发表时间:2013-03-05 21:20:21

蝗虫 二零一一年,美文原创纯文学网站上发表了一篇《草婴南行》的小说,小说发表后跟帖了。只是小说组主编藏獒咻咻给作者头枕花绣发来一封互动交流信,说花绣先生的《草婴南行》艺术品位很高,但站上反应平淡,以后可以多写些通俗有趣的作品,意思是她的作品太高深未顾及站上读者群的口味,有悖本站艺术定位的宗旨。
   头枕花绣是位七十四岁的老太太。她一生的工作是给病人端屎倒尿,是个护士。她在几十年里每每料理完脓血屎尿后,为了冲淡那些腌臜血腥气,就从工作台下掏出小说来读,一直从《小二黑结婚》读到现代的《弗兰德公路》。退休后,她又是给孙子把屎洗尿布操持多年。现在孙子长大成人远走高飞她便老了。她的男人在被打成右派时就自绝于了人民。现在她日日孑然一身在熬着孤寂难耐的时光。好在现在有电脑网络,她每天在网络上搜文索句充实生活自得其乐。一天她无意中发现了美文原创,她从里面的日记栏看到悠幻玄谜小说榜。时间长了她发现里面的文字并不纯,而且站内有许多人的庸俗气文字的浮糜味,于是她便萌发了自己来捣鼓一番的念头。可是她一生只是阅读文学作品从没有码过字,于是便搜索了一些获得诺贝尔奖的大家看了也会脸红的经典作品贴上去投稿。出乎她意料,经过她改头换面、偷梁换柱后的作品,竟然篇篇都被发表了,遗憾的是发表的作品从来没有编者按,也未被推荐过更不用说加精了。经过一段时间,她悟出不是她逗编辑玩而是编辑们一直在逗她玩,编辑们早就知道她玩的把戏。她感到很难为情。不过她肯定给编辑大大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然她第一篇真正原创的《草婴南行》的作品一发,大名鼎鼎的藏獒咻咻怎么就会给她来信呢。
  
   时隔八年,八十二岁的她应编辑部之邀,参加了本网站二十周年纪念暨响应文化部就国家反腐败运动务虚会议后的恳谈会。与会者共十人,他们代表了自建立“美文原创纯文学网站”以来,在管理联谊创作等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卓越贡献高致风范和独特风貌如许人。
   “藏獒咻咻”在编审管理方面尽忠竭力,自然代表站方参加了会议,也是这次会议的首席代表。其次,资深编辑“梁溪清声”风范特异,还有“穿越时空的缘”穿越最力,“清冰”历史彻骨,“留得枯荷”情调最佳,“绿了芭蕉”风韵洋溢,“飞燕飘零”趣味超绝……“头枕花绣”风格最为飘忽不定。这十位代表们代表了十类编者及作者以如此名义如约与会,于二零一九年六月六日聚首在美文原创编辑部。
   与会者在京城帝豪大酒店的一个会议室,就一个月牙形的桌子从左到右像梁山泊天罡星地煞星那样依次排列而坐,席前对应摆放着象征各自身份和功绩的菜肴。“藏獒咻咻”坐前摆放着的是熊掌炖熊筋,“梁溪清声”是蚝油扒鹅掌,“穿越时空的缘”是酸黄瓜腊肠,“清冰”是冰镇话梅腌苦瓜,“留得枯荷”是清蒸穿心莲,“绿了芭蕉”是樱桃鱼块……“头枕花绣”是爆炒跳蝻。
   十位代表和代表们的菜盘坐好了摆好了之后,会议正式开始。首先进行第一道程序,摄影留念。从拍出的照片可以看到,代表们的仪容既端庄又深沉;因为摄像者的水平非同寻常,那一盘盘菜盘就像挂在代表们的胸前(实际上是他们用手拈着盆子的两沿拍的照),那样子宛如显示受奖人荣誉的奖章。明眼人也不难看出,照片中前九位代表都是双手托着这奖章,表达奖章和受奖人的和谐亲切的关系,只有最后一位老太太头枕花绣双手下垂,显示与那“奖章”的离心离德。
   会议第二道议事程序是代表们挨次发言。第一个发言人当然是藏獒咻咻。他说,二十年来的辛劳,虽苦犹乐,尤其记忆深刻的是曾把一个叫草婴的假鸟(剽窃者)吓跑,此鸟逃跑时还放了个响屁,真是屁都被吓出来了,一乐!(发言后,大家热烈鼓掌。)到梁溪清声发言时,他态度雍容,与前发言者比较显得非常老成持重,他先是语气平缓地口占一联,廿年风雨好心情,七十吴娃心情好,接着叙述了他曾挽留一个与自己同名的人,使那个与一位网友闹矛盾的也叫清声的作者不计前嫌留在了好心情继续创作,他说他为此二十年来写文做人都是值得自己欣慰的事。(大家对他的发言投之于尊敬和赞许的目光。)后面,穿越时空的缘谈历史是一段被人类遗弃的脐带,但那脐血可以挽救得败血症同胞的病,清冰谈苦瓜可以清心火,留得枯荷谈喝莲子汤听雨打枯荷可以追回晚唐馆舍的千年情调,绿了芭蕉谈作为在美文原创中的一名女写手,风也飘飘雨也萧萧,二十年文字花开又花落,青春虽然不再来,但流光里留下了风味悠长……
   最后轮到头枕花绣发言。她说她收到代表“风格飘忽”的邀请函时羞赧不已,为自己曾敲打的李娜光着屁股海浴,刘芳臆想与藏獒到山谷里作骚的文字而焚心。她说,为了表示自己的追悔之意,切合今天的场景给大家讲一个关于蝗虫的小故事,希望同道友友们笑纳。
  
