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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家园散文】母亲 故乡(外二篇)


作者:酒盅里的 童生,577.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63发表时间:2013-03-21 20:51:51

对于从农村走出的孩子来说,对自己的故乡和故乡的人有一份特别的感情,脑海里也会有一份特别的记忆。那份感情是最原始的、也最真挚的;那份记忆是难已忘怀的、也是纯洁无暇的。
   我的故乡在黄土高原上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偏僻、贫穷、落后的小村庄,这里山大沟深,群山恶水,资源匮乏。这里生活的人过着靠田又靠天的日子。
   新年刚过,外出务工或城里工作的故乡人与自己故乡的亲人、朋友欢聚一堂后,就陆续地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村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或踏上艰辛的外出打工路。
   农历的正月二十二日,由于姑家表弟取亲,爷爷及爸爸等来城里行礼,吃罢亲事,我送他们回家。
   一路上,我经过不少村庄,但每一个村庄,已明显感觉不到年前的那份热闹与欢笑,只能零星见到五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已忙碌着。我知道现在年幼的、年轻的人们都已进城读书或务工去了。为了生活,为了明天,他们背井离乡,他们远走他乡,把自己亲爱的老人留在这贫乏而寂寞的山沟里,任由他们思念,任由他们牵挂,任由他们艰辛劳作。
   当汽车行至我们村口时,透过车窗,我老远就看到母亲站在脑畔上向公路这边张望着,我的鼻子酸溜溜,心里也涌起一阵酸痛。我知道母亲是等待着我的回来,牵挂着我在路上的安全,(由于回来的时候,我顺路去另个一姑家坐了会,母亲不知道,所以觉得在路上的时间比往常长。)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怜天下父母心。
   回到家里,已是下午五点多了,母亲便忙着把早已做好的晚饭揣上来,招呼我们吃。在此期间当我再次看到母亲那枯燥而又弯曲却又不能完全弯回的双手(风湿性关节炎)和满头的银发(母亲今年55岁),我的泪水已在眼里打转,吃的嘴里的美食也难已下咽。想到我们兄弟姐妹众多,祖上门庭祚薄,家道贫寒;父亲身单力薄,不胜劳苦;母亲积劳成疾,百病缠身;弟妹尚且年幼,初涉世事;我感触万千,母亲也许觉察到什么,便盘温问饱。
   思过去,还清新记得冬季的深夜里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纳鞋底的情景,火星上下不停的跳动,母亲左手拿着鞋底,右手不停的挥舞着,一针一拉,一针一拉,心里好像还在想着什么,嘴里好像还在哼着什么,面带笑容,时不时还为睡在她身边的我们盖上蹬过的被子。为了供我们兄妹识字念书,每到开学时,家里所养猪羊及存储的粮食,能卖便卖,母亲都没有半点怨言。记得有一年,家里宰了一只羊打算卖掉,由于存放时间有点长,加之天气回暖,羊肉变质了也没有卖出去,母亲感到很难过、很内疚,每每提起此事,母亲都是无比的自责。还有在我们小时候,每次头疼感冒母亲就做鸡蛋饼子给我们吃,说来也怪,只要吃了鸡蛋饼子,我们的头疼脑热就会有所好转,甚至彻底痊愈了。那时那鸡蛋饼子是那么的香美,如今,再吃鸡蛋饼子却怎么也吃不出那时的味道来。我还记得每次离家上学时母亲送我的眼神,充满期盼,也充满了担忧;还记得我毕业第一年远走他乡时,母亲给我的句句叮嘱以及流下的一颗颗泪珠。这些我还记得,始终没有忘记,我还记得很多、很多。
   想童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赶着毛驴到深沟里驼水;望着蓝空,不知天有多高,总以为会有尽头;走在土路上,不知世间还有江河湖海;飞机从天空飞过,追跟不止,望着远去,也不知飞向何方;小鸟一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猪羊一天喂养个没完,总还是在那叫唤;那时不懂情是什么,爱为何物,也不需要明白这些;那时父母三天打俩天骂,遇事还是喊爹叫娘;兄妹间更是上午吵下午闹,打闹完了又嬉笑;邻家大爷爱耍笑,三言俩语把事调,调起事端还评理,评着论着事又起;那时为了树上的几只鸟鸟,为了地里的几棵草草,同龄伙伴,争斗不休;那时与玩伴成群结队从村东头到庄北尾,东家进西家出,不知哀愁,走张村逛李庄,不明白家人的牵挂;那时最爱听上年人讲李闯王的故事,因为当地流传李闯王“生在李继贤,长在常峁墕”(我们的村庄就是常峁墕),也不知道李继贤在哪里,只觉得我们的村庄是个好地方,更不知到他是怎么打下江山的,仅仅知道他当过皇帝,就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现如今,我们姊妹都漂泊在外,而母亲却坚守在这萧条、冷清的村庄“享受”着无边的孤独和思念。我们在意气奋发,而母亲却百病缠身,不分昼夜与病魔作斗争;弟妹尚未成家,使得母亲起早贪黑、艰辛劳作,为了多收获三斗两升米而不遗余力。
   今日,故乡的变化也不少,窑洞变平房了,吃水不用驴驼了,出行改用摩托了,通讯都有电话了,土道变成油路了。然我兄妹各奔东西,极少见面;爷奶年事已高,以炕为伴;幼时玩伴走南闯北,音信全无;外出务工队伍,逐年壮大;村里校舍已无孩童,转为他用;故乡山水草木,老者为伴。
   春秋轮回,岁月无情,母亲日渐老迈,难复当年容貌;世态变迁,世事无常,乡村日趋萧条,难寻儿时欢闹。然我心依旧,乡情如故。
  
