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 ——从活泼少年到酗酒厌世
二十七年前,我十八岁,学习家电维修,是一个私人办的“维修速成班”。我们这一个班共有四十几个同学,由于来自各地,首先是方言各异,语言交流不太顺畅,有两个不同地方的学员差点因为语言差异打起来。学员多数是年轻的小伙子,也有几位成年人,还有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人们都不熟悉,彼此有戒心产生了隔阂,有时剑拔弩张,没少让老师犯愁。
学员中,有一位叫孙富强的年轻人,活泼开朗又爱唱歌,他唱费翔的歌非常神似,长相也俊朗,一时间,他成了大家的开心果,有了他的串联,来自各地的学员逐步的熟悉了,大家很快就有说有笑了。
分屋睡觉时,我和他分在一个屋里,我俩挨着,旁边是郁立民,炕梢是老所。我和郁立民不熟悉,见他高高大大,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好像挺难接近的样子。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孙福强就和他熟悉了,和他打打闹闹,郁立民原来很好接近,笑起来很憨厚。我们这屋,老所最大,孙福强第二,郁立民第三,我最小。孙福强让我们管他叫强哥,在我们眼里他的确是强哥,他性格好强,是全班最活泼开朗的一个。
另一间屋里有个比我还小的同学,他叫张立升,一笑两颗小虎牙,看着很阳光,强哥很喜欢他,后来立升干脆和我们挤在一屋里,老所见另外一个屋人少,就搬到那屋去了。这下可好了,这屋成了我们的天下,强哥成了老大,下面依次是:郁立民、周立德、张立生,强哥干脆不称我们的姓,只叫立民、立德、立升,就像我们是亲弟兄一样。
强哥很坏,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对我们来一次突击检查身体,他检查身体很下流,经常逗得大家笑岔了气。
三个月的速成班很快就过去了,大家分手时都哭了,所有同学都互相留下了各自的地址,希望能再次相见。所谓速成班,就是填鸭式的讲课,开卷考试。然后回去自己再练习。说实话,没有几个回去就能修理电视的,虽然那时只有黑白电视。
各自回家不久,强哥给我写来了一封信,说他开了维修部,要我去和他一起干。
我收到信后,就去了他那里,和他一起干中学,为了修一台电视,他常常彻夜不眠,不修好决不罢休。
我们的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后来各自成了家,兄弟感情日益深厚。转眼二十七年过去了,上周六我却接到立升的电话,说强哥死了!而且是自杀!
我俩急忙驱车去了强哥家,经过二百多里的路程,来到强哥家,看到强哥躺在门板上,亲朋无不叹息,我和立升早已泣不成声。
通过强哥的大哥大姐了解到,强哥这段时间经常酗酒,也说过活着没有意思之类的话,可是谁也没往心里去。临死前强哥给大哥打电话让他和三弟好好照顾老爹。也给立升的二弟立发打过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听强嫂子说,也给她打过电话,让她买点鞭炮庆祝,然后骂了嫂子一顿,嫂子气愤地挂了电话,没想到他竟然自尽,吊死在小胡同中……
我为强哥的自尽非常不理解,甚至恨他。但我也深深地知道,一个人如果厌世,一定有他的苦衷。可是,强哥为什么自尽呢?
为了安慰强哥在天之灵,我在心中早已为强哥写了悼词:
无限忧伤,悼兄福强。
英年早逝,令弟断肠。
惊闻噩耗,疑是说谎。
二十七载,手足情长。
英才天妒,锁命无常。
强哥自尽,强者不强。
狠心离去,留下遗孀。
确为何故,这般荒唐?
人间正道,本就沧桑。
苦衷心内,不与人商。
终于崩溃,压力难扛。
挚友再聚,少了歌王。
人间从此,再无福强!
从悼词中不难看出,除了深深的痛心和思念,也包含着对强哥的怨恨和不理解。
但是,强哥真的去了,强哥走好,从火化场烟囱里冒出的一缕烟尘,我觉得强哥变成了一片云朵。
于是,耳边又想起刚认识强哥时,他最爱唱的《故乡的云》: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