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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认亲人,感慨万千热泪涌;诉衷情,坎坷人生多蹉跎。

作品名称:血缘      作者:舜卿      发布时间:2013-04-06 08:59:20      字数:8475

  第十九章:认亲人,感慨万千热泪涌;
  诉衷情,坎坷人生多蹉跎。  
  
  肖剑雄也是86836部队的老人了,周志强含冤受屈十七载的事他是知道的,平反昭雪后满怀希望地回到阔别了二十年的家乡,期待早点与朝思暮想了二十年的爱妻相见,没想到他企盼来的是残酷的现实,爱妻和她的整个村庄,在睡梦中被罪恶的泥石流吞噬,就因为当地群众反映没有发现他妻子的遗体,他就坚信妻子还在人世,带着一线希望,这些年他一直在苦苦寻找。当钟琴走进会客室那一刹那,她和周志强的表情让他大吃一惊,他在心中暗想:难道周继军他妈就是周志强苦苦寻找的亲人?后来俩人的对话和表情的变化,更证实了他的猜测,钟琴的一句‘傻瓜,你再过细看看,他像谁……’使他一下子回想起了第一眼见到周继军的那种感觉,怎么他与周志强似一个模子铸出来似的,两人都姓周,又同是一个血型,难道他就是周志强没有见过面的儿子?按照他的性子,早就憋不住想说点什么了,可是,当时情况万分紧急,哪里还有那份闲心呢?现在看来,当时的预感还真灵!他见他们俩都傻傻的愣在那里,随即激动地说:
  “今古奇观,今古奇观哪!老周,是稀有血型的缘分使你和大姐重新相聚,真是名副其实的血缘啊!对,是千载难逢的血缘!也许是老天爷可怜你夫妻的一片赤诚,冥冥中安排好了这一切吧,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周志强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周志强和钟琴也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相会喜懵了,也许是他们心里还没有准备好,也许是还沉津在梦幻之中,两人四目以对,痴痴地相视无语。有人说沉默是爆发前的力量积蓄,也有人说沉默是感情的凝结,也许这两种说法都有道理,周志强和钟琴绝对不需要积蓄力量,更不需要再来一次感情凝结,他们的感情实在凝结得太多太多了,爆发点也因为阴差阳错一推再推,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太久,眼下,他们还处在似信非信的梦幻之中,一旦走出梦境,积压太久的火山必将猛烈地喷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分钟,两分钟,他俩足足地相持了五分钟。
  时间是走出梦幻的最佳方舟,经过短暂的迟疑,他们被岁月压抑得深埋心中的情感之火终于燃起了熊熊大火,情爱的冲动如火山爆发般释放出雷霆万钧之力,他、她忽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对方跑去,使出浑身的力度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像稍一放松对方就会永远消失似的,哪怕紧箍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他和她还是不遗余力地紧紧拥抱着对方。时间凝固了,世界沉寂了,熙熙攘攘的人间顷刻变成了他俩的二人世界,两颗破碎的心,终于合二为一了……
  肖剑雄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是个不折不扣电灯泡,人家患难夫妻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几年,难免悲喜交加,你呆在这儿,叫人家情何以堪?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志强只觉得鼻子一酸,苦涩的热泪如突然启开闸门的长江春水,突然夺眶涌出,不自觉地失声痛哭,这哭声如炸雷,沉寂的世界瞬间被惊醒;这哭声似天赖,让人们的心头紧缩颤抖;这哭声是倾诉,向世人倾诉了那个时代的荒唐;这哭声是号角,吹响的是亲情、爱情的集合号。这哭声,是积闷在他胸中二十多年情感的第一次总爆发,曾经多少次,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转,他硬是不让它溢出,多少回,悲声撞击着振动的声带,他总是将它强咽了回去。他不是钢铁铸就的汉子,也不是不到伤心时,可是,他向谁倾诉呢?如今,终于见到了心上人,几十年的悲怆,几十年强忍住的泪水,能不有感而发吗?
