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微笑
生命如此美丽,让我们珍惜每一个朝阳再起的明天。
四月的昆明城有着许些的寒冷。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正凝视一间别致的咖啡厅。服务员是个干净帅气的青年男子,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轻轻地向里探了探,散散地坐落着几个客人。气氛温柔如水。我向他笑了笑,便走了开去。终是没敢问出口。这样温暖的地方,若是多了我,便都不再一样了罢。
电话里他的声音无不是关怀,我轻轻应承。一些愤怒从那头淡淡地传来。我悄悄地便微笑着难过了。有些人永远不懂得控制自己要去伤害别人,而有些人永远不懂得坚强,轻意地便疼得鲜血淋漓。
“要多少钱,我打到你卡上去。”末了他说。
“再过一些日子吧,听说要放几天假,我正找些工作。”我轻轻应了。
我很爱他,很爱妈妈,很爱我们一家子。恨不能用尽一身气力,给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一直辛苦,却一直贫穷。富人纵是整日地吃喝玩乐,连睡觉时亦是财富滚滚而来。而穷人恨不能一天把两天的事给做了,一餐省了做两餐来吃,依旧穷得无法生活。有些人一直活在天堂,有些人永远活在地狱。即便倾尽全力。
朋友们说我太容易便忧伤,是否这个世界欠了我太多。我微微一笑,连牙齿也不愿露出来,轻轻应了。其实我不害怕笑,一点都不害怕。微笑,即便是在地狱,也会是盛开的莲花,哪怕眼角含泪,哪怕笑着忧伤。
去年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和她险些便打了起来。我难过得笑了。竟是这么的难忍么?一个年夜的时间也忍不住么?她信誓旦旦,过年后便要出去打工,让他一个人在家。还说,要自己出去,不和我们兄妹任何一个一起。我意味深长地笑着,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有些时候,不管是说什么样的话都只会对人造成伤害,你只好沉默。而当你沉默也同样罪过,成为无情无义之人,你便只能微笑,对命运微笑,看看,它最终还能将你怎样。
“请问在礼拜六礼拜天我可以来给你们干些活么?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工资你们将就着给就可以了。”
“对不起,我们不要暑假工。”除了那家咖啡厅,这是第三家了。有些时候,上天便是故意针对你。他便是高高在上的玩弄你,你却一点法子也没有。
他在电话里说,你妈有给你打电话么?还有你弟?
我忽然难过了,他一个人在家的日子,竟是怎样熬过的。我想了想,“有,可是妈妈的电话坏了,只有弟弟的。”
忽然想起那年妈妈出去打工了,他天天喝醉,那时还有弟弟和妹妹照顾他。而今,弟弟和妹妹也都随了妈妈去,他一个人竟是怎样过来的?还会是一样的么?
很多事我们仅能假装不知道。就好像你若太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律,它便会在你的眼里失去了美感。
那时候,我没有劝妈妈留下,我也没有听他们的话结婚。或者那样便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了罢?我罪无可恕。我死不足惜。
可是一闭眼,她的眼泪便在眼前,一颗一颗滑落。她的哭声一下下撞在心里。我的心便慢慢地裂了。无药可救。我们都是病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医治。
她无所谓地对我说,他自杀了。我微笑着听自己的妈妈说,自己的亲身父亲自杀了。我什么也没说,从此我的世界一片灰暗。
他逼着她去死。我眼睁睁地看着养育自己长大的爸爸逼妈妈跟着自己已经自杀的亲生父亲去死。小时候常听见的哭声再一般无二地传来。刀便在她手上,她如此疲惫,她怎么会害怕死亡?若不是有三个孩子看着她活下去,她何必还要辛苦。我终于泣不成声,我终于不再害怕死亡。“我来死吧。可以么?”我跪在他面前,看着他说。这一刻,恨不能把一生的眼泪一下子全给涌了出来。
死亡不过是疲倦后最终的远行。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才是最最痛苦。最无力的是,看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难过,自己却一点法子也没有。死何其简单,可是从此她的孩子孤苦伶仃,她得为他们活下去。
那一夜,忽然下了雪,一下便是一生。
我们从小看着他打她。他没有心,仅是一堆腐肉。
外出打工的我不太敢打电话回家,我害怕自己心疼。每一次我都得坚强地听着她的哭声从电话那头慢慢传到这头。
我终于狠下心在家守着。可我外出一个早上回来,她已经泪流满面。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原来,有些时候,你就是用尽了全力依旧保护不了最想保护的人。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总有人流着看不见的血,呼喊着听不见的声音,忍受着无畏的暴力。
她说,她要出去打工了。我知道她一出去,家便破碎了。这么大一个家全靠她一个人撑着。我可以留下她,可是她便会一直被他伤害,活得太是辛苦。若是她去了,他一身伤病,和一把年纪该是怎样活下去?
有些时候,不管你做出何样的选择终要万劫不复。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然后品尝什么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怕他责怪我们,于是便说要自己一个人出去。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出去。不懂得说一句普通话的她,一天拼尽了全力,却只能挣了6块钱,为了节省,常常饿着。我不太敢想她竟是怎样过来的。每一次想起,我都疼得想死。我不会再害怕他责备,不会再退缩了。不管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也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妈妈和弟弟妹妹终是一起出去了。家终是破了。我们每个人的难过都太巨大,别人对自己完全无能为力。没有谁可以帮助谁。我们只可以自己疗伤,自我了断。
李聪对我说,他在贵州的时候,天正下着雪,而他到了云南镜内,却是阳光灿烂的艳阳天。
同一个时间,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笑。有人在吃肉,有人有挨饿。有人在天堂,有人在地狱。
如果生活的道路总是这么的辛苦,那我们可不可以停下来赖着不走?却原来我们总是为别人活得更多一些。我们不仅仅为了结果。活着终要死的,可我们却一样怕死地活着。
我还在找工作,我们都要活下去。每一个人都在为这个伟大的世界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我们热爱生活,我们热爱生命,我们深深地爱着,我们爱得撕心裂肺。
如同我们的班歌《明天会更好》里唱的:“日出唤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让和风拂出音响谱成生命的乐章……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我不断这样告诉自己,有些人总是要比别人多学会点什么,包括热爱生活。
我始终相信,我能等到春暖花开雪霁天晴的一天。
于是,我在梦里偷偷地笑了笑。
我想,可以了。
那么,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