   今天我坐在这一盆爆炒跳蝻面前,我感受到这些被爆过的跳蝻的样子,就好像我的心被切碎爆炒得这般焦糊,非常难受。这跳蝻使我回想起七十年前的事儿。那年头国祸天灾,跑鬼子反过去没几年,内战又起,我们江北刚要解放,又遇旱灾蝗灾。我至今清晰地记得我十二岁时,那年年关刚过我的祖母便去世了,刚入春我的一岁半的小弟弟也死了,夏日未至我的父母双双饿死。我也饿得只留下一口气了,腿肿得一碰一个凹宕。整个村子里了无人迹,白天和晚上一样,满村子仿佛都是饿死鬼的凄凄幽鸣。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祖母。我奶奶说,花绣孙女儿,奶奶很想念你,几个月来奶奶在这边天天想你,但奶奶不想见到你,你不知道奶奶在这边也是天天忍饥挨饿。你的日子还很长,你的人生花季还没到,你还要开花结果,你还要享受人生流淌汗水收获果实的幸福时光。奶奶爱你,奶奶不想见到你。你要活下去,你要听奶奶的话,一定要从床上爬起来,朝我们村子西边去,那是奶奶给你指点的可以活下去的路,你不管怎么样爬也要往西边爬去。你要不听奶奶话,奶奶见到你也不会理睬你。
   我躺在床上,已经快有三天没吃到东西了,肚子饿得不知道饿了。我整日昏昏沉沉,好像一直在做着梦,一直在梦里想着在吃着什么东西。天亮了,我想起奶奶在梦中跟我说的话,我强打精神下床来,撑着双腿离开家门慢慢挪出村子。
   村外田野里荒芜一片,天空像一张蜡黄的纸。草木像我伏在床上那个样子,也好像又饥又渴黄皮寡瘦地趴在地面。我不记得春天以来下过什么雨,但我脚下小草叶子上却挂着细小的露珠。我先是踏着那细小的露珠,一会又坐到草珠儿上,就这样走一会坐一会,快挨到西冲的铁路边了。那铁路还是日本鬼子建的,横在那里像一条吓人的蟒蛇。远远的西边高地上还有鬼子修建的碉堡。我看到那堡眼像狼的眼睛闪着绿光,整个身儿打着颤。有一阵我眼睛冒金花,好像看到碉堡眼里喷出像蛇信子一样的火舌,那是我几年前亲眼看到过的机枪扫射的火光。不过我是到不了那幽幽绿光里了,那如蟒的铁轨我也越不过去了,我已经摊在地上在慢慢往前挨了,我知道我怎么爬也难爬过铁轨,何况枕木间还有那些锋利如锥的石子。
   当时,我趴伏在荒野的草地上。我眼睛一会冒着灰星星一会泛绿星星。我真想喊奶奶,说我再也无力往西去了,但我连喊一声奶奶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我感觉支撑在地上的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我挪开我那瘦弱无力的小手,看到是一只小蚱蜢,那是我们叫它抬稻杆蚂蚱的小形体。小蚱蜢的纤细的腿已被我的手压断了,在草根里微微地动着。我侧卧在地上看着她动,我又把它拈到手心,接着送入嘴里,一发狠咽到肚子里去了。我再也不看铁路西边的碉堡了,只看我身边的带露水的草叶,寻找着那些像草叶似的小蚱蜢。
   那一天我度过来了,奶奶没有见到我。第二天我起的更早,还捉住了老头蚂蚱。后来的日子,我用爸爸遗留下的他用来装旱烟丝的破布袋,装回大青蝗虫煮了吃。以后,你们就都知道了,——我现在还活着,结实着呢。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还想说明一句,我眼前的这一盘跳蝻,我想只是比我那年吃的多放了一点油,相信口味不会比我吃过的蚱蜢好。
   大家听了头枕花绣的发言后,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沉默不语。
  
   散会后,藏獒咻咻从网上查看了蝗虫词条有:蝗虫的现实喻意是,比喻那些自己不去劳动而又吞食集体劳动成果的人;又比喻一哄而起,如现在所说的“蝗虫经济”。梁溪清声回去,从宋诗里查阅到杨万里的诗句:“风生蚱蜢怒须头,纨扇团圆璧月流。”他们把这些信息转发到头枕花绣的伊妹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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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故事套故事的穿越小说,从二零一一年穿越到了二零一九年。而文章所描述的两个故事,都意在隐喻某些现象。对于故事的深层涵义,我们暂且不去讨论。单是从作者的行文来说,语句凝练、架构完整,主题集中,还是值得一读的。欣赏。问好作者,感谢来稿。【编辑:水中石】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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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水中石        2013-03-05 21:22:01
  欣赏作者美文,感谢赐稿江山。
2 楼        文友:柳村暮羊        2013-06-10 07:41:55
  文章结尾改为:“他们把这些信息转发到头枕花绣的伊妹儿里,让她昏花的老眼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生活里所有最重要的幻想和价值全都是美丽的圆形,圆得像宇宙,或像孩子第一次看到马戏表演时睁大的眼睛;因此,我喜欢圆形的童话。
3 楼        文友:柳村暮羊        2018-11-19 16:32:37
  今日重读此文,心下微痛,不减当年创作时的感受。
生活里所有最重要的幻想和价值全都是美丽的圆形,圆得像宇宙,或像孩子第一次看到马戏表演时睁大的眼睛;因此,我喜欢圆形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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