  其实钟琴的心中更是如万马奔腾,悲和喜轮番地撞击着她那颗脆弱的心,忽而曾经破碎结痂的心又重新流淌着鲜血,忽而曾经冰封了的心脏,顷刻之间又涌进了一股暖流,是悲?是喜?是冲动还是激动?此时此刻她说不清楚,也不想说清楚,只觉得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干涸了的眼底忽然泪如泉涌。两颗饱经磨难、历经人间苍桑的心在剧烈碰撞,迸发出摧人泪下的音符。刹那间,老天爷也感动得热泪盈眶,顷刻化作了倾盆大雨,淋湿了晴空,淋湿了大地,也淋湿了人们的心;风婆婆际起了风幡,发出了低沉的号泣,森林和花草垂首侍立;大地母亲宽阔的胸脯霎时紧张的收缩起复,心脏也在剧烈颤抖,也许是天地有情吧。肖剑雄虽说退出了会客室,鼻子却一直酸酸的,铁塔般的五尺男儿,竟被这种千古奇缘感动得泪流满面。
  好久好久,周志强才从激动中走出来,从口袋中掏出手绢,轻轻地拭去了钟琴脸上的眼泪,用右手轻拍着她的后背,长叹了一声,说:
  “琴,这些年苦了你……”话刚一出口,喉咙又哽咽了。
  钟琴面对哭成泪人儿似的周志强,心如刀绞,本来一肚子怨气要发泄的,顷刻之间便化作了满腹柔情,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叹了口气说:
  “冤家啊,冤家!这些年让我好找啊!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指望了,没想到造化弄人,阴差阳错地因为儿子的稀有血型而圆了二十多年的相思梦,现在突然相聚,百感交集于胸,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泪雨之中,强哥,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周志强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一九六九年三月,我和你分别后就随新兵团来到了海防前沿,随即被分配到了86836部队新兵连,到新兵连的当夜就给你写了一封长信,第二天班长告诉了我部队番号和通信地址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晚上写好的信发出去,自从发了信之后,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你的回信,没想到命运总是捉弄我,盼来盼去,盼来的却是失望。每当我看到新兵连其他人收到家中回信时那种欢天喜地的样子时,我的心在流血,只能躲在被窝里以泪洗面。对于这种结局我心中还算是有些准备的,知道冷子奇那恶魔是会从中做手脚的,但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卑鄙到连私人通信也敢扣。明知有冷子奇从中作梗,还是顽固地坚持每天跟你写一封信,希望偶尔能有一封可以逃脱冷子奇的魔掌控制,幸运地飞到你的手中,可惜事与愿违,那一封封饱蘸热泪的家书都如泥牛入海。经过了漫长三个月的煎熬,我渐渐明白了,只要冷子奇还霸占着大队革委会那个位置,天多的信也到不了你的手里,本想通过其他战友的亲属代为传递,无奈最近的也是相隔百里。万般无奈,我只好把对你的相思之情转化为学习军事技术的动力,让深深的相思埋藏于心底,用自己的努力来为我俩的爱情铺就一条平坦的大道,因为我知道,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把你我分开!