  
  
   明天是父亲的生日
  
   阳春三月,轻风拂面。当晚霞退去了最后一抹红色的时候,故乡的人儿便三五成群地挤拥到村口大路旁,或者大树下,来享受夜晚的清凉,七嘴八舌地预测今年的收成。
   大叔家开了一家小卖部,家门口也靠着大路,这里成了父老乡亲的集聚点,每天都有父老乡亲到他家串门。这不,在众人的一片吆喝中,大叔搬出了饭桌,取出了麻将,那些喜欢打麻将的人们便开始争抢能带给自己好运气的有利座位,其间免不了一阵一阵的嬉笑和怒骂,甚至你推我搡,但都面带笑容。也有一些只图大饱眼福的人们则围在饭桌在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也有一群妇女聊着别人家的逸闻趣事,说着自己的家长理短。
   父亲不会打麻将,也不善言辞,他默默地看着别人娱乐、说话,他却一声不响。有人打趣说:常大,你也玩两把吧?
   父亲像个害羞的小姑娘,红着脸说:玩不起啊!嗓门压很低很低,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看着父亲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大伙都笑了,不再理他。而我却心如刀绞的难受,不为别的,只为勤劳、艰苦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却玩不起两把麻将。说来也怪,父亲一辈子安分守己,光景却过得一塌糊涂,自我记事以来,家里就一直有饥荒(外债),现在的家境算最富裕、鼎盛的时期了,也有一万多饥荒,最多的时候有七八万呢!
   父亲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因为他在家族同辈份里是老大哥,所以村里外姓的人都尊称他“常大”。
   其实,谁都知道,父亲说玩不起是一句假话,村里上上下下几百号,谁不知道父亲年轻的时候和二叔(父亲的亲弟弟)都是村有名的“赌徒”。
   听奶奶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十分好赌,荒唐到有时候竟然半月四十天不闻不问家里的所以事情,而去邻近的村庄赌博。
   我三到五岁的时候,家乡不幸连续遭遇了三年大旱,父亲赌博也欠了不少债,加之我们姊妹众多,我五岁的那年,家里几乎没有一点粮食了,特别是到了腊月的时候,别人家喜气洋洋地准备过年,而我家还凭借母亲省吃俭用,外婆家和村里与父亲关系好的几家叔叔给、借点粮食度日,日子过得自然十分清苦。也就是在那一年,父亲信誓旦旦的说他以后再不赌博了,要好好劳动、种地过日子。
   父亲是一条远近闻名的汉子,无论什么事,他都说道做到,当然那一次也不例外。第二年,他就租了几十亩地,像我的祖辈一样,走上了一条务农之路。可天公不作美,连续几年,老家的收成都不算太好,加之我的姐姐、哥哥都大了,上学需要很大的花费,所以那几年,家里的粮食是多了,但饥荒也与年俱增,直到大哥大学毕业家道才慢慢开始有点起色,但在村子里,始终甩不掉“贫困户”这顶帽子。
   父亲在村里算是一个文化人,高中毕业,写得一手好字,在大队负责了二十几年。父亲上学的时候,一直品学兼优,但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没有坚持让父亲继续上学,原因很简单,那时候正值农业社,爷爷想让父亲回家劳动,挣工分来供二叔上学,所以父亲抱着遗憾,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辍学回家了。可父亲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并不是上学的料,他从小就不好好上学,尽闯祸。
   辍学第二年,父亲就结婚了,但和父亲结婚的并不是我的母亲,而是一个姓白的女人。姓白的女人一过门,就和父亲以及和奶奶合不来,致使过了一年就他们就离婚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父亲不再顾及他是大队负责人的颜面,开始了疯狂、肆意的赌博。
   没过多久,父亲又结婚了,和他结婚的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生育了三男二女,我最小。
   听母亲说:结婚前,他全然不知道父亲结过婚,媒人说父亲有文化,是大队里负责人,所以外爷就自作主张把她许配给了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典型农村妇女,他勤劳、善良,传统、守旧,自从和父亲结了婚,她就过上了清苦的生活。结婚过了一年,爷爷就强令分家,说是分家,其实也没分什么,除了给父亲分了几双碗筷盆勺,就剩一斗四升小米,五六袋袋杂粮了,最多的是六百多饥荒。爷爷之所以会这么分家,一来是他知道母亲善良不会说什么,二来他家也的确贫穷,三来爷爷还要顾及已经辍学、还没有成家的二叔,因为二叔个头矮小,相貌也比较丑陋。
   外爷家的光景是方圆十里都算数一数二的,所以父亲没少沾光。特别父亲和母亲刚结婚过的那几年,我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给予我家最多帮助的就是外爷。可惜好人命不长,外爷就在我出生的前几个月就因病去世了。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一个正直、高尚、大气的人陕北汉子,至于他荒唐的过去,我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也不算什么。说他正直,是因为他说话办事讲理说理,村里的人没有不尊重他的人;说他高尚、大气,是因为无论生活有多么困难,他都毫不动摇地坚持供我们姊妹五人上学,在这当中,他没少低声下气借钱、贷款。如今,我们姊妹五个,除了我大姐初中毕业意外,都顺利地念完了大学,也有了比较固定的工作。现况的来之不易,和母亲的勤劳持家,和父亲对供书的坚定信念密不可分。
   明天就是父亲的生日,我们兄弟三人,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过一个祥和、快乐、幸福的生日,可当下午我听到乡音乡亲和父亲在麻将桌前的对话时,我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父亲缺少的不仅仅是子女们要常回家看看,还有麻将桌上那份娱乐。于是,我暗下决心要说服父亲闲了的时候,也像村里的大叔大婶一样打麻将、玩扑克,至于“赌资”,我已经准备好了。
  
