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葫芦河】阅读老村
一、老村其人
闲来无事,喜欢在网上浏览博客,因此认识了不少博友。老村,就是这样的朋友之一。
老村是位大作家,一部《骚土》让他蜚声文坛,后又出了十几部书,是中国文坛的佼佼者。我于文学本是门外汉,平时也爱看个小说、散文什么的,只当是无聊时的消遣。大概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我对老村的文学作品也发生了兴趣。闲来无事,常常到他的博客里溜达。一来二去,竟成了常客。
老村的文字与别家大不同,他从不故做惊人之作,自然,坦诚,率真,无油滑气和市侩气。读他的随笔,就像是和老朋友一起聊天拉家常,他的辛酸让你落泪而感动,他的倔强让你惋惜而赞赏,他的桀骜让你敬佩而生畏,他的坦然让你亲近而仰慕。他的语言是朴实的,就像深山小溪,纯净而活泛,读后,让我等红尘中的人神静而气宁。大凡烦闷之时,我总要打开老村的博客来,把心放进去静一静。
老村的话全是大实话,不曾矫揉造作,更不哗众取宠。这样的话值得反复咀嚼,就像是咀嚼老家过年时的蒸馒一样,越咀越觉得有生活的真味。后来,我把那些让我深深感动的话摘录了出来,大概有了二十多页,并命之为《老村语录》,可惜后来因为电脑出故障,全丢失了,很是让我痛惜了一阵子。
和老村交往,其实相互言语并不多;估计是太忙的缘故吧,他也很少上网。虽然很少言语,但他却时时给我以鼓励,有时竟以兄称之,让我很是汗颜——这也看出他的谦虚来。前段时间,他发纸条要我的地址,说是要寄本书给我。我很是惊讶,心想,大名如老村者,平时能给我发个纸条、回个消息,已是莫大的荣幸了,现在竟然要寄书来,岂不是做梦?过了几天,他又发了纸条,说“邮件已用挂号寄出,大概十天收到。”我等待着,焦灼地等待着。4月23日,我收到了老村寄自京郊的邮件,打开一看,嚯,是三本书和一幅画!一本是长篇小说《黑脎》,另外两本是散文集《闲人野士》和《我老了的精神头儿》。画是我先前在他的博客里见过的,名为《荷花翠鸟图》,记得当时还评过“师法大自然,满纸是真情”的话。这些书和这幅画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为珍贵的礼品了。当时激动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言表的。
《我老了的精神头儿》中的文章多数在博客里发表过,我先前读过,现在又捧在手中来读,自然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切。这本书除最后两篇访谈还未读外,其余都细细品读完了。通过纸质的阅读,我更加体会到了老村文章的质朴,这里面有一种纯粹的不为世俗羁的精气神,有一种天然的大德遗于野的真善美。精神头儿,这是作为文人最最为重要的。有精神头儿在,气就不会泄,人就不会倒。谁说百无一用是文人呢?
二、真假文人
文人在中国似乎并不吃得开,更不要说吃得香了。所以,做文人难;自古皆然。
我所说的文人是指禀持了文人品质的人,而决不是那些挂了文人的名号,或打了文人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的人。
翻开中国历史,文人随时随地都可见,但真正让人敬仰的只是那几个。当然,我的条件是苛刻了点。
还是不要翻历史的旧帐本,但就目下中国的文人来细看,真让人失望至极。因了文人的自轻自贱和买文求荣,几乎将自身沉沦到了下十流的境地。悲夫!
然而,中国五千年文明终不会脆弱到如此这般让人痛心的地步!我们将视野从钦定的“大文人”中拔出,投向郊野,竟发现几位“闲人野士”,却是让我们敬佩的真文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文人并不以文说话,倒是用其自在的精神和自然的风骨来说话。我觉得,知人论世,不光看他的华章,更要看他的素面。现如今,中国的几个大汉奸悄然火了起来,被封为中国文坛巨匠,而我们的鲁迅却被清出了中学课本。难道中国真的是到了只要华裹,不要脊梁的时代?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文人更要比武人强猛,因为他是精神的战士。然而,我们的文人表现如何呢?不要说拿“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来衡量,但就基本的人性来标定,其骨头比陕西的面条还要软了许多。以前我敬佩几个“很有骨头”的文学批评家,很有几分斗士的锐气,但后来却患了软骨症,终究败下阵来。让人遗憾。
大概是自己属于草根而独爱于草根的缘故吧。近两年,在网络野郊漫步,倒也结识了两位真文人。一位是李佩甫(我在《记忆深处的震颤》中略有谈论,此不赘述),一位是老村。这两位,更让我敬佩的是老村先生。老村质朴而才华卓然,厚道而才思敏捷,心细而大气磅礴,手巧而纵横捭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坚持着中国文人的方向,坚守着中国文人的阵地,坚强着中国文人的精神。因为有着这些脊梁的品骨,所以,他的文章接地气而富有生机,他的画作禀灵气而深含理趣。
中国文人能作画者多矣,中国画家能作文者也不少;然,能将文人精神以一贯之者鲜矣。老村,这位农民的儿子,这位偏居京郊的闲人野士,倒是以一贯彻之了。幸甚!幸甚!
三、悲愤根源
有谁亲历过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农村的苦怅?有谁体察过那种完全失去做人尊严的生活?有谁反思过造成如此悲剧的根源?
近读《黑脎》,悲由心生。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由于脑袋榆木,记事起,自然是七十年代末了。然而,那时农村生活的艰辛依旧历历在目。老实说,自有记忆始,我就没穿过什么新衣服,上高中时,还一直穿着补丁裤。当然,在当下的年轻人看来,那却是酷呆了。现在想来,确实有点酷。
《黑脎》的主人公刘载生不逢人,生不逢时,生不逢地,可谓多多生出这么一个人来,命运对他自然是残酷有加。他不曾得到过父爱,不曾得到过母爱,不曾得到过兄爱。父亲在未他出生时躲进了深山老林,母亲因厌恶而从未把他当人看,“二杆子”兄长好几次险些要了他的小命。对此,刘载虽有反抗,但却更多地是禀着天性和良心去关爱他们,希望他们能生活得像人一样,生活得更尊重些。对于无尊严、无保障的刘载,他能发自真心地去这么想,去这么做,让人敬佩,甚或是敬仰。从实情讲,刘载自从被母亲赶出家门后,他的精神大厦已彻底坍塌;但,刘载并未因此而沉沦,他在与非人处境斗争的过程中,逐渐建起独立的刚毅的人生大境。由此我想到了传说中的舜。不知老村先生在写作的过程中,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
英国有谚云:苦难是最好的大学。我们的刘载在这所大学里成长,成熟,成才。只为此,他在成名后,却将一乞丐老妇领回了家。也许他是将她当作母亲了,虽然自己的母亲从未爱过他。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刘载的爱情。刘载对爱情纯真得像初春的露水,而他的所恋却把他当作“傻逼”来戏耍。这个世道太不公道了,尤其是对于爱情。
由此,不得不进一步去探究如此悲剧的根源。我们撇开社会层面,单就人性分析,无非是私欲作祟。种种人物,粉墨登场,私欲却作了总导演,悲剧由此而诞生。
因为我的经历和所见所闻与小说颇有相似之处,所以打开第一页,阅读第一字时,便无端生出亲切感来。啊呵,这不正是我们那时的事?
悲剧时时在上演,用自身的经历去回照,反而亲切了起来。
《黑脎》一声悲愤苍凉的大吼,将我们从梦中惊醒——真正的好戏刚刚开始。