  一晃两年过去了,当进入第三年的时候,我被部队破格提拔为载波技师,眼看横在你我之间的那座冰山即将溶化,你我相见的时日逐日临近,没想到为图一时之快,过了一次枪瘾而钻进了叶红卫的圈套,险些招来了杀身之祸。就在我去过军械仓库的第二天,部队军槭仓库的枪械修理车间发生爆炸,破案专班在调查案情时,叶红卫就一钎子射到我身上,加之我的确进入过军械仓库和桅械修理车间。负责调查此案的办案人员先入为主,说我出身黑五类,父母先后死于文革的群众运动,与无产阶级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不容置疑的阶级异己分子,仅凭我曾到过军槭仓库这一点,便认定我就是反革命破坏分子。我是有口难辩,正义的办案人员在那种政治高压环境中没有一席之地,草菅人命者却左右逢缘。无端被判处死缓,高墙禁锢了我十七年,这十七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申诉,可是,等待我的却始终是无言的沉默,要不是地方公安同志在破案中带破了这个弥天大案,抓获了真正的凶手……
  我平反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去看你,当我满怀希望地回到牛头山时,展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片废墟,昔日的小桥流水不见了,杳杳炊烟不见了,鸟语花香不见了,我的亲人不见了!霎时,我的精神崩溃了,支撑着我的希望破灭了,一时间万念俱灰,正当我痛不欲生的时候,邻村的一位老人路经那里,是他劝慰了我,他对我说,那次山体滑坡造成了南山村全村164人遇难,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后来救援人员赶到,对废墟和滑坡淤泥进行了清理,找到了163具尸体,惟独没有你,第六感觉告诉我,你还活着!全村只有你躲过了那场劫难!这个消息给我注入了一支强心剂,又使我那死寂了的心燃起了一丝希望,我坚信,你还活着,哪怕是寻遍天涯海角,我也绝不放弃!因为我俩曾经相约,不但是今生今世,就是来生来世,都要生死与共白头偕老……
  我面对那片让人心碎的废墟感慨万千,从来不写诗的我,居然一气呵成写就长诗一首:
  我回了/你却走了/是那么不留余地的走了/我望着你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有千言万语无处诉说/你那远去的脚步声/犹如那震撼天地的惊雷/把我脆弱的心脏撕裂。
  我回了/你却走了/是那么不留悬念地走了/我面对这伤心的处境/心灵的火花骤然熄灭/你那幽怨而无助的眼神/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割断了你我爱恋的情结。
  我回了/你却走了/是那么不容挽留地走了/我被钉在爱情的十字架上/神和肉都已经彻底虚脱/你那一声长长的叹息/犹如一只无形的鬼手/攫走了我的三魂和七魄。
  我回了/你却走了/是那么令上遗憾地走了/也许是你我的缘分已尽/也许是鬼神的捉弄/每回想起昔日的情感/那如泉汹涌的热泪/带出了我心头殷红的热血。
  我回了/你却走了/你的消失/是那么的令人心痛欲绝/假如没有那次的离散/你我的爱情也许会更加火热/那是一个不可原谅的过失/是它在你我之间钉进了桎楔/迫使美好的爱情走向了毁灭。
  我回了/你却走了/你的消失/是那么让我愁肠百结/昔日那份纯洁的爱恋/难道真的就这么毁灭/相约生生世世的承诺/我相信绝不可能如此草草完结。
  我回了/你却走了/你的消失/使我的日月暗淡无色/曾经无比明媚的春光/如今是蝉尽飞鸟绝/没有了花儿陪伴/春华秋实又怎能让人喜悦?
  我回了/你在那里/假如真有灵魂/相信你我相爱的魂魄/一定会相互寻觅/轻扬九宵会天国/桂花树下喜喝吴刚酒/仙凡两情更相悦。
  我回了/你也会回来/假如你还在人间/相会的日子绝不会相隔太远/只要你我的真情在/就能经得起时间的检测/我心中有一个永恒的信念/明知前途布满荆棘/还是会一条道路走到黑。
  回来吧/远逝天涯的爱情/回来吧/我深深爱恋着的女人/你我曾山盟海誓相约来世/假如今生你我缘尽/我将在奈何桥上等你百年!……”
  周志强的诗还没念完,钟琴早已哭成个泪人了。
  周志强停下了话头,转而安慰钟琴,好一阵,钟琴才渐渐止住抽噎。他面对钟琴那瘦弱的身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唉——,都怪我,要不是贪图一时打枪之快,你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
