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枚硬币(小小说)
明亮的书房,一张书桌稳居中央,北面靠墙一溜书柜,一对表姐弟孩子南北对坐,丑丑卧在门口把风。
靠窗的女娃,梳小辫,着花褂,一张白净的圆脸蛋,长睫毛掀起复又垂下,翘唇带着一缕自信的微笑,许是又攻克了一道难题。她嘘了口气,又对着一个信封上奋笔疾写起来。
胖嘟嘟的男孩歪身侧坐,随着右手的涂画,大而圆的光头也跟着左晃右摇,一副干什么都吊儿郎当的神气。
一缕辣辣的焦香透过窗缝,钻了进来。阿嚏,一个喷嚏喷薄而出。
男孩双腿似装了弹簧,一蹦就到了窗口。他的目光越过飘窗,定格在了十字街角的串串香上。鼻翼的每一次翕动,都牵着嘴角的小酒窝,也扯出咽口水的细微声响。一串铃铛响,打盹的丑丑也窜了过去。
“懿姐,陪我走一遭噻?”说话间,男孩趁势拽下了女娃手中疾飞的签字笔。
“沁娃子,就你皮,我告幺娘。我的信封还没写好,你自个去买。”被叫着懿姐的女娃一扭身,小长臂灵巧一抓,却扑了空。滑头的沁弟早转移了阵地,笔已然高擎在了他的右手中。
沁弟眼珠子滴溜溜转,一个金鸡独立,倾身俯耳道:“我的好懿姐,五毛,我请客,还不成么?”
懿姐翘唇噘得更高了,唇瓣儿像一枚恬静的弯月,可以挂一个油壶儿了。
“啷个才五毛?沁娃子,你也太抠门了。傻帽才陪你去。”她顺手夺回她的笔,在信封右下角补写了几个数字,然后将折好的纸片插进信封,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抽屉。懿姐行为的郑重,让一侧的沁弟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瞄到了抽屉里卧着的那只粉色的储钱罐,小猪正咧了嘴冲着他笑。
又一阵不识趣的风,香透的焦香味直往鼻子里灌……沁弟咂嘴着嘴,口中又一串悠长的脆响。
香,真香!沁弟吸着鼻子。懿姐也不自觉地猛吸了一口,真有点耐不住了。俄而,她歪过头,眨巴着豆豆眼,“一元!我就牺牲点时间。谁让我就大了那么五天,这个姐姐可不能白当了。”一副老成持重的语调。
“一元就一元!我算豁出去了。”沁弟连牙根也带了恨恨声。
大敞着的书房门,倒底是泄了密。这对小人精!客厅的大娘和老人们,都窃笑不止。他们的大娘,立马奔到窗口,俯瞰他们的动向。
姐弟俩一脸灿烂,牵着手,一溜烟就下了楼窜过街道,扑到了食摊前。
大街上,行人寥寥,雨丝柔柔,懒洋洋的阳光也无精打采。他们围着摊子,一左一右,候着串串香。五分钟后,沁弟手里得了一串串串香。两人说笑着,穿过街心,心满意足地往回走了,他们的身后跟着屁颠屁颠的小丑丑。沁弟咀嚼着他的美味。懿姐呢?手里空空,小小的她居然能禁住了美食的诱惑?她的手心必定握着一枚实实在在的硬币,几乎攥出了水。那一刻,站在窗口的大娘也带了几分讶异。
绵绵春雨,似乎越下越欢,丝毫没有住点的迹象。湿润的空气里氤氲着清新的气息,携着花的香芬和串串香的麻辣味……
一个响午,作业完工了,可以去茶楼了。站在窗台的姐弟俩收回目光,彼此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坐三轮,去北门茶楼,一人一半车费,这是他们不变的协定。
载了人的三轮,南来北,北往南,从公车站牌边掠过。
躲在站台下,沁弟眼巴巴的数着,一辆,再一辆……丑丑有一声没一声地吼一腔。姐姐蹙着眉,似乎在思忖什么,她的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小手提包。
雨丝薄了,躲雨的行人渐渐散了。又一辆三轮靠过来了。
电动三轮,驰向北门,沁弟独坐其中。他不时回望一眼车后那双飞跑着追车的身影,一人一狗。
一人一元,共搭一辆三轮。可他的懿姐,不知那根筋搭错了,竟突然变了卦,害得他出了两元钱。——瞧瞧,一个气喘如牛,白嫩嫩的脸蛋笼上了紫红,另一个,呼哧呼哧,伸出粉红的长舌头……他的嘴角挂着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
一对红蝴蝶结,在雨帘里,翩舞着。可怜见的懿姐,她的身影越拉越远了。
呵,不就一元钱,何苦如此癫东?他不置可否地摸了摸光头,究竟谁的脑壳出了毛病?
那日,湿淋淋的懿姐,很迟才到茶楼,贪玩的他也懒得理会。他只听闻舅妈叨了几句,说是懿姐的硬币没了,连同她的储钱罐也空了……
十天后,郑家莫名地收到了一封感谢信。沁弟和家人也才恍然。原来,一向抠门的懿姐,省俭的钱都捐给了那些缺吃少穿的乡下孩子。不消说,懿姐自然得到了长辈们的嘉奖,一笔同等数额的钱她又“失而复得”,还有一枚崭新的硬币。
沁弟艳羡地抢过那枚硬币,掂量着,脸渐渐地红了。
辛苦姐姐了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