  
  
   老家
  
   我是一个非常恋家的人,每逢临近节日或者父母生日来临之际,我就会想家。而我在想家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在老家发生的陈年旧事。
   我的老家是贫穷、落后的小村庄,距离最靠近的县城也有近百里的路程。然而,就这座贫穷、落后的小村庄,却在周围的乡镇县市里有小名气,因为这里曾经孕育了一代帝王李自成。至于是不是真实的“闯王故里”,这已经无法考证,也没有确切的史书记载,但当地一直流传着“李闯王生在李继贤,长在常峁焉”的佳话。
   常峁焉就是我的老家,也因为一直流传着“李闯王生在李继贤,长在常峁焉”的佳话,让我始终觉得老家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宝地,而这种心理上的满足让我对这个村庄的爱更加深沉。
   记忆中,老家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百余口人。身强力壮的男人大都常年在外打工,女人则是在家养猪喂羊、种地、带孩子。和我父母年龄相仿的每户家里都有三五个小孩,只有一家有两个孩子,最多的有九个孩子呢?我在家最小,排行老五。
   老家的地貌,我很难讲清楚,因为山大沟深,群山相连。幼时,在我家的周围还有三条水路,每条水路里都有一股甘甜的泉水。泉水并不是很大,为此我的母亲时常会摸黑起早的赶毛驴驮水。至于为什么要摸黑起早呢?我在上面已经说了,是因为泉水不大,走迟了就会被别人家驮完,要知道二三十户人家的生活用水都取自这三股泉水,而水是生活中的必需品,所以家家户户争先恐后的驮水,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即使如此,我家的还经常会缺水,因为有比我母亲起床更早的人家。
   直到我在十二岁的时候,村里开始在自己院子里挖深水井,也就是三两年的光景,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了属于自己家的深水井,安全摆脱了赶毛驴驮水的状况。当然,也有缺少运气的人家,辛辛苦苦地挖了七八十米,结果打水来的水又苦又咸,不能饮用。为此只好低声下气地邻家共用一口井。
   十七岁,我离开家向相对比较繁华的县城上学。然而,全年寒假回家,刚下车,我就看见村的男男女女又聚到村主任家一起商量着什么。一打听,才知道老家就又出现了吃水难的问题。原因是家家户户院子里的深井水源渐减,有的甚至干涸了。
   近年来,青壮年人家大都搬到了县城,男人依旧打工养家,女人在孩子做饭村里只剩下老年人和几个残疾人。
   如今,新年临近了。我也即将回老家与家人团聚,想到此,我的感情不能自已,童年的欢歌,少年的梦想,凡是在老家的厚土上关于我的故事,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仿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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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父母是我们最亲的亲人,老家是最温馨的港湾,有写不完的故事,哪怕是一些生活的琐事,写来都那么自然,读来都那么温暖,包含着无尽的、浓浓的爱。作品语言质朴,娓娓道来,如叙家常,浓情蜜意流淌于字里行间!好文推荐,建议加精!【编辑:航帐】【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3222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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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田冲        2013-03-22 01:39:06
  感谢酒盅里的多次赐稿,又为我们奉献上了一篇精彩的作品!感谢航帐的精彩点评,请大家继续关注作者的其他作品,多提宝贵意见!
出版长篇小说《迷局》,入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获首届浩然文学奖;出版散文集《春暖花开》和诗集《守望家园》
回复1 楼        文友:酒盅里的        2013-08-19 13:12:39
  谢谢您!
2 楼        文友:三生石上        2013-03-22 18:25:57
  祝贺加精!
回复2 楼        文友:酒盅里的        2013-08-19 13:12:26
  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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