  “别,别说了,我的心都要碎了。命,这都是命啊!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你我命不好,怪那个‘白骨’猖獗的岁月!也许是老天故意作弄,也许是你我命中该有这一劫。古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我受的苦跟你比,算得了什么呢?好在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重见天日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钟琴紧拥着周志强说。
  “话虽这么说,可是,真要让它过去实在太难太难,回想起来真如一场噩梦!我真不可想象,这二十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说难也难,不过到底还是挺过来了。要说难熬,你刚走的那阵子才是最难熬的。你走后不久,冷子奇就带着打手上门逼婚,被我拒绝后,他便扬言要给爸妈和我颜色看。我以为他说说吓人的,没想到他真的是颓子打伞——无法无天,什么手段都敢使出来,凭白无故地给老实巴交的爸爸扣上了一顶‘牛鬼蛇神’的帽子,大队一开批斗会就把爸揪去陪斗、挂黑牌子游村。那时候,整个南山的空气都紧张得快要爆炸了,一家人成天提心吊胆,爸也被他们整得不成人样了,越是日子难过,我就越想你,越想早日收到你的来信,我日也盼夜也等,掰着手指数天数,眼看半个月过去了,心想,信也该到了,就天天往大队部跑,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每次又都是空手而归,希望越大失落感也越大,那种感觉就像掉了魂似的,死的心都有了,想必我当时的心情你也有过。一次去大队时,忽然发现冷子奇在一旁冷笑,心里就觉得不妙,但怎么也不敢想象,他连信也敢扣。后来,跟随冷子奇的有些人见我跑得那么辛苦,也似乎有了一点良心不忍,暗地里向我透了点风,让我去找冷子奇。听了这话,我一下子明白了,肯定又是冷子奇在捣鬼,就去找他理论,说他私扣他人信件是违法行为。他开始是百般抵赖,说‘谁看见我扣你的信?你叫他出来作证!’当时他在大队革委会横强霸道,一手遮天,谁敢说半个不字?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出来作证呀。后来,他又耍起了无赖了,说什么‘信是老子扣了,怎么样?违什么鸟法?老子就是法!你能把老子的鸟掰了当呜角吹?’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反到平静了,心想,你我中间有一个冷子奇,是人生的悲哀,也是前进的动力,竹笋为什么能茁壮成长?就因为它头上压着山、压着石头、压着土,正因为有了他冷子奇从中作梗,我们的爱情之花必将开得更加鲜艳。从那以后,我也死了那条心,一门心思去干活。
  树欲静而风不止,心思定而灾祸至。正当我静下心来做农活的时候,妊娠反应又搅得我茶饭不思,剧烈的呕吐更使人不能进食,人也日见消瘦,生理上的反应已经闹得寝食难安了,没想到政治上的旋风也正在骤然袭来。冷子奇听说我未婚怀孕,便大发雷霆,指使他的那些娄罗把我揪到专政办公室,先是要我交待‘奸夫’,我知道,他的险恶用心,不外乎是要把我搞臭,把你整死,我不上他的当,闹腾了一天一夜,他们一无所获,接着就是大打出手,皮鞭像雨点般抽打着全身,我咬紧牙关怒目以对。他们见从我身上捞不到半点便宜,便狗急跳墙上演了一出闹哄哄游村闹剧。那几天,每天都是大雨滂沱,他们凶神恶刹般押着我冒雨游行,头上特制的高帽越戴越重,胸前挂着的破鞋和装有大粪的粪桶,也因下雨而越来越沉,后颈窝都勒出了血,本来就因为妊娠反应折腾得瘦弱不堪的身体,哪里还经得住他们如此折磨?第一天就被他们折磨得昏倒了几次,本来晚上是要关在大队专政办公室的,第二天还要继续游村,他们中间有人怕闹出人命,就对冷子奇说把我送回去,在家里死了与他们无干,第二天要游村再去揪。冷子奇一想也对,就同意把我送回去了。我一回家,母女俩就抱头痛哭,爸也在一旁抽闷烟,一家人唉声叹气连晚饭都没吃。爸是最先从悲痛中醒过来的,他对妈说:‘算了,算了,哭顶一个屁用?你一哭他冷子奇就心软了?眼泪感化得了他就不是冷子奇了,我看还是叫孩子赶快逃吧,不然准得被冷子奇一伙整死!’我觉得逃走了冷子奇肯定不会罢休,到时候爸妈又要受罪,就不肯走。爸见我不走就发了火,说他一把老骨头黄土都埋齐了颈,死不足惜。妈急忙为我收拾了几件衣服,把家里仅有的四十三块钱也全给了我,在爸妈的催促下,我含泪冒着倾盆大雨离开了家,万万没想从此阴阳相隔竟成永别。
  外面暴雨倾盆,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条条闪电的惨白光晕把夜空撕扯得支离破碎。我离开了温暧的家,面对无底深渊似的黑色世界,我举目无亲,路在何方?我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迷茫,孤孤单单地呼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只好毫无目的地在山路上跌跌撞撞。雨夜中我慌不择路,也不知摔了多少跤,破了多少皮,求生的本能让我忘掉了疼痛,也忘掉了疲劳,摔倒了爬起来再走,好不容易捱到了雨停,天也亮了,原以为天亮了情形就会好的,没想到老天像故意捉弄我似的,太阳一露脸,就比后娘的心还毒烈,整个空间像一个大蒸笼,闷热无比。淋了一夜雨的我,被毒烈的太阳一蒸,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脚手软绵绵的,头脑发晕眼冒金星,我紧咬牙关艰难地在盘山道上移动,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眼睛一黑,一头栽到在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原来是给水钻井队的队长周国斌老人开车前往县城途中救了我。当他听说了我的遭遇后非常同情,他告诉我,南山村在昨晚突遇山体滑坡,全村老幼无一幸免遇难。我听说父母遇难,哭得死去回来,拔掉针头就要往外跑,周国斌老人劝慰说,灾难已经发生,死者不可能起死回生,你能活着就好,往后的路还很长,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才是对父母在天之灵的最好安慰。出院后,他见我孤身一人无家可归,就收养了我,从此,我就承欢二老膝下,与二老相依为命了。后来,老爸安排我在钻井队当了炊事员。从此我就一下步入了天堂,在二老的精心照顾下,我顺利地产下了继军。老人对继军十分疼爱,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到口里怕溶了,从小到大由二老一手拉扯大,没离过左右。后来老人退休了,我就顶班成的了钻井队的正式职工。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登过寻人启事,向军内外发过求助信,全没有你的信息,正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血缘却把你领到了我的身边……”
  周志强听着、听着,禁不住又泣不成声。
  反到是钟琴相劝道:“强哥,坚强些,我们为什么要流泪?应该高兴才对呀,走,看咱们的儿子去……”
  “对,快带我去看儿子!”周志强兴奋溢于言表,迫不及待地拉着钟琴向门外跑去。
  肖剑雄见老周和钟琴急匆匆地向门外跑来,估计他俩是要去看继军,便急忙向三菱吉普跑去。他刚爬上驾驶室,周志强和钟琴就跑到了路边,他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喊道:
  “老周,上车吧,我送你和嫂子去卫生队。”
  周志强和钟琴也没推辞,拉开车门就上了车,刚一坐稳,肖剑雄就熟练地打马达、哄油门、踩离合器、挂档,三菱吉普便轻快地奔驰在营区水泥马路上,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卫生队住院部,车刚停稳,周志强便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跳下了车,钟琴紧跟其后。
  周志强虽说献血时来过卫生队,可当时都到过的是手术室和重症监护室,普通病房的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因为见子心切,便忘了自己不识路,盲人骑瞎马一样见门就闯。钟琴急忙追上前去,一把拽住周志强,嗔怪地说:
  “看你,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闯,也不怕别人笑话!”
  这时肖剑雄已停好车,见周志强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便冲他喊道:
  “老周,看你急的!好事不用忙嘛,心情可以理解,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总该明白吧,像你这么乱闯,找得到人才怪呢,看来,还得我来当向导……”
  周志强这才觉得自己实在有点莽撞,北都摸不到,瞎跑个啥?霎时脸上涩涩的。他心里说:“人家不是着急吗?”口里却说:“是嘛,地主之宜本该你尽的,可惜你太不主动了,看在老战友的份上,我也就不追究了……”
  肖剑雄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周志强连点了几下,笑着说:“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明明是自己火炉烧粑等不得热,还猪八戒倒打一钉耙,看在你见儿心切的份上,暂时不跟你计较,乖乖地跟着我走吧!”
  周志强知道自己理亏,朝肖剑雄作了一个鬼脸,便紧跟其后。肖剑雄带着周志强和钟琴,穿过了一条走廊,又拐了两道弯,就来到了住院部。这是一栋苏式两层楼,红砖红瓦,走廊居中,走廊两边或是单间或是套间,楼梯间在楼房的正中,第一层是上釉红色方砖地板,第二层一色杉木地板,漆了一层老红色调和漆,显得光亮照人。周继军就住在二楼靠楼梯右手的第一间单间。肖剑雄把周志强带到门边,他就知趣地闪到了一边。
  周志强的心怦怦直跳,现在儿子近在咫尺,他又忽然犹豫了,是紧张?还是心理没准备好?也许兼而有之;是兴奋?还是内疚?他也说不清道不白。只觉得脑海中风起云涌,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泪水又再次潮湿了他的眼球。钟琴理解丈夫此时的心情,她轻轻地捏住他那潮湿了的右手,也许是心灵相通吧,他顿觉一股暖流在胸中涌动,如一股恰到好处的电流,瞬间打通了他的全身脉络。他微微用力握了几下她那柔软的手,迅速勾通了相互之间的情感,毅然快步走向周继军的病床。
  周继军正斜靠在病床上看书,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忙放下手中的书,一看,见是妈妈和恩人周处长。他急忙挣扎着欠起身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说:
  “周处长,您、您……我,我……”
  周志强快步走上前去,扶住意欲坐起来的周继军,抚摸着他的额头,心疼地说:“孩子,别动,快躺下……”
  钟琴担心儿子强行欠身影响了固定牵引的双腿,忽忙过去服侍他重新躺好,拉着继军的手说:“儿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指挥所通信处的周处长”周继军说。
  “你说得没错,是他的血挽救了你的生命,他也的确是指挥所通信处的处长,可更重要的是、是你爸……”钟琴的话还没说完,周继军就打断了她的话头。
  “妈,你怎么啦?该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他?他怎么会是我爸……”
  “儿啊,快叫爸,他真是你爸,难道你不记得当年娘跟你讲你爸是一个军人吗?难道忘了娘为什么跟你取名叫继军吗?”
  他怎么会忘掉那一切呢,记得小时候小伙伴们都欺负他,说他是一个没有爸爸的野种,他总是抓起砖头跟人家拼命,理直气壮地反驳说,谁说我没有爸?我爸是当兵的。是的,自小外公外婆和妈妈就说爸爸当兵去了,让他疑惑的是从来没见爸爸回来过,有一次,在外面受了小伙伴的欺负,回家曾问妈妈,爸爸怎么老不回家,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妈妈第一次发脾气打了他的屁股,从那以后,他再也不问爸爸的事了,可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从没见过面的爸爸。现在终于见到了爸爸,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尽管周身的热血在沸腾,心里早已不只十次百次在呼喊着爸爸。
  爸爸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和期待,爱抚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亲切地说:“算了,孩子,心意我知道了,喊不出来就别喊了……”
  他能体会,一个父亲此时的心情,更明白一个等待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的期待,他的一声爸爸,不仅是伦理亲情,更可以温暖父亲那颗饱受人间苍桑的心。他的脸早已憋成了猪肝色,心里越急,口就越是张不开,他知道,这是典型的涩口,只有战胜自我,克服了心里障碍,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他憋足了劲,巧妙地运用爆发力,深藏于心底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了。
  “爸爸——!”
  随着这一声深情地呼唤,感情之闸瞬间启开,他一个钢铁般的汉子,猛然一头扎进爸爸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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